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正義感,無顧忌到暢所欲言,有話便說,暢到使人起舞,使人猛醒,也使人捏壹把汗。也就因為這,他抓住幾千萬青年的心。朱自清論及聞壹多,指出:“他是壹個鬥士。但是他又是壹個詩人和學者。這三重人格集合在他身上,因時期的不同而或隱或現。”“他是壹個鬥士。……在詩人和學者的時期,他也始終不失為壹個鬥士。”
聞壹多犧牲後,老朋友熊佛西致悼詞:我之悼念妳,是基於妳是壹個好人,中國今日第壹等的好人,壹個有強烈正義感的好人,壹個永遠反對黑暗而酷愛光明與真理的好人,壹個愛國的誌士,民主的鼓手。
在1947年悼念聞壹多時,郭沫若將魯迅與聞壹多相提並論,並指出他們各自的特征為:“魯迅的韌,聞壹多的剛”。
(二)精 —— 精心,風格精悍,精益求精
聞壹多的研究工作至少有了二十年,發表的文字雖然不算太多,但積存的稿子卻很多。這些並非散稿,大都是成篇的,如《唐詩雜論》《楚辭校補》《古典新義》,而且他親手抄寫得十分工整。只是他總覺得還不夠完密,要再加些工夫才願意編篇成書。可見他對於學術忠實而謹慎的態度。
1937年聞壹多在北京休年假。他向學校申請了壹名助教,想在休假期間編壹部《毛詩字典》。這位20年代的著名新詩人,這時把做詩的熱情大多轉向了學術。
1938年西南聯大南遷之時,文學院曾經在南嶽衡山聖經書院舊址上課,宿舍緊張,聞壹多曾與錢穆、吳宓、沈有鼎四人合居壹室。只見他從容自若,壹絲不茍潛心學術研究,認真讀書備課。錢穆回憶:“室中壹長桌,入夜,壹多自燃壹燈置其座位前。時壹多方勤讀《詩經》、《楚辭》,遇新見解,分撰成篇。壹人在燈下默坐撰寫。”生活艱難卻研究不懈。(錢穆《八十憶雙親.師友雜憶》)
1946年初,朱自清因為寫文章,將聞壹多的許多手稿都過了壹遍,花了幾個小時。閱讀聞壹多手稿給朱自清留下了很深印象:“ 聞先生的稿子卻總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工楷,差不多壹筆不茍,無論整篇整段,或壹句兩句。不說別的,看了先就悅目。他常說鈔稿子同時也練了字,他的字有些進步,就靠了鈔稿子。”
郭沫若高度贊賞聞壹多在學問上的真知灼見,痛惜道:“千古文章未盡才!”
(三)激 —— 激進,容易激動,言辭偏激
聞壹多富於詩人氣質,天生是壹個詩人,……在氣質上,在情感上,即使在政治要求上,還保留了徹頭徹尾的詩人情調。
熊佛西回憶:1924年我們在美國求學的時候,聞壹多對於國事是那樣關切,對於當時的軍閥當道是那樣的痛恨,聞壹多當時所學的是繪畫,但覺得專憑顏色和線條是不足表現思想和感情,——不能傳達聞壹多對於祖國與人民火壹般的熱愛:於是聞壹多改習了文學。常說:“詩人主要的天賦是‘愛’,愛他的祖國,愛他的人民。”聞壹多留學回國,所乘海輪靠近上海碼頭的時候,他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把領帶和西服上衣扔進了大海。
聞黎明說:聞壹多性格敏感、言論激烈,因此受到學生的歡迎。
聞壹多不止壹次對五弟聞家駟說:“千百萬人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自己也在饑餓線上掙紮;不是我們不想研究學問,現實逼得我們不得不走出書齋啊!”
朱自清論及聞壹多,指出:他是壹個詩人和學者……他始終不失為壹個詩人,而在詩人和學者的時期,他也始終不失為壹個鬥士。他要的是熱情,是力量,是火壹樣的生命。(朱自清:《中國學術的大損失》)
進入民盟後,聞壹多的極端性格仍然如故,雖然資格並非最老,但在黨內聲音總是最大。
他在給臧克家的信上說:“此身別無長處,既然有壹顆心,有壹張嘴,講話定要講個痛快!”
(四)內熱—— 內在的烈火般的熱忱
聞壹多稟性內向,不喜無謂的應酬。五弟聞家駟回憶:“壹多兄年輕時,每於家人說他糊塗,不喜應酬時,便脫口而出回答道:呂端大事不糊塗”。
吳晗說:聞壹多的內熱,心內壹團熊熊烈火,是火熱的詩篇。他內在的滿腔熱忱為他的事業燃燒著,所以他的詩作,著述,論文,都令人感到深沈渾厚的熱情;所以他能為詩,為學術,為民主而奮身不顧。
聞壹多發表了許多具有特殊風格的偉作。歌頌風花雪月的實在不多,大多數都是有血有淚的作品。沒有絲毫“文人相輕”的積習和偏見。抗戰後期,聞壹多給臧克家的信中說:“我只覺得自己是座沒有爆發的火山,火燒得我痛,卻始終沒有能力(就是技巧)炸開那禁錮我的地殼,放射出光和熱來。只有少數跟我很久的朋友(如夢家)才知道我有火,並且就在《死水》裏感覺出我的火來。說郭沫若有火,而不說我有火,不說戴望舒、卞之琳是技巧專家而說我是,這樣的顛倒黑白,人們說,妳也說,那就讓妳們說去,我插什麽嘴呢?我是不急急求知於人的,妳也知道。”(致臧克家1943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