中國使用“China”這個英文名稱始於1912年,可是西方人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認知這個東亞國家的名稱了。據有關專家經過多年的探索和考證,中國的英文名稱“China”壹詞的詞源,最早來源於公元前10世紀(有的學者提出是公元前5世紀和公元前15 世紀)的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和《羅摩衍那》中出現的“Cina”壹詞;在公元前4世紀的古印度喬胝厘耶的《政事論》中,也曾提到過“Cina”;公元前5到4世紀的波斯贊美弗爾瓦丁神的詩中也曾出現過“Cina”;《舊約全書》中也有關於“Sinoa ”的記述。
對於“China”這壹名稱的來源和詞義,在學術界壹直是眾說紛紜、各執其詞,目前所見到的幾種說法是:“瓷”、“秦”、“茶”、“絲”、“粳”和“苗語”說。
有學者提出:“China”是漢語“昌南”(原景德鎮名)的音譯。隨著景德鎮精細白瓷大量流傳到海外,才使得“瓷”(china)成為“中國”的代名詞。
《美國遺產大詞典》的解釋是,“China”壹詞與公元前三世紀的秦朝有關,“China”是秦國的“秦”的譯音,這壹觀點首先是羅馬傳教士衛匡國(Martini, Martin)在1655年最早提出來的。
據記載,在公元前五世紀,東方的絲綢已成為希臘上層社會喜愛的衣料,因此,有學者認為“Cina”壹詞由來於絲綢的“絲”,其依據是希臘史學家克特西亞斯(Ctesias)在他的著作中提到了賽裏斯人(Serica),由此認為“賽裏斯”是由“Cin a”轉變而來。持這壹觀點的學者是成都理工大學劉興詩教授和上海東華大學教授周啟澄先生。劉興詩教授曾在論文《CHINA釋義新探》中不僅提出, “China”壹詞源於絲綢,還認為:古時西土各國認定的“Cina”所在正是古蜀國,即今天的成都地區。“絲 國”並非指今日中國的全境。
重慶師範大學黃中模教授對於“Cina”的考證認為,“支那”可能為古苗語。古印度通過南絲綢之路與三苗文化盛行的中國南方關系密切,史詩裏的“支那” 也是泛指古中國,這也是三苗文化在異域的表現。他表示,現今流傳在苗族中“吉那”、“子臘”不僅與“ 支那”同音,在含意裏也有“水田之鄉”之意。
文化人類學家、民俗學家林河先生認為,印度梵語中的Cina,指的就是中國南方的粳稻民族,是“粳”的譯音。印度東部的阿薩姆邦等地區,住有中國南方的粳稻民族, 種粳稻的民族自稱為Cina (粳),因此,阿薩姆邦等地區的粳民也自稱為“粳”,印度人就是依照粳民族的語言稱他們為Cina(粳)了。
從時間上來看,景德鎮的陶瓷出現於東漢,秦朝建立於公元前221年。從專家們提供的資料看,“Cina”壹詞在印度梵文中的出現的最遲時間也在公元前5世紀,中國茶葉的出口也要晚於這壹時期。由此可見,印度梵文中的“Cina”和中國的“茶”、景德鎮的“瓷”及中國秦國的“秦”並無關系。
關於賽裏斯國的絲綢在西方的許多文獻中有許多記載,如在《希臘拉丁作家遠東古文獻輯錄》 ([法]戈岱司編耿?譯)壹書中,囊括了從公元前四世紀到公元十四世紀期間九十多部希臘文和拉丁文著作中關於塞裏斯國的記述。希臘史學家克特西亞斯(Ctesias)在公元前四世紀就提到的賽裏斯國(Serica)。專家們認為,由Serica演化出來英語的錫爾克(si lk)、俄語的旭爾克,均來源於中國“絲”字的諧音,是這些國家對絲綢的稱呼。但在印度梵文中記錄中國的名稱是“Cina”,而由此衍生出的英文是 “China”,波斯文是“Chin”,阿拉伯文是“Sina”,拉丁文是“Sinae,” 法文是“Chine”,德文是 “China”,意大利文是“Cina”,俄文的“中國”名稱是根據公元九世紀的遼國“契丹”(KITAN ,kitai)的音譯得來的。很明顯,在許多歷史文獻的記述裏,那個生產絲綢和販賣絲綢的賽裏斯國(Serica)和古印度梵文中的“Cina”,代表的並不是同壹個概念,所指的並不是同壹個國家或地區,也就是說,“Cina”與“絲”並無關系。
我們可以肯定地說,“Cina”指的是東方的壹個國家或者是壹個社會集團,但是這個名稱在當時所指的具體是哪壹個區域、哪壹個人類族體、其含義究竟是什麽,現有的各種學說都不足以令人信服。我認為,古代中國的商、周版圖遠沒有今天中國的版圖這麽遼闊,商、周對西方的影響遠沒有今天的中國對世界的影響這樣宏大,在東亞遼闊的土地上除商、周以外,那些被商、周稱為“東夷”、“北狄”、“西戎”、“南蠻” (自《禮記曲禮》)的族體則占據著東亞更廣袤的土地。因此,我們無論是在探討“Cina”的來歷還是其含 義的時候,不能把視線僅限於商、周的區域。
