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歷史(1)
對於大部分中國人來說,當提起“亞洲人”這個字眼兒時,容易想到壹種“正 統”的黃種人形象,他們身材中等偏矮,毛發稀疏,膚色淺黃,細長眼睛,眉脊不 很突出,鼻梁比較直但不高。這是壹種典型的東北亞人的形象,主要分布在中國北 方、朝鮮和日本。我們認為這才是“純正的”黃種人。亞洲的歷史和文化主要是他 們的歷史和文化,是他們創造了亞洲,使亞洲具有了“亞洲”的含義。其他亞洲人 則是在體質和文化兩個方面被雜化了的。西亞人被印歐人種雜化了,南亞人則被尼 格羅人種雜化了。我們容易把這種正統的亞洲人與悠久的歷史文化淵源、精耕細作 的農業,和溫和含蓄的性格聯系起來。他們身材不健美,肌肉不發達,盡管可能會 有很多高身材的個體類型,但壹般並不粗壯。無論在歷史文化、社會生活還是體質 方面,他們都顯得過於纖細了,似乎是被壹種早熟的文明過於浸染了。亞洲的直觀 意象中似乎有陰性的特點。 應該說這是壹種不全面的,或不準確的印象。亞洲的纖細和陰性特點可能來自 於大陸型的氣候,以及由之所決定的農業生產方式。事實上真正的北亞人是遊牧民 族,他們從來就不是我們這種溫和含蓄的、過於文明的和有點陰性的“亞洲人”。 他們是壹些驃悍的、好挑釁的、有血性的民族。盡管他們沒有發展出精細的農業文 化,但從來就不比我們缺少智慧。普通的西洋人和西方人類學家把亞洲人的代表定 位於蒙古人,這多少令我們這些所謂“正統的”亞洲人不解。如果我們了解壹些西 方的歷史,就不會對此感到詫異。要知道北亞草原遊牧民族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實在 是太深刻了,說刻骨銘心也不為過。他們所說的那種蒙古人無論在是前文明時期, 還是有記載的歷史時期,都曾大規模地向西方遷移,或幹脆就是侵略和掃蕩。北亞 人善於遠征,在人類文明的早期他們已經廣泛地分布於歐亞大陸。西歐的拉普人和 北極的埃斯基摩人,以及芬-烏戈爾語族,歐洲中部的匈牙利和保加利亞,歐亞之 際的土爾其,俄羅斯人的蒙古臉型和文化特質,都是他們活動的結果。從有文字記載的歷史開始,北亞草原民族對西方的軍事入侵有過四次。第壹次 是匈奴人的西遷;第二次和第三次分別標誌著匈牙利和保加利亞歷史的濫觴;第四 次則是蒙古人的遠征。在這裏面,第壹次和第四次都與中國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系。 最令歐洲人記憶猶新的夢魘是蒙古人對世界的征伐。我們中國人對十三世紀蒙古人 的征戰並不陌生。成吉思汗的雄心壯誌導致了在中國歷史編年表上插入了壹個元代, 這是壹個人類歷史上獨壹無二的橫跨歐亞大陸的龐大帝國。漢人的先進的軍事技術 和科學使得蒙古人的遠征勢如破竹,他們對於西方人的軍事優勢不亞於海灣戰爭的 美國之於伊拉克。盡管他們的文明啟蒙要晚於我們漢人,但蒙古人絕不缺乏智慧。 成吉思汗從來就不是“只識彎弓射大雕”的草莽英雄。是蒙古人首開把系統工程的 思想運用於戰爭的先河。我們完全可以設想,如果沒有系統工程的思想,這樣龐大 的遠征計劃是不可能實現的。可靠的後勤保障體系,在當時獨壹無二的、由漢人指 揮的工程兵部隊,先進的軍事工具和通信手段,周密的戰役計劃,再加上他們天生 的勇猛驃悍,以及在物質享受方面的單調與落後,使得他們得以如颶風般馳騁歐亞大陸。這是壹次真正的蒙古颶風,令西方人至今耿耿於懷的“黃禍”。盡管蒙古人的征伐如此規模巨大,我認為在西征歐羅巴的亞洲黃種人裏面,當 數匈奴人的西遷最具悲壯的詩意,並且具有不可估量的歷史意義。