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和媽媽抱著滿身傷痕的弟弟,他壹滴眼淚都沒流。半夜,我突然哭了,我哥用小手捂住我的嘴說,姐,別哭,反正我打完了。
我壹直恨自己當時沒有勇氣承認。多年以後,我還記得哥哥給我擋竹竿的樣子。那壹年,弟弟8歲,我11歲。
我弟弟中學畢業時,考上了縣裏的壹所重點高中。同時我也收到了省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天晚上,父親蹲在院子裏,抽著包裏的煙,嘴裏還在喃喃自語。他們倆都太令人失望了。母親偷偷抹了把眼淚,說:“爭強好勝有什麽用?有什麽借口?”?弟弟走到爸爸面前說,爸爸,我不想讀書了,反正我已經吃飽了。父親打了弟弟壹耳光,說:妳怎麽這麽沒出息?即使我去賣鐵,我也要把妳們兩個供出來。然後轉身出去挨家挨戶借錢。我撫摸著弟弟紅腫的臉說,妳還要繼續讀下去。壹個男孩如果不學習,就永遠走不出這個窮山溝。我哥哥看著我,點點頭。當時我已經決定放棄上學的機會。
沒想到,第二天天還沒亮,哥哥就偷偷帶著壹些破布和壹些幹饅頭走了,在我枕頭上留了壹張紙條:姐姐妳放心,考大學不容易。我會出去為妳工作。兄弟。
我抱著紙條,躺在炕上,哭了。那壹年,哥哥17歲,我20歲。
用父親從村裏借的錢和弟弟在工地上搬水泥賺的錢終於上了大三。有壹天我在宿舍看書,同學進來叫我,子媚,壹個老鄉找妳。為什麽會有老鄉找我?我走出去,看見我弟弟在遠處,穿著沾滿水泥和沙子的工作服等著我。我說,妳為什麽跟我同學說妳是我老鄉?
他笑著說,妳看我穿成這樣,說我是妳哥,妳同學不笑話妳?
我鼻子壹酸,眼淚就下來了。我拍拍弟弟身上的灰塵,哽咽著說,妳是我弟弟。無論妳這輩子穿什麽,我都不怕笑話。
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壹個用手帕包著的蝴蝶發夾,在我頭上量了量,說:我看城裏的女孩子都戴這個,我也給妳買壹個。我再也憋不住了,在大街上抱著弟弟哭。那壹年,我哥20歲,我23歲。
第壹次帶男朋友回家,看到丟了多年的玻璃裝好了,房間壹塵不染。男朋友走後,我把我媽慣壞了。我說,媽媽,妳為什麽把房子收拾得這麽幹凈?母親老了,笑起來臉像菊花,說妳哥早點回來收拾。妳看到他手上的傷口了嗎?裝玻璃的時候刮花了。
我走進我哥的船艙,看到他消瘦的臉,我很難過。他還是笑著說,妳第壹次帶朋友回家,還是城裏的大學生。妳不能讓人笑話我們家。
我給他傷口上藥,問他,疼嗎?
他說,不疼。我當時在工地,腳腫得都穿不上鞋了。我還在工作...我在中間保持沈默。
我把臉轉開,哭了。那壹年,我哥23,我26。
結婚後,我住在城裏。我和老公幾次想帶爸媽壹起住,都被他們拒絕了,說離開村子就不知道怎麽辦了。弟弟也不同意,說,大姐,妳要全心全意照顧姐夫的父母。我父母有我。
老公升任廠長,我和他商量把弟弟調去管理修理部。沒想到弟弟拒絕了,堅持要當修理工。
有壹次弟弟爬梯子修電線,所以被嚇了壹跳,住進了醫院。我和我丈夫去看他。我撫著他打著石膏的腿,責怪他讓妳早點當幹部。現在這樣摔下去,不是工人還能做這份工作嗎?
他很認真的說,妳怎麽不為我姐夫想想?他剛來,我沒學歷,所以剛當官。對他有什麽影響?
老公感動的流下了眼淚,我也哭著說,兄弟,妳沒教養是因為我姐耽誤了妳。他拉著我的手說,結束了。為什麽要提?
那壹年,我哥26,我29。
哥哥30歲的時候,娶了壹個孝順的農村姑娘。婚禮上,主持人問他妳最喜歡的人是誰,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姐。
弟弟講了壹個我記不清的故事:我剛上小學的時候,學校在鄰村,我和妹妹每天要走壹個小時才能到家。有壹天,我丟了壹只手套,於是我姐姐把她的壹只給了我,她自己帶著壹只走了這麽遠。回到家,姐姐的手冷得舉不起筷子。從此,我發誓這輩子壹定要好好對妹妹。
觀眾鼓掌,客人轉向我。
我說,我這輩子最感激的人就是我哥。在我應該最開心的時刻,我哭得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