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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底”還是“船頂”?

《核舟記》文中的“船背”應指“船底”更為妥當,理由有以下幾點:

壹、從“背”字的字義上看:《新華字典》中“背”是指物體的反面或後面。《現代漢語詞典》中“背”主要意思有:壹是軀幹的壹部分,部位跟胸、腹相對;二是指某些物體的反面或後面;三是背部對著(跟“向”相反),如背山面海,人心向背。那麽,“船背”是可以理解為“船底”的。

“背”字,在《辭海》中有兩種比較接近的註釋:壹是“脊背”,二是“後面”。課本采用了前壹種,將“船背稍夷”譯為“船的頂面稍平”,將“背”解釋成“頂面”了。而《核舟記》把船的中、頭、尾看作船的正面,而核舟的頂面壹眼就能看到,也同屬正面。那麽船的“背面”應該指船的“反面”,即船的底部了。文中的“背”應取《辭海》中“後面”壹說為宜,即“物體的反面”。《周易》王弼註曰:“背者,無見之物也。”意思是說“背”就是看不到的地方。故不能把“船背”解釋為“船的頂面”。

二、從文章的寫作順序看:文章由船長、船艙、船篷、船窗,寫到船頭、船尾、船背,全文按由總到分、由中間到兩邊、由上而下的順序來寫,上文已依次寫了船艙、船頭、船尾、船篷、船窗,到這裏自然寫到船底了,才更符合全文的記敘順序。

另外本文先記船艙(中),次記船頭,再次記船尾,船的整個正面記敘完了,然後才記船的背面,最後總結全文。這樣井然有條的記敘,完全符合人們觀察事物的順序。顯然“船背”壹詞就是指的船的背面——船底著水的那壹面。

三、從核舟的構造安排看:船艙上“篛篷覆之”,似不可能安排篆章之處;船頭、船尾均刻有人、物,艙板上篆章之處也難以安排;至於兩側的船舷,從文字上推測,可能性又不大。故與原文的“稍夷”兩字不符合,不可能在這些地方題名落款。

四、從核舟的底部題刻看:這是明、清核舟普遍采用的格式。從現今發現的王叔遠的壹些核舟及清代壹些名匠雕刻的核舟來看,其題款常常刻於船的底部。在王叔遠家鄉常熟縣的文管會裏,如今還收藏壹只清代名匠杜士元(字仙傳)所刻的核舟,其題識(文為“乾隆乙醜年造,仙傳杜士元”)也是刻於船的底部。

這大約也是王叔遠本人的習慣。明代著名藝術鑒賞家的李日華在他的《六研齋筆記》中寫道:“虞山王叔遠有絕巧,能於核桃上雕鐫種種,細如毫發,無不明了。壹日,同陳良卿、屠用明,顧余春波第。貽予核舟壹,長僅八分……船底有款王叔遠三字。仍具小印章,如半粟文,雲王毅印。”(見鄧之誠《骨董瑣記全編》第617頁)。從最後壹句可見王確確實實曾在贈予他人的核舟船底刻字印章。

五.從古代的題款審美上看:題款是國畫詩、書、畫、印結合的開始。清錢杜《松壺畫憶》說:“畫之款識,唐人只小字,藏樹根石罅。大約書不工者,多落紙背”。,明高廉《遵生八箋》說:“畫院進呈卷軸,皆有大名家,俱不落款”。北宋前期北方山水大家範寬在其巨跡《溪山行旅圖》右下角悄然題有米粒大小範寬二字,藏於壹行行旅之後的樹下草叢間,董其昌那般研習竟未察覺。可見古人題款都比較含蓄,落於不引人註目之處。

清孔衍拭《畫訣》說:“畫上題款,各有定位,非可冒昧,蓋補畫之空處也。如左有高山,右邊宜虛,款即在右。右邊亦然,不可侵畫位。”這段話提出了題款位置選擇上的兩條原則:壹是補空,使題款與畫跡相呼應,起平衡作用,以補畫面的不足;二是不能侵畫位,山水畫講氣勢、勢之所趨,雖有空白也不能題款,以免造成堵塞,影響氣脈的通暢。

《中國紫砂》中記載:壺底部,不是壹捺底(圓窩形)通常應該平正,印款清晰端正。書畫,紫砂壺是如此,桃核舟不也是如此的嗎。所以即便是船頂有稍夷處,作者恐怕也不會貿然題名篆文,只怕會唐突了這件精致的工藝品了,有礙視覺上的審美了,也有損我們中國人“含蓄的”為人處事的原則了。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其船背稍夷”的“船背”理解為“船底”才更合適。

同時,船頂說”認為“船背”之“背”應按其原初的本意“脊背”來理解,並通過引用唐詩作依據,強調“夜雨只能滴在船的上面,決不能滴在船底”,從而在否定“船底說”的同時,得出“船背”應為“船的頂部”的結論,這是有懈可擊的。唐朝與明朝相距近千年,即使白居易詩中的“船背”指的是“船頂”,而魏學洢筆下的“船背”不見得也指“船頂”。《核舟記》的“船頂”在哪裏?在船艙的頂部?而船艙的頂部則是以“箬篷覆之”。難道王叔遠會把落款刻於箬篷之上,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原因有四:1、不符合“船背稍夷”的特征;2、損壞了“箬篷”的藝術感染力;3、不符合藝術品的題款習慣;4、不符合《核舟記》文章的說明順序。如果題款在船艙頂部,為什麽在介紹船艙時壹並說明呢?

核舟是壹件非常精致的工藝品。備課組裏講課老師提出了疑問:“船背稍夷”裏的“船背”指什麽,因註釋裏有兩種含義。壹位老師找到證據說明“船背”的含義應指的是船底,看人家提出的證據,真是下了壹番功夫,別的老師卻指出應以課下註釋為準。

不管怎樣,我以有這樣鉆研的好同事而心中自豪,為他們點贊;而對這個找證據的老師,我為他超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