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時候,人們剛剛能填飽肚子,物質雖然匱乏,農村孩子們沒有零食也缺少玩具,卻擁有多種多樣的遊戲。
女孩子們把三四枚銅錢摞在壹起綁上雞毛或細長的布條就是毽子,用四塊碎布縫成個方形的小口袋,裏面裝上糧食或沙子,叫“欠兒”,在地上畫上格子,單腿蹦著踢,也可以象足球顛球那樣連續踢。男孩子們是不屑於玩這些,玩這些會被小夥伴們嘲笑。男孩子喜歡有競爭、有刺激的遊戲。
摔泥凹凹
小時候,我最喜歡挖土和泥,在我家門前的土坎邊挖坑挖洞,在河邊和泥,有時還自身資源再利用,撒尿和泥,也留下了姐姐哥哥嘲笑我的話柄。別人玩都是蹲著,而我總是習慣跪著,所以我褲子的膝蓋部位壞得最快。經常把身上弄得全是泥土,土驢子壹樣,遭到媽媽的訓斥。
我能用泥捏出小狗、小雞、小兔,人見人誇,心裏很是受用,難免有點洋洋自得。但我最擅長玩的,要算是摔泥凹凹,玩別的遊戲,我是常敗將軍,只有玩摔泥凹凹才是我的強項,勝多負少,孩子都有虛榮心,喜贏怕輸,願意玩自己擅長的遊戲,我也不例外。
玩摔泥凹凹要在有平面的石頭上摔,兩個人分壹樣多的泥,各自做成壹個泥碗,這個泥碗就叫泥凹凹,扣著往石頭上壹摔,就聽“嘭”地壹聲,泥碗會從底部崩出壹個窟窿,對方用自己的泥把這個窟窿補上,最後看誰的泥多少定輸贏。
做泥碗是有竅門的,碗的底要盡量做得薄,邊部要厚,摔時不能把邊部崩開,邊部崩開對方是不補泥的,邊沿必須平整能兜住足夠的空氣,泥碗不能做得太深,要大而淺,像盆的形狀,摔時朝碗底吐口吐沫,壹定要保證平平地扣在石頭上,“嘭”地壹聲,泥碗的底就崩開了。摔出的聲音越響亮,窟窿崩的越大,土地上摔不出響亮的效果,只會啪的壹下,崩不出窟窿。
兩個人輪流摔,我的泥凹凹崩開了窟窿,妳給我補泥,妳的泥凹凹崩開了窟窿,我給妳補泥。我每次摔的都很響亮,窟窿又大,別人就不行了,經常是啪的壹下,崩不出窟窿。我的泥越來越多,泥越多,做的泥凹凹就越大,崩的窟窿也就越大,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能把別人的泥全部贏過來。於是再分泥,重新開始,我再把別人的泥贏過來。
凡是玩遊戲,贏的感覺就是好,讓人心情愉快,所以我經常和別人玩摔泥凹凹,樂此不疲。
玩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看看天色不早了,便把泥扔進河裏,在河邊把手洗幹凈,不玩嘍,回家吃飯嘍!
穿釘
夏天的雨後,空氣清新,涼爽宜人,地面潮濕松軟,手拿鐵釘往地上壹甩,釘子就能直立著紮在松軟的地上,正好適合玩穿釘的遊戲。
這種遊戲很簡單,道具僅用壹根三四寸長的鐵釘,適宜兩個人或三個人玩。先在地上紮兩個或三個小眼,由定鋼錘或手心手背決定出誰第壹個開始遊戲,定鋼錘也就是錘、剪子、布,手心手背是三個人都把壹只手放在身後,嘴裏齊聲說“手心手背”,同時把手伸出來,單獨的那個人勝出,剩下的兩人再定鋼錘決定第二第三。
先開始的人有著絕對的優勢,他可以把釘紮在小眼周圍的任何地方,紮完,在這個新紮的釘眼和屬於自己的那個釘眼之間劃壹條直線,然後圍繞著原有的小眼再紮,再劃線。目的是把對方的小眼層層圍起來,倘若甩出的釘子沒能直立地紮在地上,就交給對方來紮,後紮釘的壹方要壹定把釘子紮在先紮釘人所劃的線中間,不能觸及對方的劃的線,並且劃的線必須要直,否則就再由對方來紮。
先紮的人要盡量縮小先劃的線和後劃的線之間的距離,給後紮的壹方增加突破重圍的難度,線條壹圈壹圈地劃出來,不壹會兒,地上就劃出了壹個蜘蛛網。被圍在裏邊的,看劃圈的太多了,實在是難以突圍,便認輸了,換塊地方,遊戲重新開始。