不論西洋人是否 願意接受這樣的觀點,事實上是匈奴人促成了歐洲歷史發展的轉折。他們把叢林裏 的日爾曼蠻子推上了歷史舞臺,並與後者壹起如摧枯拉朽般地結束了羅馬人的時代。 帝國的歷史消失了,多元化的封建國家政治開始了,壹個幾乎延續至今的歐洲國家 的主要劃分格局形成了。最後壹個匈奴王阿提拉被羅馬人和日爾曼人壹致地稱為“ 上帝之鞭”,表達了歐洲的恐懼和無奈。然而不要忘了,恰恰是匈奴人揮起了歐洲 歷史戰車轉向的第壹鞭,這才是名附其實的上帝之鞭。匈奴人在歐洲建立了壹個龐 大的帝國,但他們的帝國是短命的。他們在歐洲的史命似乎僅是促成歷史的轉折。 當這個轉折完成後,他們的帝國就瓦解了,甚至整個民族也消化在歐洲的歷史和文 化當中,不復出現了。西遷歐洲的匈奴人的故事是極富戲劇性的,這個民族在生命 最輝煌的當口結束了自己,留下了令人難以忘懷的傳說。在西方人的詞匯裏,匈奴人是極端兇惡的人的代名詞。在二戰時,希特勒的德 國兵被稱為匈奴人。然而,在當年匈奴人曾經統治過的土地上,人們仍然敬仰和懷 念阿提拉的英雄氣概。至今在匈牙利和土耳其,阿提拉仍然是男孩子們用的名字, 甚至有人自稱是阿提拉的後代。匈奴人還給歐洲留下了另壹件東西。阿提拉在征伐 高盧失敗(他壹生中唯壹的壹次失敗)之後,於次年攻掠意大利的阿奎利亞。壹些 農人和漁民(被稱為威尼提人)為了躲避戰爭,來到了亞德裏亞海濱的壹片充滿沼 澤的半島。歷經數百年的經營,他們在這裏建立起了壹座歐洲最美麗、發達的城邦, 這就是後來的威尼斯***和國。我們中國人對於匈奴人並不陌生,他們是在蒙古高原活動的壹個北方遊牧民族, 在歷史上也稱為胡人。從有記載的編年史開始就壹直有他們的蹤跡。在殷商時期他 們曾被稱為鬼方、犬戎等等。中國古人認為他們與我們壹樣都是炎黃的子孫,是被 殷人驅趕到北方的夏人的後裔。據《史記·匈奴列傳》雲:“匈奴其先祖夏後之苗 裔也”。《山海經·大荒北經》則稱:犬戎與夏族同祖,皆出於黃帝。從春秋開始, 直到東漢、乃至五胡十六國的時期,匈奴人不斷南下騷擾。東漢光武建武二十四年 (BC48年),有小部分匈奴人,大約五千戶,分裂出來歸附了漢朝,他們被稱為南 匈奴。留下的大部匈奴人,也就是北匈奴,在東漢帝國的打擊下,於AC89年敗走西 方。這些西遷的匈奴人為了維持他們的民族的完整,在裏海壹帶的大草原上奮鬥了 二百多年,以求尋找新的家園。在四世紀下半葉時(公元360年),他們的勢力 驟然爆發了。在壹個叫做巴蘭姆巴爾(Balambir)的王的領導下,匈奴人進入了阿蘭 人的領土,這是壹個位於伏爾加河和頓河之間的強大的王國,屬於突厥系遊牧民族。 匈奴人在頓河沿岸大敗阿蘭人的聯軍,殺死了阿蘭國王,並通過條約束縛和武力威 脅把阿蘭軍隊納為自己的同盟。匈奴人緊接著開始繼續向西,他們的下壹個征伐對 象是東哥特人。從這時開始,這個民族的最輝煌的壹幕就拉開了。我不否認我本人十分偏愛這壹段歷史。當我第壹次知道了阿提拉的偉業時,我 就被這些匈奴人迷住了。他們的歷史作用,他們那充滿戲劇色彩的命運,他們出色 的軍事和外交天才,以及他們作為壹個真正的東方民族——準確地說是炎黃後裔的 壹支——在西方世界所留下的影響,都深深地吸引著我。應該說他們喚起了我的壹 種情感。如果這種情感能傳達給讀者,那麽我將感到非常滿足。本文將要講述的就 是匈奴人在歐洲的壹些事跡。 當匈奴人進入歐洲時,他們離開他們傳統的家園已經有兩百多年了。而在這以 前,除了中國的史書,關於他們的記載很少,特別是他們從中國北方向西遷徒的經 歷更是鮮為人知。大體上我們可以知道,北匈奴西遷途中經過康居、大宛、鄯善等 等西域諸國。這些國家過去曾遭受匈奴的征服和奴役,因而對於他們的過境沒有給 予歡迎,反而乘其落魄之際進行報復。