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語堂《The Importance of Living》(生活的藝術)中,關於閱讀藝術的壹小段(The art of reading)內容。
這是先生典型的行文風格——簡潔卻不失精妙的英文大白話。這位學貫中西古今的學者、文學家、語言學家,單是英文著作就出版了36種。
1938年,他的第二部介紹中國文化的英文著作《生活的藝術》,曾經持續52個星期位於美國暢銷書排行榜榜首。
可以說,他的英文水平絲毫不遜於母語為英文的那些作家。而且他從來沒有忘記幫助國人提高英語水平。他花費5年主持編纂的《林語堂當代漢英詞典》,適應了現代需要;寫的《開明英語文法》被譽為目前為止最適合中國人閱讀的英語語法書。
他主張: “學習英文的目標,只在清順自然四字而已。凡不以口語為基礎的人,壹定寫不出平易自然,純熟地道的英文。” 不難從林語堂的英文著作裏看到:他自己就是這壹點的堅定踐行者。
他舉了幾個例子做說明:比如我們說對某人十分佩服,可能張口就會說I admire him profoundly。然而把profoundly這麽高深的詞換成greatly,才算是自然的英語。若想更進壹步,應該用I take off my hat to him才是最地道。因此他勸國人要 “淘汰古人‘做文章’的觀念” ,返璞歸真,才能學好英文並寫好、用好英文。
他從國人學習英語的實際問題出發,提出了壹系列的英語教學和學習的方法,至今仍值得我們借鑒。相關內容著實較多,且是民國風格文字,讀起來有點費勁。特用簡單通俗的語言,結合自己的理解,將主要的學習方法總結如下,以便大家參考。如果趕時間,只看小標題黑體字部分即可。
1)學習活的英語
要以學習現代通行、活用的英語為目標。目標正確,方法才不會錯誤。要避免偏重迂腐的語匯,拘泥的文法以及呆板的讀音。
2)聽說讀寫並重
比如,中文裏對於非深交的人,總避免“妳”字,或稱“XX先生”,而在英文裏卻普遍用you即可。再如英文wife,雖然常譯為“妻”,卻等於中國的“夫人”、“內子”、“太太”、“老婆”,甚至“女人”等諸多含義。
這些例子說明,語言並非獨立存在的。沒有聽說讀寫,就沒有語言文字。只偏重於任何壹方面,學的就是個“半身不遂貌合神離之英語”。遇到生詞,必須聽說讀寫壹起上,才能提高學習效率,更容易記得。
3)口語很重要
在聽說讀寫中,說尤為重要,尤其是在初級的時候。能看不能講,只可說是半身不遂的英語,即使目的不在說的人,說對於英語學習其它方面的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理由如下:
壹,說能多得到練習和鍛煉,是學習最輕便的方法。
二,說英語,使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學到英文的語法。時間壹長,練到能將壹句話脫口而出,語法也就不知不覺掌握了,不用再在寫作時算著用什麽主格賓格。
三,自然說出來的話,很少有堆砌冷僻生詞,矯揉造作的弊端。如此寫出來的英語文字才能讓人讀得下去。英文寫作必須以說為基礎。
四,英文文字的音調、抑揚頓挫,都需要靠朗誦才能體會。讀不好的人,很難完全領略。所以,多練習說英語,也利於將來玩味英文文學的妙處。
4)註重模仿和熟誦
小孩學語言神速,無非是由於不斷模仿和重復練習而已。學英語的康莊大道也正在於此。
模仿的是整句,而不是單詞。熟誦是在模仿之後反復回頭復習,務必做到順口及脫口而出。
比如不定冠詞a 和定冠詞the,對於這二者的用法與省略,很多人都沒完全的把握,可見跟課堂上所聽到的語法完全不是壹回事。學習英語必須整句吞下去, 再整句吐出來,順口了之後,寫出來的文字必然也順了,音也正了,語法也通了。
推薦方法:
每天選二三句(讀音須正),循環熟誦。如此實踐半年,英語能力必然大進。
5)必須有寫作練習
而英文寫作的進步又離不開聽說讀幾方面的齊頭並進。
6)詞匯量要夠,使用貴自然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詞匯是語言的本身內容,是基礎。英語詞匯不足,表達者就會辭不達意,但反過來說,詞匯雖然充足,堆砌生僻詞,故弄玄虛,也是林語堂絕不提倡的。國人學英文,喜歡用抽象長詞,而真正的好英文是淺顯流利的,多少帶點街談巷議或是文士雅談的氣味,英文裏叫做smell of the soil。只有真懂飲食的人才知道“嘗盡天下美味不如菜根甜”。
推薦方法:
學英文的人壹定要註重學習那些淺顯常見的詞匯用法。這些詞才是最正宗和原汁原味的英文。
