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說“沙漭”,沙漭者,鬥魚也。小時長於潮州饒平,最喜養此物,使之相鬥,此魚饒平人稱之為“拍被”,讀音ba4 puy6,潮州讀音有八聲八調,平上去入分清濁,潮音“被”字普通話找不到同音字,無法註音。後來到了粵東大城市汕頭工作生活,閑時也玩玩魚,“拍被”也飼過(飼者,養也,也是潮汕方言說法),才知道大城市也有人玩這小閑雜耍兒,但魚兒不叫“拍被”,叫“沙漭”,讀音sua1? ma1,漭字潮州音字典查不到,音讀茫壹聲就是,下文就叫沙漭吧,鄉下人要跟城裏人叫,才顯得有範。
沙漭長得小巧玲瓏,成魚雄性也就八公分上下,大者不會超過十公分,魚體瘦長,魚身烏黑發亮,間有藏青色橫向線體,體態優酷,很有雄性特征;母魚體型比雄魚小,為短圓型,繁殖季節腹部更顯圓鼓,型似粗桶,魚體色彩灰暗,長得平淡不湛,不能想象雄魚為何要為此物拚老命爭鬥不休,動物界的審美觀真的很有必要培養提升;還有壹類叫鳥魚,也就是沙漭魚仔,還未長大成魚,只能用來作為訓練工具之用,可憐可悲的小角式,以下要說到的。
雄性沙漭好鬥善鬥,戰術極具技巧。每年清明前後,正是魚兒交配發情期,雄魚爭風吃醋,相遇必有壹搏。而沙漭戰力之強弱,則依其生長之水域而定,養魚者據經驗總結,強弱可分十等級,依次為:壹沆,二井,三溝,四堀,五埭,六田,七溪,八海,九池,十廁。
由此可見,沙漭對生長環境要求不高,生命力極強,任何水域它都能適應,沆溝有沙漭,溪海有沙漭,那怕是鄉下的水廁,也發現有沙漭生長存活,只是其戰鬥力已經排列在最末位;溪海沙漭個頭肥大臃腫,但不善戰,列為末等;沆溝的沙漭最是善戰,皆因所處環境逼狹險惡,生存競爭激烈,叢林法則使然。所以,人類的發展切不可作井底之蛙,走出逼狹的沆溝井堀,邁向那廣闊的大溪大海,更有生存的空間。
扯遠了。 在我看來,只要是男人,不管是大人小孩,看沙漭相鬥均是壹種享受,此魚鬥法極具觀賞性,故有北鬥蟋蟀,南鬥沙漭之說。 鬥沙漭的現場,常常是壹口小鍋居中,成了魚兒角度場,鍋邊人頭湧湧,圍個水涉不通,其場景堪比古羅馬角鬥場,哈。
沙漭的戰力大小,也需要玩魚人訓練, 養魚者買了沙漭回家,雄魚是先要隔於沙鍋上,安置在家中地板墻角。隔者,就是每口沙鍋只能放養壹條沙漭,培養其地盤獨占意識;母魚鳥魚屬賤物,隨便堆成壹鍋養著。
隔沙漭的沙鍋是壹種陶器,形粗糙,陽口,分大小不等,原是作為家庭廚房用物,可用於煮飯熬湯,現在的湯鍋都用不銹鋼或不沾材料做成,所以沙鍋現已覓跡無蹤。
壹般用來隔沙漭的是七個錢鍋和五個錢鍋二種大小型號,因為當時買沙鍋也是只有去供銷社的日雜店才能買到,沙鍋定價小者五分錢人民幣,中者七分,所以市鎮人以其價格區分大小,七個錢鍋口徑約二十厘米,五個錢鍋則小很多,約十二厘米。都是陽口,用於養沙漭並作為鬥魚戰場甚為合適,陽口可以讓陽光照進來,便於觀戰。
沙漭隔後,鍋面蓋上蓋子,放於墻邊角落,當天壹般都不再動它,讓其休養生息。蓋子壹般用木蓋或硬紙板,不可用金屬陶瓷等類,皆因此類蓋子蓋揭均易引起響聲,驚嚇魚兒,損其戰力,故要用木蓋紙板,輕聲蓋揭。
第二天壹早起床,第壹件事就奔墻角而去,揭“拍被”,那七個錢的沙鍋壹揭開,壹眼望去,就已經知道此鍋裏的魚兒戰力如何了,壹般戰力強者,鍋裏水面有壹層泡沫,銀光發亮,魚兒張頭晃尾,活躍於水中,所以見此銀光壹般漁人均欣喜若狂;若揭蓋看到水面平緩無泡沫,小魚靜呆於鍋底邊角,魚肚灰白斜陳,則此物大都無戲。
接著是訓魚。養魚人在鍋中放下鳥魚,用魚筷輕撥鳥魚,在鬥魚身邊繞圈,以此騷擾激怒鬥魚。魚筷也有講究,壹般用竹筷改成,削成下尖上粗形狀,上部有的還雕刻花紋,易於捏拿,能靈活撥動操作。
雄沙漭受鳥魚騷擾,很快就不耐煩了,雙鰓鼓起,尾旗張開,身體挺成弓形,尖頭如炮彈,魚眼圓瞪對著敵人,恐嚇騷擾者,此時,訓魚者不可停下,要繼續撥動鳥魚,不斷激怒雄魚,雄魚受擾不堪,用其吻部猛戳鳥魚,激起壹片水花。
此時就大功告成了,訓魚也就告壹段落,鬥魚已具戰鬥力,不可繼續用鳥魚訓練,蓋因長此下去,易使鬥魚練成“控鳥客”,就是只敢欺負弱小者,逢到其他鬥魚對手就萎了。故此時要把那鳥魚撈出,蓋好鍋蓋。以後每天可用魚筷撥動魚體訓魚壹二次,壹般魚筷入洞,鬥魚會以之為敵,張鰓展旗,咬鬥魚筷,有時訓魚者伸出中指進洞,烈魚已不懼怕,張嘴啄咬,令手指有微痛之感。這樣,下壹步就可以找對手了。(未完待續)
20190113周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