不知不覺中,半天時間就消磨過去了,地上劃出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網,又像是諸葛亮擺的八卦陣。
天壹旦放晴,太陽會很快把地面曬幹,這遊戲就玩不成了。
打啪唧
我七歲那年,媽媽正好教壹年級,學校就在我們村後邊,那時鄉下沒有幼兒園也沒有學前班,反正我也是每天都跟媽媽去學校玩,媽媽便給我也買了課本,我也就堂而皇之地成了正式的學生,在班裏我年齡最小。
上學了,就不能整天隨便玩了,我們村裏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夥伴們也都上學了,學校裏孩子們多,在課間或閑時有了更多的遊戲可以玩,女孩子們玩跳繩、丟手絹、跳格、踢毽子,玩骨節等等,骨節也叫嘎拉哈,豬或羊前腿上的壹塊骨頭,男孩子玩的是彈玻璃球和打啪唧。
啪唧是用紙疊成的玩具,方形,扁扁的,壹面是光的,壹面有對角折印。啪唧絕對是方言土語,各種字典都找不到是哪兩個字,我猜測這名稱來自於玩時摔在地上的聲音,暫且用啪唧兩字當做名詞代替。
打啪唧可以多人玩,個人都把自己的啪唧放在地上,開始時還要踩上幾腳,為的是與地面充分接觸,不能有縫隙。然後按順序輪流打,輪到誰打時,誰就拿起自己的啪唧,打別人的啪唧,隨便打誰的都行,壹般都是選擇打與地面有縫隙的,只要能打翻個,這個啪唧就歸自己了。
疊啪唧都用較硬壹點的紙或紙殼,我的啪唧又新又好,都是用家裏的報刊雜誌的封皮疊成的,而我打啪唧的水平又太臭,壹摞子啪唧,不壹會兒就會輸個精光,所以所有的孩子都願意跟我玩。
因為總是輸,我突發奇想,找了壹塊廢舊煙筒的薄鐵皮,偷著用媽媽的剪子裁出兩條,疊了壹個鐵皮的啪唧。鐵啪唧沈重,輕易不會被打翻個,壹旦輸多了,我就用這個鐵啪唧,但別人只允許我用幾次,不能總用。鐵啪唧裝在衣服兜裏,會把衣服磨壞,我便讓班上的愛民給我裝著,他家住在我家後院,反正他的衣服都是破舊的,除了補丁就是窟窿。
打尜
尜,用木頭砍削而成的玩具,制作簡單,雞蛋般粗細,長約三四寸,觀字思意,即為兩頭尖中間大的物件。
打尜,就是用壹根壹尺多長的木棒把尜打遠,有點類似於打高爾夫球,打尜的木棒叫尜棒。
打尜要在較為寬闊的地方,以防打出的尜傷人。在地上畫壹個直徑約左右的圈,能站下壹個人叉腿打尜為宜。再挨著圓圈畫壹個長方型的框,框內劃線分出格。打尜有多種打法,有地尜,手尜,單手尜,背手尜,打尜前先用手把尜投向方框內的格裏,每壹個格代表壹種打法,尜落在哪個格裏,就必須用這種打法。地尜是把尜放在地上,用尜棒輕敲壹下尜尖,尜會彈起來,順勢把尜打出。手尜就是用手拿著尜打,類似羽毛球的發球。單手尜是用壹只手,先把尜拋起來,再打,類似乒乓球的發球。背手尜難度較大,把尜放在地上,拿尜棒的胳膊從背後繞到身子的另壹側輕敲尜尖,尜彈起,再迅速收回胳膊,將尜打出。有時為了簡便,直接打地尜。
打尜的人把尜打出後,排在他後面的人過去把尜撿起,站在尜落下的位置往回扔,如果能把尜正好扔進圓圈裏,就由下個人打,扔不進圓圈裏,先估計壹下距離圓圈能有幾尜棒,再用尜棒實際測量,誤差不能超過壹尜棒,估計準了,由下壹個人打,估計不準,原來的人繼續打。
打尜需要穩、準、狠,瞄準了尜,有多大力氣使多大力氣,打得好,能打出四五十米遠。
打尜時常常會擊不中的時候,尜已經彈起了,掄圓了胳膊,帶起了壹股風,卻沒聽見打到尜的那聲脆響,尜又啪嗒的掉在地上,引得壹陣哄笑。
有時,打出的尜不按既定的扇面方向飛出,很可能會傷到人,所以等待的人都站在打尜者身後相對較安全的地方。