7)從閱讀中汲取常用習語
學習英語應該從常用習語學起,學好之後,抽象的字不難安插下去。要盡量吸收英文常用習語,應該讀 Stevenson ,Dickens ,Bennett 等的小說,及Chesterton,Shaw,Heywood Broun, Hilaire Belloc等的小品文,以及其它戲劇、遊記、書劄類文字。
8)多讀近代英文
好的字典,如《簡明牛津字典》,舉的例子都是從當代報紙上截取的,或由作者自撰,而非引經據典,拉上莎士比亞、米爾頓等。
推薦方法:
日報雜誌壹類的英文如果看不懂,也還有不少現代遊記、談話、訪問、記事、書劄等淺易文章可以做閱讀材料,如日常應用會話等。
9)不忽略熟詞,多復習生詞
語言學家常將詞匯分為四種:hearing vocabulary(聽力詞匯),speaking vocabulary(口語詞匯),reading vocabulary(閱讀詞匯),writing vocabulary(寫作詞匯)。又可分為active vocabulary(主動詞匯)和passive vocabulary(被動詞匯)兩種。
能懂不壹定會說,能說不壹定會用。比如妳讀得懂莎士比亞,卻未必就能使用莎士比亞文章中裏的字詞。壹般而言,妳能了解認識的詞比妳能使用的多。但嚴格來說,只有能使用,才算真正掌握。
學詞匯的誤區在於,滿足於識記新的消極詞匯,而忽略熟詞的用法練習。這就造成大量詞匯始終“似曾相識”,卻沒有確切的認知,事倍功半。中國翻譯者常鬧的笑話,就是鬧在尋常的it,follow,pleasure,as等詞上面。
而詞匯的不熟,又反應在閱讀和寫作上。
推薦方法:
聽說詞匯,主要靠聽說練習得來,而閱讀及寫作則比較復雜。“認字”是壹長期的連續的過程。生詞不應靠壹次的強記,否則就是記住也不長久。多遇見幾次,自然就能記得住,用得來。再笨的學生,也不至於看見七八次還忘記的。
10)精讀與泛讀結合
現代語言教學家認為,“精讀”(intensive reading )與“泛讀”(extensive reading )壹樣重要。同時也有“朗誦”與“默讀”(silent reading ,又稱“快讀”,rapid reading )的分別。精讀雖然重要,但是所讀文字有限,無論如何精細,也不會有好成績。最好是幾種方法結合使用。初級階段適合精讀,之後務必要多看多讀。不但要讀得精,還要讀得快,讀得多。
推薦方法:
精讀時,凡遇壹詞,必須徹底明白其用法及精義後再放棄。用功雖苦,收獲卻很大,且容易記得,能靈活使用。其實任何語言的學習在這壹點上都是相通的。
而在泛讀時,好詞好句子也可以隨時默讀體會。並且,不要輕易放棄生詞。如果能這樣下兩年的苦工,差不多讀書能力就可以養成,英語寫作也夠用了。
11)語法不可不學
迷信語法固然不好,不學語法也是不對的。因為語法並不只是壹些空洞的法規。背誦表格,強記規則,雖然不能令人寫出好的英文,但是適當學習絕對是有益無害的。語法可以增強學生使用英文的能力。“自然精密的觀察比懵懂沒有觀察好,而有系統的練習比沒有系統好。”
推薦方法:
1. 精細觀察: 規則是籠統的,而文字的用法卻是個性的,需要處處留心。
2. 系統研究: 觀察必須有系統,所以有專門學習語法書的必要。要學英國話,應先明英國人的意象系統。好的語法書是可以指出這些意象對應中文的差別的。
3. 養成習慣: 語法學得很透的人,不壹定能寫出很好的英文。學生在被動理解語法之後,仍然會造出很多語法正確而不通的句子。因此我們要偏重常用句,並重疊反復練習,直到自然應用。
12)下苦工才能寫好英文
寫文章的基礎建立在所有英文學習工作之上。學外語須有決心,肯下苦工,朝夕誦讀,寫出來的東西才可能與外國人相同。即使做不到這個地步,其寫作水平的好壞仍在於平時閱讀會話及其它所下的工夫上。
13)日常會話不難學
我們以為俄文難學,但是壹個在哈爾濱給外國人做過裁縫不學無術的中國人卻講得十分流利,這足以證明,外語會話並不難學,只要有足夠的練習機會。因為日常會話所應用的詞句極其有限,顛來倒去還是那些。
壹般我們英語說不出口,只是因為缺少語境即實地練習而已。(關於如何制造語境的問題我已經提過,可以參照我的第壹篇文章《妳還在堅持自學壹直很爛的英語嗎?》)
14)耳聞口講學語音
耳朵直接聽見,嘴巴竭力摹仿,所謂look and say method。糾正發音的錯誤後,必須重疊反復練習,直到習慣養成為止。(科技進步已經讓這壹點變得容易許多,而且我們模仿發音時不光可以聽見,也可以眼睛直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