匈奴因此不得不繼續西遷,尋找新的生存家 園,其間他們在中亞地區停留了大約兩百多年的時間。最後壹次離開時,匈奴人把 老弱留在當地,選精壯繼續西征。壹些歐洲的歷史學家認為他們在文化上甚少成就,他們只是壹支生活在馬背上 的,有著不尋常的軍事天才的遊牧民族。在羅馬史家馬西裏那斯筆下他們是壹群不 知使用火,不懂欣賞美味,吃任何動物的肉和草根的野人。這顯然含有相當的歪曲 和誤解的成份。匈奴人的社會組織方式是軍事部落聯盟。他們長於征戰,有著極強 的作戰機動性。他們善於騎射,善於佯作後退誘惑敵人,然後迂回包抄。他們可以 根據遠方馬匹奔跑掀起的煙,判知敵方人數的多少。據認為有些馬具是他們發明 的,比如騎馬用的腳蹬子。有人認為他們由於長途的遷徙,所經歷的地域和民族也很多,所以在體質上變 化非常大。但是據西方古代史籍對阿提拉形象的描述,可以看出具有典型的黃種人 特征。我們可以這樣設想,匈奴人在西遷途中收編了壹些其他的種族作為自己的同 盟。兩三百年間這些外族人與匈奴人有不同程度的混血,而後來的匈奴人實際上混 雜了多種不同的成份,但在民族文化特征和民族心理上都認同自己為匈奴人。匈奴人打敗了阿蘭人之後,曾暫時安置在頓河草原壹帶。在匈奴人聯盟的西面, 還有兩個日爾曼人的部落聯盟:壹個是第聶伯河以西至德涅斯河以東的東哥特人聯 盟(Ostrogoth),另壹個是德涅斯河以西至喀爾巴阡山之間的西哥特人( Visigoth) 聯盟。在西哥特人聯盟的西南方,就是羅馬帝國的領土。羅馬帝國在征服了高盧之 後,在北方主要是與日爾曼人為鄰。最初多是羅馬人向日爾曼人地區進行擴張和掠 奪。到三世紀以後,帝國日趨衰落,邊防松馳,各日爾曼蠻族部落不斷蠶食滲透。 當時的局勢有些類似於同時期中國的“五胡亂中華”。這些日爾曼蠻族部落後來向 羅馬帝國展開了全線進攻,最終成為帝國的征服者。在羅馬帝國的時代,日爾曼人由於文化上的落後而被稱為蠻族。當時的日爾曼 人住在森林裏,他們基本上以打獵為生,衣獸皮,食獸肉,住草棚,無文字,無禮 儀。他們從來不洗浴,身上奇臭,文明人見了唯恐避之不及,當時的羅馬人詛咒說 “不要讓我遇見壹個日爾曼人”。日爾曼人身材高大,碧目白膚,頭發金紅,身體 極壯,小孩子象動物壹樣不加看顧地放敞著養大,婦女常幹很重的體力勞動。日爾 曼人的部落組織是原始軍事部落聯盟,首領同時也是最高軍事長官。日爾曼人部落 間長年打仗,所有男子都是戰士。他們的馬很矮小,主要用於騎乘而不是打仗。壹 旦與敵人對陣時他們就從馬上跳下來,用壹種短劍與敵人博鬥,這時他們的馬會很 聽話地站立不動。與匈奴人相比,日爾曼人的生存條件要好得多。他們有森林和適 於耕種的土地,而匈奴人則長期生活在氣候條件惡劣的北方大草原上。公元375年,匈奴人在他們的老王巴蘭姆巴爾的帶領下,開始大舉向東哥特 人的領地進攻,拉開了中古歐洲史上持續了兩百多年的民族大遷徒的序幕。東哥特 人從沒有見過騎馬作戰,從沒有見過如此迅猛的攻勢。在匈奴人排山倒海般的打擊 下,東哥特王由於無法保住家園而引疚自盡,他的臣民落花流水似地向西逃竄直至 多瑙河邊。這些驚恐萬狀的日爾曼蠻子為了尋找新的生存空間,他們沿途打擊所經 過的西哥特人部落,把他們連根拔起,驅趕到更向西的地方。西哥特人在逃竄的同 時又打擊近鄰的各日爾曼部落,這使得恐懼很快也蔓延到了汪達爾人、蘇維匯人、 勃艮第人、阿拉曼尼人、法蘭克人和薩克森人。這就象壹種連鎖反應,匈奴人的進 攻幾乎把所有的日爾曼部落都給驅動了起來。毫無疑問,匈奴人的軍事能力超過了當時所有的日爾曼蠻族和羅馬人。羅馬史 家對此有生動的描述。匈奴人作戰時總要發出混亂的震天吶喊。