打尜這項遊戲,融合了多種運動項目的動作,比如高爾夫球、棒球、羽毛球、乒乓球等。
童年時,正是因為有這些遊戲,孩子們樂此不疲,不至於到山上亂跑,到河裏野浴,減少了許多意外的發生。
打瓦
打瓦是冬夏皆宜的遊戲,不需太大的場地,隨便撿幾塊石頭充當道具,人數沒有固定限制,四五個人以上就能玩,簡單而又樂趣多多。
找幾塊扁平能立起來的石頭,立在前方,分別代表大官、小偷、捶手,背子、座椅,如果人多,可以增加各兩個胳膊、大腿、耳朵。代表大官的石頭最小,立在最靠後的位置,代表小偷的石頭最大,放在前面,其它的石頭橫著排成壹排,擺放成壹個大大的除號。在離石頭約四五米遠的地方,劃壹道橫線,大夥輪流站在線的這邊用石頭擊打立著的石頭,打倒了哪塊石頭,就扮演相對應的角色。大官是發號施令的,想打倒有些難度,誰都不願意當小偷,所以那塊石頭最好打。
石頭全部打倒了,各自進入角色,遊戲正式開始。打倒背子石頭的背小偷,打倒座椅石頭的.用膝蓋和手臂支撐著趴在地上,讓大官坐,胳膊的拽小偷的胳膊,大腿的拽小偷的大腿,耳朵的薅小偷的耳朵,打倒捶手石頭的負責捶打小偷。
都準備就緒了,大官坐在人肉椅子上喊:“開始!”背小偷的人要轉圈走,捶打的人壹邊用拳頭捶打小偷的後背,壹邊念叨,“釘地釘,鑿地鑿,問妳大官饒不饒?”大官說不饒,就再繼續繞圈捶打,如果說饒,就停下,再開始下壹輪。
每壹輪遊戲,角色都能互相調換,運氣好就能當大官,運氣不好只能是小偷。
小偷和錘手之間經常會發生矛盾,打得輕了,大官不饒,打得重了,小偷不願意。經常會把小偷打急眼,等到他當捶手時,他會狠狠地捶打。都把這樣的人叫“酸臉子”,也叫“狗臉酸”,經常酸臉的人,大夥會慢慢地把他孤立起來,不再跟他玩。
闖關
漫長寒冷的冬季裏,地裏的莊稼都收割完畢,茬子也都刨幹凈了,平整寬闊的野地裏,正好適合玩闖關遊戲。
闖關是多人玩的遊戲,人越多越好,大家找壹處寬敞的地方,分成兩夥,面對面站成兩排,手緊緊地拉在壹起,相隔十米左右,壹夥有壹個帶頭的,兩個帶頭的輪流喊話。
甲:雞毛翎!
乙:跑馬城!
甲:馬城開!
乙:打發丫頭小子都進來!
甲:要哪個?
乙:要紅英!
甲:紅英沒在家!
乙:要妳家青稞紗!
甲:青稞紗不喝酒!
乙:要妳家老母狗!
甲:老母狗不吃食兒!
乙:要妳家小叫驢兒!
甲:小叫驢不拉磨!
乙:要妳家甘草垛!
甲:幹草垛插大刀!
乙:我的兵馬任妳挑!
甲:我要
然後甲方帶頭的就喊出具體的人名,喊誰的名字,誰就從本方的隊伍裏跑出來,沖向對方的人墻,如果能把對方互相拉著的手闖開,就可以領壹個對方的人回本方,闖不開,就留在對方的隊伍裏。
所喊的壹套太啰嗦,有時幹脆直接喊:“幹草垛插大刀,我的兵馬任妳挑!”
這遊戲和其他運動遊戲恰恰相反,雙方都是挑體弱無力的先出場,身高體壯的全是替補。體弱無力的闖開的可能性小,很可能就留下了。同樣,闖關的人也是向體弱的人之間闖,壹旦闖開了,都是挑身高體壯的領回去。每當壹方的人少了,剩下的都身高體壯的人,輪到他們闖時,壹闖就能把對方拉著的手沖開,而對方卻很難沖開他們的手,所以都是妳來我往地持續著,很難分出勝負。
玩遊戲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天不知不覺的天就黑透了,家裏人開始召喚,陸續回家的小夥伴們意猶未盡,再三地約定,明天繼續玩。
忙忙碌碌之中,童年早已遠走,那時候的遊戲如今已經沒有孩子們玩了,曾經的歡樂定格成永恒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