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入珠簾濕羅幕”中的散讀sàn,第四聲,是飄散的意思。
這壹句是說飛雪悠閑地飄散著,進入珠簾,打濕了軍帳。
出自唐代詩人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原文: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壹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譯文:
北風席卷大地吹折了白草,塞北的天空八月就飄降大雪。仿佛壹夜之間春風吹來,樹上有如梨花爭相開放。雪花飛進珠簾沾濕了羅幕,狐裘不保暖蓋上錦被也嫌單薄。將軍的手凍得拉不開弓,鐵甲冰冷得讓人難以穿上。無邊沙漠結著厚厚的冰,萬裏長空凝聚著慘淡愁雲。
主帥帳中擺酒為歸客餞行,胡琴琵琶羌笛合奏來助興。傍晚轅門前大雪落個不停,紅旗凍僵了風也無法牽引。輪臺東門外歡送妳回京去,妳去時大雪蓋滿了天山路。山路曲折已不見妳的身影,雪地上只留下壹行馬蹄印跡。
擴展資料
創作背景
岑參於唐玄宗天寶十三載(754年)夏秋之交到北庭,唐肅宗至德二載(757年)春夏之交東歸,此詩當作於此期。
當時西北邊疆壹帶,戰事頻繁,岑參懷著到塞外建功立業的誌向,兩度出塞,久佐戎幕,前後在邊疆軍隊中生活了六年,因而對鞍馬風塵的征戰生活與冰天雪地的塞外風光有長期的觀察與體會。
天寶十三載這次是岑參第二次出塞,充任安西北庭節度使封常清的判官(節度使的僚屬),而武判官即其前任,詩人在輪臺送他歸京(唐代都城長安)而寫下了此詩。
詩詞賞析
此詩是壹首詠雪送人之作,此詩就處處都體現出壹個“奇”字。
此詩開篇就奇突。未及白雪而先傳風聲,大雪必隨刮風而來,“北風卷地”四字,妙在由風而見雪。“白草折”顯出風來勢猛,八月秋高,而北地已滿天飛雪。“胡天八月即飛雪”,壹個“即”字,維妙維肖地寫出由南方來的人少見多怪的驚奇口吻。
塞外苦寒,北風壹吹,大雪紛飛。詩人以“春風”使梨花盛開,比擬“北風”使雪花飛舞,極為新穎貼切。“忽如”二字下得甚妙,不僅寫出了“胡天”變幻無常,大雪來得急驟,而且,再次傳出了詩人驚喜好奇的神情。
“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壯美意境,頗富有浪漫色彩。南方人見過梨花盛開的景象,那雪白的花不僅是壹朵壹朵,而且是壹團壹團,花團錦簇,壓枝欲低,與雪壓冬林的景象極為神似。春風吹來梨花開,竟至“千樹萬樹”,重疊的修辭表現出景象的繁榮壯麗。
詩人將春景比冬景,尤其將南方春景比北國冬景,幾使人忘記奇寒而內心感到喜悅與溫暖,著想、造境俱稱奇絕
以寫野外雪景作了開端後,詩筆從帳外寫到帳內。那片片飛“花”飄飄而來,穿簾入戶,沾在幕幃上慢慢消融。“散入珠簾濕羅幕”壹語承上啟下,轉換自然從容,體物入微。“白雪”的影響侵入室內,倘是南方,穿“狐裘”必發炸熱,而此地“狐裘不暖”,連裹著軟和的“錦衾”也只覺單薄。
“壹身能擘五雕弧”的邊將,居然拉不開角弓;平素是“將軍金甲夜不脫”,而此時是“都護鐵衣冷難著”。二句兼都護(鎮邊都護府的長官)將軍言之,互文見義。
這四句主要是通過人和人的感受,通過種種在南來人視為反常的情事寫天氣的奇寒,寫白雪的威力。通過人的感受寫嚴寒,手法又具體真切,不流於抽象概念。詩人對奇寒津津樂道,使人不覺其苦,反覺冷得新鮮,寒得有趣。
場景再次移到帳外,而且延伸向廣遠的沙漠和遼闊的天空:浩瀚的沙海,冰雪遍地;雪壓冬雲,濃重稠密,雖暫停,但看來天氣不會在短期內好轉。“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二句以誇張筆墨,氣勢磅礴地勾出瑰奇壯麗的沙塞雪景,又為“武判官歸京”安排了壹個典型的送別環境。
於是寫到中軍帳(主帥營帳)置酒飲別的情景。“胡琴琵琶與羌笛”句,並列三種樂器而不寫音樂本身,頗似笨拙,但仍能間接傳達壹種急管繁弦的場面,以及“總是關山舊別情”的意味。這些邊地之器樂,對於送者能觸動鄉愁,於送別之外別有壹番滋味。寫餞宴給讀者印象深刻而落墨不多,這也表明作者根據題意在用筆上分了主次詳略。
送客送出軍門,時已黃昏,又見大雪紛飛。這時看見壹個奇異景象:盡管風刮得挺猛,轅門上的紅旗卻壹動也不動──它已被冰雪凍結了。
這壹生動而反常的細節再次傳神地寫出天氣奇寒。而那白雪為背景上的鮮紅壹點,那冷色基調的畫面上的壹星暖色,反襯得整個境界更潔白,更寒冷;那雪花亂飛的空中不動的物象,又襯得整個畫面更加生動。這是詩中又壹處精彩的奇筆。
送客送到路口,這是輪臺東門。盡管依依不舍,畢竟是分手的時候了。詩人心想:大雪封山,路可怎麽走啊!路轉峰回,行人消失在雪地裏,詩人還在深情地目送。這最後的幾句是極其動人的,成為此詩出色的結尾,與開篇悉稱。
結束處留下了很大的思索空間:看著“雪上空留”的馬蹄跡,詩人在想些什麽?是對行者難舍而生留戀,是為其“長路關山何時盡”而發愁,還是為自己歸期未蔔而惆悵?這裏有悠悠不盡之情,形成了壹個藝術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