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性,壹句話論之,即“發前人所未發,想前人所未想。”但是,目前學術領域分支越來越細,在全球諸多同行之中,要作出壹點成就,容易麽?科研的路,表面上看,選擇是越來越多,但其實卻是越走越窄。有位院士說,如果讓現在的博導幾年不接觸文獻,甚至還不要幾年,那麽這個人也就廢了。這個觀點是有道理的,為什麽呢?高樓大廈平地起,如果沒有腳下地面的堅實支持,我們根本無力攀登高聳的雲端,牛頓說:“我不過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誠哉斯言!如果不是時人在數學和物理學方面的突破,牛頓又怎可能接觸到這扇通往物理學聖殿的鑰匙,進而從“蘋果落地”發現了萬有引力?“蘋果落地”的發生,見到的人可謂恒河沙數,但為什麽就只有牛頓發現了它?難道只是因為牛頓是不世出的天才麽?絕不僅僅是!前人的積累,決定了在這樣壹個時代,或遲或晚,或是由牛頓,或者不是,來完成這樣壹個前無古人的發現,但又是必然的發現。人類在科學上所取得的成就,無不是由壹點壹點的進步所得來,但到了某些時期,又會出現如萬有引力、相對論這樣的跨越時代的發現。這是壹種規律,但不能以數學的邏輯來證明。實際上,科技史作為人類歷史的分支,也必然帶有歷史的規律。人類要做的,就是去認識這種規律,並有意識地去認識世界、改造世界。換句話說,我們進行科學研究,不僅要弄清事物的為何要如此發展,即“世界究竟是怎麽壹個樣子?”,還要通過我們的認識,發明各種工具來為自己謀福祉,也就是“認識了世界以後我們做什麽?”。
因此,”發前人所未發,想前人所未想“。這句話作為壹句目標,尚可起勵誌之用,但真拿來指導科研,就有千頭萬緒之想,剪不斷,理還亂。如何找到捷徑?這樣的捷徑有沒有?有,又沒有。沒有任何事情是壹帆風順的,想不付出勞動就得到果實,這樣的好事,只有在童話故事裏面才能實現。除非妳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來壹個題,就看透這個題的價值。那妳要說了,我們怎麽可能有火眼金睛呢?我才疏學淺,對這個領域的理解,八字還沒壹撇,有那麽多的選題,我怎麽知道做哪個?還有那麽多的專家教授,我做得過他們嗎?有這些想法,對於我們年輕人,可以理解,但妳想想,在這個領域,前人怎麽做出成就的?妳去請教老師(現在的老師比較忙,忙得連自己帶了幾個學生都數不清楚,這樣的人,就不能算什麽老師了,是學賊),如果他心情不錯,就會給妳說,“某個方向,某個課題,我看很有前途,妳去開個題,壹定要做出來!”(他怎麽知道的?);要是他心情不那麽好,或者正要做事情,他就和妳講,多看文獻。有些人老實,就去讀;有些人精明,就問壹聲,“讀哪些刊物?”;再有些人就更精明了,“讀了有啥用?讀了我也是苦工,幫妳賣命,老子進來大學,就為張文憑,找個好工作,買個大房子,娶位漂亮老婆”,於是他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老師催,他就翻壹翻,老師不過問,他也就處之泰然,有“山崩而不變色”之風。我說小兄弟啊,“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妳看看,老師領妳進門了啊,妳還不知道嗎?他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就建議他去讀壹讀《西遊記》,看大仙怎麽收的孫悟空,或者也可以看看《少林三十六房》,看看徒弟如何“不拜師”而從方丈處學得了壹身武功。其實,這個“捷徑”,就是讀文獻,從文獻之中,認識它們的價值,比較它們的價值。對於已經取得了壹定價值的研究成果,我再改進,實現更大的價值,算不算有原創性?算,因為妳的研究也創造了價值,但是還差那麽壹點。為什麽對於任何壹個學派,它的建立者都被奉為至尊?道理無他,開創。如何開創?那麽我們就要警覺了,對於文獻,不但要認識它的價值,更要認識它的不足——存在哪些困難還沒有解決?為什麽沒有解決?我能不能解決?如果妳解決了,那麽就是開創,也即“真正的原創”了。當然,這裏還涉及到另壹個方面,即這個問題解決了有沒有價值?譬如說我想發明壹種技術,可以把大米變成燃料,好不好?那就得考慮,我們的技術會不會擠占人們的口糧?會不會即使成功了,實用價值也不大?這些問題,妳沒做研究前,還真不好說。我們還可能有這樣的疑問——妳說的大米問題,我們好理解,可妳知道這學術研究也是很專業的,我可以按照妳說的方法找到選題,但妳讓我判斷這個選題的價值,我不知道,甚至我的老師也不知道,再甚至在研究領域都沒有人知道,那麽怎麽辦?這是個問題,但不是無解,我們當下或許判斷不出研究的價值,但研究的應用將會慢慢地使人類意識到研究到底給我們這個世界帶來了哪些影響。發明原子彈的教授們曾感嘆,這東西可能使人類毀滅,當初我們就不應該發明它!可是,我們也應該看到,核武器的確使全球籠罩在核冬天的陰影之下,但正是由於擁有核武的大國之間互相制衡,使二戰以後人類在全球範圍上實現了和平——雖然還有局部戰爭,但世界大戰,是再沒有了。另外,核能也能夠發電,作為機械的動力,是當今我們不可忽視的壹類重要的能源,如果未來石油用完了而又沒有合適的新能源,據說還要靠它呢。到這裏,妳可能又會問了,我的研究還沒核武器那麽重要,我就是要問妳,現在有壹個非常專業的難題正在前面等著我呢,兄弟,妳有啥建議?那麽這麽說吧,妳是搞這行的,前人做了那些,妳基本也看過了;可能失敗的原因,妳也琢磨過了;研究成功的概率,妳大概也有個估計了;妳自己都看不懂,怎麽會選這個題?成功我們就不說了,失敗的話要說壹說。如果我們的課題失敗了,是不是我們的研究就白費了?當然不是。愛迪生為了發明電燈,選擇了幾百種燈絲原料,在找到最後的發現前,他的研究結果都是壹個詞——失敗。如果愛迪生不經過這些失敗,他怎麽知道這些材料不能用,他又怎麽有動力去找合適的材料?現在我們不是愛迪生的時代了,我們有了網絡,有了sci等各種便利的信息工具,我們不需要再象愛迪生那樣承受上百次的失敗了。前人的研究經驗已經告訴我們,哪些路不能走,而我們所做的,不過是以我們的經驗得失來為後來人指路了。記住,我們可以失敗,但失敗依然有其意義。我還想再說壹點,那就是,學術界目前有壹種的熱門提法叫“跨學科研究”、”跨學科人才”。為什麽要跨學科?因為在本學科裏,再怎麽廣闊,相對廣大的學科,也不過是壹類了。跨出學科的藩籬,常常會收到出乎意料的收獲,如此而已。
現在我們可以回答原創性的問題了:
有原創性的文章,就是做出了前人所沒有的貢獻,可以是繼承,也可以是批判(即走自己的路),開創屬於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