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優美的語言,會給外地來客帶來很多麻煩。我剛到潮汕就碰上了壹個典型案例。那是在壹個小煙攤上,老板娘和其他很多上了年紀的潮汕人壹樣,對普通話只能聽,不能講。
我:“有白沙麽?”
老板娘:“無”。
我心裏暗暗贊嘆,果然頗有古風,沒有不說沒有,她說“無”。正轉身走開,只聽背後壹連聲的喊,回頭看她高舉著壹盒白沙揮舞得像國旗壹樣,嘴裏說:“愛買?”
我順口接了壹句:“買!”
老板娘的笑容瞬間凝結、手也定在了半空。
後來才知道這都是誤會。在潮汕話,“wu”是“有”的意思;而“mei”表否定、拒絕,在我們的對話中其實是“不買”。
即使說普通話也有問題。我坐在壹家拉面館裏,進來幾個本地人,其中壹個大聲喊老板:“給我來壹碗面湯!”老板手腳倒也利索,馬上端來了清湯壹碗。客人驚奇的大叫:“咦?面呢?”
原來面湯是湯面的意思(但是“幹面”還是“幹面”,不會說成“面幹”,這讓我很困惑)。如果下次有潮汕朋友請妳吃“飯盒”, 大可不必驚慌。 *本人初來此地時,發現有很多喜歡用潮汕話文字來表達意思的朋友,可惜他們卻完全不知道某些字在潮汕字典裏的正確寫法,甚至他們誤用的字和本字的發音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在此我舉兩個例子:第壹回我就看到有人寫“籠是”,他本想表達的是潮汕話中“都是”的意思,可惜這個“籠”在潮汕話裏根本從來就沒讀作“lòng”的,只讀作“lāng”,正確的用字應該是“攏”(其實不僅潮汕話有這個字,臺灣閩南語也有這個字。大家不信可以去查查周傑倫《火車叨位去》的歌詞,裏面就有這個字,也是同樣的意思。可見臺灣人對家鄉話用字還是比較考究的);還有壹回,我看到有人寫“恭過水蚊”,他想表達的是“傻、楞”,可是“恭”這個字在潮汕話裏也從來就未曾有過“gōng”這樣的發音,只能讀作“giong”,正確的寫法應當是“戇”,也就是粵語裏“戇居”的那個“戇”,潮汕話讀“gōng”。近年來,普通話正在漸漸同化著大江南北的年輕壹代使用的方言,上海小孩已經不會講上海土話了,講什麽話都總得夾雜幾句普通話。整個中國,唯獨粵語壹枝獨秀在不斷北拓發展,只有操著粵語的青年可以壹句普通話不帶完全地用粵語表達自己想表達的話。潮汕地區就更為嚴重了,很多時候我們稱呼壹個人名、說壹句成語都只能靠普通話來表達。我初中的時候,曾經聽到壹句令人哭笑不得的潮汕話叫“wu zù”,搞到最後原來竟然是“侮辱”兩字!我們的年輕壹代竟然連“侮辱”的潮汕本音“bhú zòk”都不懂了,竟然只能靠“半鹹整潮汕普通話”來表達!雖然說潮汕話在發展過程中,有過“孔子正”,是在逐漸朝官話靠近,比起閩南正音是更接近官話更利於我們的學子闖蕩北方,而且推廣普通話這本身也是沒有錯的,並非本人剛才那麽說就是想與推普作對,實在是方言方言,就本應是純正的,像我們如今的潮汕青年,說幾句潮汕話卻總得夾雜幾句普通話,這和當年老上海那種令人發笑的洋涇浜英語又有什麽區別?豈不連外地人都得嘲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