無論是“苗語”說還是“粳”說,壹致的觀點是,“Cina”指的是今天中國南方的農耕民族。但是,我們也不能忽視東亞北部的遊牧民族,因為東亞北部的遊牧民族同樣是東亞民族的壹個重要組成部分,他們同樣存在著擁有“Cina”這壹名稱的可能性。
壹、稱呼壹個國家或壹個社會集團無非是自稱或他稱,自稱必能自圓其說,他稱也必會自有其理。“Cina”壹詞的確切含義,西方人不能解釋,今天的漢語也不能作出解釋。筆者恰恰在戎狄的語言中找到了“Cina”壹詞的答案。
戎狄是匈奴的前身。《呂氏春秋審為篇》說:“狄人、獫狁,今日匈奴。”《晉書北狄傳》也以為“匈奴之類,總謂之北狄。……夏曰獯鬻,殷曰鬼方,周曰獫狁,漢曰匈奴。” 在《魏書蠕蠕匈奴徒何高車列傳》中記述:“高車,蓋古赤狄之余種也。初號為狄歷,北方以為高車、丁零。其語略與匈奴同而時有小異。”《周書突厥傳》雲: “突厥,大抵與匈奴同俗。”《隋書鐵勒傳》雲:“其俗大抵與突厥同。”馬長壽著《北狄與匈奴》雲:“匈奴語言上的通則與蒙古語言上的通則,不相違背。” “匈奴、突厥、鐵勒之俗又與蒙古同。突厥語中蒙古語成分的比重相當大。近代學者壹致承認柔然使用的語言是蒙古語。柔然的部族皆高車,蒙古又是鐵勒中土拉河北的部族。這樣,從狄歷、丁零、鐵勒、高車、柔然、突厥到蒙古,世代相接,世系相銜,是為壹脈相聯也( 《蒙古族族源考》蘇日巴達拉哈)。“中國北方諸族之裔呈通古斯、蒙古、突厥三大語族並存的局面,是上古語言生態融合而成的較為簡單的表象。以匈奴之龐大,其語言和血緣必然混雜;說它是壹個多血緣多語言的部落聯盟,或許更為恰當。……總的來看,它的人種和語言已經接近後世蒙古民族的形態;又由於通古斯部落是它的統治集團,其核心部落的語言可能更偏向於通古斯語。”(《奴的血緣和出逃路線》--朱學淵)這無疑證明了古代戎狄與匈奴、高車、蒙古之間的語言傳承關系。因此,古代的戎狄或他的先人正是操著蒙古語,或大部分操著蒙古語的壹個龐大的社會集團,因此, “Cina”壹詞的含義應該能夠在今天的蒙古語中得到相應的解釋。在蒙古語中,[ ]的讀音可謂與“Cina”非常相象,讀做“赤那”,意思為“狼”。
但是西方國家為什麽稱呼戎狄為“赤那”即“狼”呢?唯壹的可能性是,戎狄以狼為圖騰、打著狼旗東征西戰。這種可能性可以在中國的史書對戎狄的後人們的記述中得到間接的證實。
在《蒙古秘史》的開篇第壹章便說:“天命所生的蒼色狼與慘白色鹿同渡騰吉思水來到斡難河源的不兒罕山前,產生了巴塔赤罕”。《國語·周語》記載著:“穆天子西狩犬戎,獲其五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史學家翦伯贊考證:“白狼白鹿是當時的氏族”(翦伯贊《中國史綱》,三聯書店,1950年版)。這是很明顯的圖騰崇拜,是兩個以狼和鹿為圖騰的姻族。
《魏書·蠕蠕匈奴徒何高車列傳》中記述:“俗雲:匈奴單於生二女,姿容甚美,國人皆以為神。單於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將以與天。’乃於國北無人之地築高臺,置二女其上曰:‘請天自迎之。’經三年,其母欲迎之。單於曰:‘不可,未徹之間耳。’復壹年,乃有壹老狼,晝夜守臺嗥呼,因穿臺下為空穴,經時不去。其小女曰:‘吾父處我於此,欲以與天,而今狼來,或是神物,無使之然。’將下就之。其姊夫驚曰:‘此是畜生,無乃辱父母?’妹不從,下為狼妻而產子。後遂滋繁成國。故其人好引聲長歌,又似狼嗥。” 這是壹個典型的族源說的例子。
《魏書·列傳第四十九》記載,“突厥之先,平涼雜胡也,姓阿史那氏。後魏太武滅沮渠氏,阿史那以五百家奔茹茹(“茹茹”也稱為“柔然”),世居金山,工於鐵作。金山狀如兜鍪,俗呼兜鍪為‘突厥’,因以為號。或雲,其先國於西海之上,為鄰國所滅,男女無少長盡殺之。至壹?,不忍殺,刖足斷臂,棄於大澤中。有壹牝狼,每銜肉至其所,此?因食之,得以不死。其後遂與狼交,狼有孕焉。彼鄰國者,復令人殺此,而狼在其側。使者將殺之,其狼若為神所憑,?然至於海東,止於山上。其山在高昌西北,下有洞穴,狼入其中,遇得平壤茂草,地方二百余裏。其後狼生十男,其壹姓阿史那氏,最賢,遂為君長,故牙門建狼頭纛,示不忘本也。”此記載中的“阿史那”就是“赤那”,“狼頭纛”就是狼頭旗。唐朝的王涯在其詩中就寫到:“旌甲從軍久,風雲識陣難。今朝韓信計,日下斬成安。燕頷多奇相,狼頭敢犯邊。寄言班定遠,正是立功年。”這裏的“狼頭”指的正是打著狼頭徽號戰旗的北方遊牧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