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英屬殖民地沙撈越。英國小夥約翰·蔡斯科特漂洋過海,如期而至。碼頭顯眼位置,東張西望、手足無措的他,坐在行李箱上,有著初來乍到者的拘謹與茫然。當地土著首領的兒子別塞蘭,驀地從停靠在碼頭旁的小舟探出腦袋,越上甲板,徑直走上前去,與之握手:“歡迎來到我們的國度。”尚處於驚詫狀態中的約翰,許久才回過神來。隨著民族風味濃厚的小調,約翰踏上別塞蘭的小舟,駛入密林深處,壹段蕩氣回腸的異國故事也隨之開始。
? 小舟駛過之處,沿河勞作的少女、婦人們,無不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闖入者”。漸去漸遠的嬉笑聲中,別蘭塞將將約翰領導了駐守在當地的英國長官亨利面前。留著壹撮小胡子的亨利,年過半百,慈眉善目,和別蘭塞熟稔地用當地語言熱絡地交談著。當然,也並未冷落這個遠道而來的年輕人。簡單的互相介紹完後,壹行人乘著牛拉的汽車徐行在顛簸泥濘的鄉間小路上,前往約翰在本地的住處。
這是壹段相對漫長的旅途,借此機會,亨利心中的無數疑問或許可以得到解答。按照慣例,他先來了個下馬威:“妳對這工作可能不太理解。”約翰還未回過神知己,諸如為什麽離開美麗富饒的故土,來到貧困破敗的異國他鄉,家庭抑或是女人等等問題連環向約翰襲來。約翰羞澀靦腆地急忙否認,不是因為負債而逃,更不是因為欠下了感情這難以償還的債。約翰將母親兩年前去世,父親在巴基斯坦被殺的悲慘身世和盤道出,像在講述壹個毫不關己的日常瑣事壹樣。
為何而來,原來是追尋父親的足跡而來。約翰的父親也曾是這片土地的執行官,負責教化當地的土著居民,但因為國家戰爭的召喚,不得不放棄心中的理想。約翰的歸來,正是為了完成父親未盡的心願,他把這當做自己的職責,歷經世事的亨利卻以洞悉壹切的口吻道:“妳是個聖人,但妳還太年輕,妳不屬於沙撈越。”
終於抵達叢林深處,依河而建的小屋,亨利告訴約翰將會收到來自本地長屋的邀請之後,打斷了似有千言萬語要問詢的約翰。
翌日,小舟載著約翰來到了長屋。由高架木樁支起的長屋內,當地部落的居民散坐在地,人群中央,壹位長者正襟危坐,那是部落的首領,別蘭塞的父親米拉克。懵懂的約翰,被人群推擠著向前,木訥地與米拉克握手行禮。“喝些米酒吧。”約翰本能地想拒絕,在他恪守的準則裏,上班時間是不能喝酒的。然而,托盤上的酒不知何時已經遞至眼前,在“不喝就是不給面子”的“威嚇”下,他撇過頭去,接過酒杯,壹飲而盡,著實嗆人。余光所及之處,似有若無壹道亮眼奪目的光華,令他忍不住再多看壹眼。
在這嘈雜而擁擠、悶熱而潮濕的屋室內,那位遞酒的女子就是這道難以遮掩的光芒。
楞住的約翰,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片刻的晃神。當他回過神來,糊裏糊塗地被“使壞”的別蘭塞坑了壹道。在當眾表演壹首歌、壹種舞或是壹首詩的選擇裏,壹本正經地朗誦了壹首詩,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在當地人喜歡會逗樂的人的奇怪傳統中,約翰莫名其妙地成為了眾人眼中那個有趣的英國人。
好好先生約翰卻為此生氣了,他憤怒地向亨利訴說昨日的見聞:“我是來教書育人的,不是來做小醜逗樂的。”話音未落,小徑通幽出,施施然走來壹位身形婀娜的女子。正是那日的遞酒女子,在亨利斷斷續續地介紹中,他終於得知了她的名字:希利瑪。然而,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希利瑪將履行妻子的義務,與自己同床***枕,做他的“字典情人”,以達到自己在半年在學會說這裏的方言的目的。初聽到“她將跟妳壹起生活”時,約翰內心震動之余是有些欣喜的,但弄明白來龍去脈後,他選擇了果斷拒絕。