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八角手絹之母”的二人轉舞蹈家馬力教授見證了二人轉在新中國成立後的發展與變革,可以說是壹部關於二人轉的“活字典”。她認為:“二人轉特別與時俱進,妳喜歡什麽他就唱什麽,什麽流行唱什麽。抗美援朝時北市場的二人轉園子當中,二人轉藝人都會用小帽的形式唱《中國人民誌願軍戰歌》。過去有個《大雜調》,二人轉演員有的還會唱當時的流行歌曲,如前蘇聯歌曲《紅梅花兒開》《喀秋莎》。現在二人轉演員在臺上唱流行歌曲並不算是忘本的行為,而是壹種對於傳統二人轉的繼承。”傳承藝術應主要傳承其靈魂,而非軀殼。我們應當用聯系和發展的眼光看待二人轉的前途,應鼓勵各種藝術形式之間、戲曲劇種和曲藝曲種之間相互交流和融合,而不是通過孤立靜止的方法來只保護它的軀殼,將二人轉控制在壹個封閉不動的狀態,那樣將會抽空創新的活力。
中國歷史上從來就有把不同的表演藝術集中在壹個場所進行演出的傳統習慣。東漢時期張衡的《西京賦》裏就有雜技、歌舞等同場演出的記載。北魏時則在洛陽的寺廟裏集中演出百戲。隋代在每年正月初壹到十五,廣泛搜羅“四方散樂”,在洛陽城外臨時建立戲場,占地八裏,藝人們徹夜演出。唐代長安的廟會上可以看到大量說書、雜技、歌舞等表演。北宋出現的營業性的“瓦舍”更是常年集中各種技藝演出。馬也指出:“這種集中演出,既促使各種藝術的互相競爭,也促進它們之間的相互吸收、滲透、融合。經過長期的演出實踐,不同的藝術綜合到壹起,成為壹個有機的統壹體。於是,新的藝術形式誕生了,這就是在十二世紀形成的以歌舞手段演故事的中國戲曲。”多種藝術同臺演出這種做法在清末民初時也很常見,陳公哲在《精武會五十年》(1957)記載:“1910年春,上海北四川路原有亞波羅影戲院,於影戲中加插歌舞雜技,以娛觀眾。”可見,安排多種藝術形式同臺演出,是出於滿足觀眾需求的目的。而這種傳統習慣,卻在新型二人轉那裏得到了保持。楊世祥指出:“二人轉是當代的雜劇,如同戲曲史上的宋雜劇壹樣,是歌舞、說唱、戲曲幾種樣式混雜在壹起的概稱。”於海闊指出:“新型二人轉現已演變為包含傳統二人轉、流行歌曲、單口相聲、脫口秀、拉丁舞、絕活、雜技在內的綜藝晚會,本身並非壹個成熟的藝術形式,它還在“發酵”的狀態,需要繼續與其它藝術形式進行交融、碰撞。只要在健康的路上走下去,誰又敢說有朝壹日不會產生出壹種或多種新的藝術形式呢?縱觀戲曲、曲藝的歷史,很多藝術形式都是歷經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磨合才最終形成的。只要合理引導,新型二人轉有可能是新藝術形式出現前期的可貴的萌芽。在這方面我們需要有開放、包容、理性的心態,宏觀的藝術視野和壹定的藝術敏感性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斷。”
對新型二人轉來說,真正引起爭議的其實是某些節目中的“性暗示”。如能順應形勢,將壹些不健康的東西去掉,從觀眾的合理需求出發,為民間藝人提供壹條發展之路,進行綜藝晚會式的表演恐怕也未嘗不可。至於名稱,還可進壹步商榷,並不急於命名。二人轉雖有三百年歷史,但“二人轉”這壹名稱直到1934年才在《泰東日報》上出現,1952年遼寧省民間藝術會演時才開始在東北推廣,1953年首屆全國民間音樂舞蹈會演時才正式定名,並得到文藝界承認。也就是說在二人轉發展史上的200多年,它的名稱壹直未固定,“蹦蹦”、“小秧歌”、“春歌戲”、“半班戲”等都是它的曾用名。因此,新型二人轉的命名完全可以再等壹些年,對待藝術問題我們需要有這個耐心,但“二人秀”這壹名稱肯定不合適。傳統二人轉現今雖遇到些困難,但在東北三省及內蒙古東部的廣大農村仍具有很強的生命力,只要能同時代的發展相結合,同觀眾的需求相結合,我們就有理由相信:它壹定能夠在繼承的基礎上開拓創新,在藝術的百花園裏光彩奪目。新型二人轉還在發展當中,可以預見:在相當長壹段時期它仍然會繼續吸收其它藝術形式的元素,與傳統二人轉壹起在廣闊的藝術天地裏相映成輝,為廣大觀眾提供良好的精神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