他們有時會排成規 則的縱列,而大多數情況下他們作戰是毫無規矩的。匈奴人的作戰機動性異乎尋常, 他們會時而忽然間四散開來,時而極其迅速地集中到壹起,形成壹個松散的陣列。 他們會在原野上風馳電掣般地狂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過敵人的營壘,使敵人 在未得喘息之際就遭到了襲擊。匈奴人優良的騎射技能使得他們能夠遠距離作戰。 近距搏鬥時,他們根本不顧及自身的安全,而當敵人企圖躲避他們的利劍時,他們 就扔出壹張網把敵人套住,使其動彈不得。在匈奴人的壓力下,所有這些日爾曼人蜂湧逃向西方,以期定居在羅馬帝國境 內尋求庇護。西哥特人後來經羅馬皇帝瓦倫斯的允許,越過多瑙河進入帝國境內的 色雷斯方避難。來避難的西哥特人數量非常之多,以至於負責統計人數的羅馬官 員根本無法計數,數到二十萬以後就失去控制了。如此之多的西哥特人蜂湧而入, 對羅馬帝國來說無疑是壹個不安的因素。但管理這些西哥特人的羅馬官員卻犯了壹 個極大的錯誤。他們趁機肆意役使和侮辱這些日爾曼蠻子,最終迫使他們奮起反抗。 公元378年,西哥特人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阿德裏亞堡大敗前來鎮壓的羅馬軍隊, 皇帝瓦倫斯本人也被打死。以後羅馬大將狄奧多西勉強鎮壓了這次起義,其代價是 允許西哥特人以同盟者的資格居住在巴爾幹半島西部。狄奧多西後來成了羅馬皇帝, 臨終前將羅馬分為東西二部,遺贈給他的兩個兒子。這樣,自公元395年開始, 就有了兩個獨立的東西羅馬帝國之分。西羅馬首都仍然是羅馬城,東羅馬則建都於 君士坦丁堡(羅馬帝國自公元285年始實行過分治,但在312年又由君士坦丁 大帝恢復了統壹)。日爾曼人是壹些野性十足、不甘寂寞的蠻子,他們也是真正的戰士。象匈奴人 壹樣,作為壹個落後的蠻族,他們除了酗酒對於生活上的享受所知甚少。因此與羅 馬人相比,他們花很少的代價就能達到很高的戰鬥力。日爾曼人被從森林裏驅趕出 來以後,不可能再營他們過去習慣的生活方式,而變成了真正的強盜和征服者。他 們肆行於羅馬帝國的版圖,尤以西哥特人和汪達爾人為甚。西哥特人壹直征戰於高 盧、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廣大地區。公元396年西哥特王阿拉裏克攻陷雅典,大肆 洗劫而去。公元401年西哥特人入侵意大利,410年焚掠羅馬,使這座聖城第 壹次被攻陷。汪達爾人於455年再次攻人羅馬,大肆洗劫破壞,損失異常慘重, 糟蹋破壞文明成果的汪達爾主義由此而得名。在前後只有幾十年的時間裏,壹些日 爾曼人的王國相繼在帝國境內建立了起來。西哥特人於416年占領並建國於西班 牙。法蘭克人於418年占領了高盧,建立法蘭克王國。汪達人於429年進入 北非,於439年占領並建都於迦太基。 在日爾曼人的這些征戰中,匈奴人很少參與其中拌演壹個顯著的角色。在給予 歐洲的第壹次沈重打擊之後,他們停留在多瑙河沿岸壹帶,以大匈牙利平原(當時 稱潘諾尼亞)壹帶為中心,在中歐地區建立了壹個匈奴帝國。東哥特人在這期間被 迫加入了匈奴人的聯盟,使其力量得到加強。他們也曾與西哥特人壹起討伐羅馬 人。395年他們曾越過多瑙河,在反抗羅馬人的戰役中湊過熱鬧;410年攻陷 羅馬城的戰役中也有他們的份。但在長達五十年的時間內,他們基本上是作為羅馬 人的同盟軍而占有他們的位置。作為壹種回報,從420年開始,東羅馬帝國每年 要供給他們壹定的俸祿。到432年狄奧多修斯(Theodosius)壹世執政時期,匈奴 人的力量顯著地增強了,以至於匈奴王羅阿斯(Roas),又稱魯吉拉斯(Rugilas),迫 使東羅馬每年交納壹大筆供俸,這實質上已經變成了納貢。