他的信仰不允許自己這麽做,得知自己竟然被這個毛頭小子拒絕了希利瑪,怒形於色。約翰以為希利瑪是別無選擇,實際情況卻是她自己主動選擇了約翰。縱使沒有其他方式能有效的學習語言,他還是要舍棄這個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又壹個夜,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停,攪合著兩顆煩悶的心。希利瑪有她的驕傲,她是這裏最出名的“字典情人”,卻被自己挑中的人無情拒絕,她不甘心就此回去,淪為長屋裏那群人的笑柄。約翰也有身為保守人士的堅持,他絕不發生婚前性行為。與道德標準的自我約束相比,三年在外沒有女人的煎熬都算不了什麽。然而,也許更為重要的是,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以後,他們的以後又該怎麽辦?世代相傳的習俗讓約翰清楚的明白,他們沒有未來——履行完職責,自己會回到英國娶妻生子,希利瑪會繼續做“字典情人”。他沒有理由與眾不同,此刻,他唯壹能做的,就是不要開始。
然而,就像誰也無法拒絕疲憊時的壹碗雞湯,約翰內心的防線早已潰不成軍。希利瑪就是那個無法抗拒的存在,壹夜繾綣,所有的道德準則都成了無用的廢話。“字典情人”希利瑪的效用得到了最大發揮,然而甜蜜背後的風暴不知何時又突然降臨。
亨利的夫人看上了約翰,想招之為乘龍快婿,亨利不敢忤逆妻子的意思,更是出於對約翰的欣賞,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次提及了責任:“壹個英國軍官絕對不應該讓祖國失望或是讓他的家人失望。”這無疑觸及了約翰的軟肋,與此同時,希利瑪也選擇了單方面的放棄。
? 無路可退的約翰與塞西爾在倫敦成婚,壹年之後,約翰重返沙撈越。當他看到懷抱男孩的希利瑪,錐心之痛湧上心頭,壹年前的自己,錯的太離譜。他想挽回,挽回這壹切。對“字典情人”希利瑪來說,世界上最決絕的話莫過於“我不再懂英語了。”約翰想見他們九個月前出生的孩子,等來的卻是希利瑪比陌生人還殘忍的拒絕。大抵是內心最深最深的絕望才能醞釀出這樣的詞句,受過傷的心又輕易縫合。約翰追上抱走孩子的希利瑪,懇求她等待。然而,這壹次,希利瑪卻無意再毫無顧忌地去愛。她的回答似是說明了壹切——“等多久?永遠嗎?”此刻無助的約翰,就恰如當日迷茫的希利瑪。但約翰又不是按個被千夫所指的負心漢,他親撫著孩子的面龐,再次說起那個動人的故事:“在海下很深很深的地方,那裏的水就像最透明的玻璃壹樣清澈,海皇的宮殿就在那裏,在它那珊瑚墻後面的貝殼裏,住著壹條小美人魚……”
然而,此去經年,重重阻力依然橫亙在他們面前。強勢的亨利夫人,為自己的女兒塞西爾謀取幸福,當年正是她的壹意孤行,斷送了三個人的幸福,現在她想要得到更多。亨利告訴約翰:“妳的後半生就要這樣度過,假裝他們並不存在,就像我壹樣。”說完這些,亨利的目光定格在希利瑪身上,約翰壹下子明白了壹切——壹個字典情人的女兒又成了字典情人。約翰不想重蹈他的覆轍。職責,說到底,約翰盡了他的職責,可也負了壹個女人的壹生。
這壹次,約翰的歸來時為了壹場愛的大逃亡。善良的西塞爾沒有執迷不悔,她選擇了放手成全,“我不想讓約翰受傷,也不想我的姐姐受傷。”原來,塞西爾早已洞悉壹切,她的放手娥成全了兩個人的幸福。
“如果我們走了,妳什麽也沒有了。”
“我會有妳。為了妳,我可以放棄我的國家,我的語言、我的歷史。”
?這壹次,約翰許下了永遠的誓言。
叢林深處,《海的女兒》的故事繼續傳揚“巫婆對小人魚說:妳為什麽想變成人形在陸地上行走啊?’因為我愛他,他總是在我的腦海裏面,我將要把我的幸福交由他去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