這種令人尷尬的關系壹 直持續到匈奴人多次威脅要直接介入帝國的內部事務時為止。 匈奴人力量的決定性的崛起是自阿提拉(Attila,406-453)登基成為匈奴帝國的 王之後。公元433年,27歲的阿提拉與他的兄弟布來達(Bleda) 壹同從他們的 叔父羅阿斯手中繼承了帝國的王位。436年,阿提拉無情地謀殺了他的胞兄,獨 自君臨帝國。與他的前輩們相比,阿提拉更具有雄心壯誌,更富於侵略性,而且才 智極為超群。在歷史上,阿提拉是壹個極為突顯的角色。阿提拉時期的匈奴帝國是 匈奴史的最後壹章,也是最輝煌的壹章。他使羅馬人蒙羞,使日爾曼人喪膽,具有 令西人沮喪而無奈的強大力量, 以至於他和他的匈奴鐵騎都被稱為“上帝之鞭” (Scourge of God)。 關於阿提拉本人各方面的記載,西方史書上有過多少有些貶損,但仍不失生動 具體的描寫。阿提拉年青時作戰勇猛,登基之後則更主要地是依靠他的頭腦,而不 是他武功,完成了對北方的征服。他具有勃勃野心和高超的政治外交手腕,而且為 人狡猾、殘忍。作為匈奴王的阿提拉,他的步態和舉止都顯示出了壹種其力量可傲 居全人類之上的自負。據傳說,他曾自稱擁有戰神之劍,所以當部下晉見時,如若 正面直視他則必須同時後退,否則會燒壞自己的眼睛。他有壹個兇猛地轉動眼珠的 習慣,好象他樂於欣賞受他驚嚇的人的恐懼。阿提拉在生活上崇尚簡樸,卻很能容 忍部下的奢侈。他的臣民對他極其敬畏,在他外出巡查的時候,凡見到他必向其歡 呼,以示服從;進出宮殿必有華蓋迎送,逢宴會還有專為他譜寫的贊歌。他甚至還 有羅馬人贈送的私人秘書。阿提拉的長相似乎令人不敢恭維。據記載,他身材矮胖, 雙肩很寬,短粗的脖子上長著壹個碩大無朋的頭顱,有粗硬的黑發和稀疏的胡須, 鼻子扁平,壹雙黑眼睛銳利而陰鷙。盡管這種描寫似乎有些不太恭敬,但有壹點毫 無疑問,這肯定是壹個東方人的形象。這說明經過三百多年的西遷後,匈奴人並沒 有被其他民族混血得失去了原來的體質特征。我們對於阿提拉時代的匈奴人的社會生活所知不多,但仍然能從壹些傳說中窺 見鱗爪。曾有壹個東羅馬官員及其隨從出使匈奴帝國,他們有幸見到了阿提拉和其 他匈奴將領,甚至參加了阿提拉舉行的盛宴。從他關於這段經歷的羅裏羅嗦的記載 中,我們可以了解到當時的壹些民俗、外交以及政治等方面情況。 這些羅馬官員在途中曾遭遇暴雨和洪水,幸得附近村落匈奴人的康慨相助方能 逃生。匈奴人將他們迎進村裏烤火取暖,侍以美食,安排他們休息。不僅如此,作 為表示他們的善意的壹部分,匈奴人還送來好看的姑娘陪伴客人休息。由此可見, 匈奴人作為壹個在當時文化上較為落後的民族,野蠻的習俗與古樸、善良的民風是 並存的。在衣、食、住等物質生活方面,匈奴人壹般來說是富足的。他們有鮮食美 酒,有好看的發式;貴族衣飾華麗,甚至有巨大的浴室。但他們只有村落,而沒有 城市。阿提拉的宮殿不過是壹個木結構的建築,四周圍以木樁,頂端飾有尖塔。由於多年征戰所涉及的地域極其廣闊,匈奴人的部落裏人種成份很復雜,匈奴 語、哥特語和拉丁語,或者是這些語言的混合,在這裏都能通行。這位東羅馬官員 在阿提王宮所在地曾遇見了壹個希臘人,並與之交談。這個希臘人原是壹個俘虜, 後因作戰勇猛而獲得自由,並娶匈奴女子為妻,還成為了貴族的坐上賓。有趣的是 這位希臘人對於匈奴帝國和羅馬帝國的對比和評價。他說他喜歡在這些野蠻人中生 活,在沒有戰爭時,這裏的生活是相當恬靜而富足的。反過來,羅馬倒應該對很多 戰爭帶來的災難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