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的主角宏陽,範鎮的霸主。全書通過對壹場倉促、敷衍、雜亂的葬禮的講述,回溯了宏陽從壹個亡命之徒的文盲,利用自身的暴力優勢和必要的詐術,稱霸範鎮的經歷。從宏陽身上,妳可以看到壹個低俗之人的猥瑣、現實、暴力、狡詐。在牢獄中無力抵抗之後的幡然領悟,對呼延趨炎附勢的走狗形象,出獄後對所長袁啟海的諂媚趨附,讓人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生存能力。
有時候我覺得作者也在褒揚宏陽,褒揚他的智慧,褒揚他的獨來獨往,褒揚他獨自回旋於各個場合的能力。不得不說沒有壹定的聰明才智很難坐穩他的地位,他始終保持著個人的清醒,不與鎮上的混混結伴群居,避開法律的懲罰。
他對福忠的施舍,改變了這個傻子的生命軌跡,並且贏得福忠的壹片忠心。最後這個最忠心於他的人,流著淚拍實了他墳上的紅土,拍得像石頭壹樣硬。
即使這樣,宏陽最終還是被掘了墳,劈了棺材,被趙中男從土裏挖了出來。雖然全書到此收尾,並沒有去描述宏陽屍體從棺材裏被拉出來拖去火葬的場景,但是看書的人心裏應該都有了結局。
妳罪虐深重,即使死了,也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命運的制裁。
書中有將近壹半的篇幅講述了宏陽的獄友飛眼從壹個專職小偷轉變成殺人狂魔的恐怖經歷。在飛眼身上可以看到壹個人最根深蒂固的惰性,對財富的貪婪,對生命的踐踏,對人性的泯滅。
很難想象這樣壹個整日逃亡的人,是怎樣靠殺人、搶劫來維持生存的?阿乙通過描寫飛眼和勾捏病態的精神世界來表現他們內心的掙紮和殘忍。結束壹個人的生命在他們看來就如同捏死壹只蒼蠅壹樣不費吹灰之力,在不斷的殺戮之後,已然麻木於血肉之中,甚至不會帶來壹點點內心的痛楚。
這樣的描述讓我覺得恐怖無比,甚至夜間都不敢單獨出行。因為即使妳是壹個善良的人,去幫助壹位限於困境的路人,這個人也可能因為壹時興起就了結了妳,手腳利索不帶任何猶豫,這讓我覺得恐懼萬分。
全書其實都是以宏梁的口吻在講述,作為全書的主線,是家族宏字輩裏文化程度最高同時年齒最幼的壹位。他講述了宏陽生前的霸主經歷,死後葬禮的繁復雜亂,飛眼殺人逃亡的恐怖行徑,村裏族人間的爭端,都被他壹壹揭露。
他就像壹個高高在上的智者,了解每壹個人的心理,能夠揣測到他們的每壹個動作。葬禮上的每壹個人他都了如指掌,他們的經歷他都可以壹壹道來,他們的計謀都被他看穿,他不屑於跟他們混為壹談。
整個葬禮,宏彬只派他做了壹件事,就是為宏陽刻好墓碑。然而就是這麽壹件小事,宏梁也沒有讓宏彬滿意,“楊”刻成了“揚”。在人們眼中,宏梁就是壹株中看不中用的樹,長得花枝招展,然後沒有什麽經濟實用價值。這個人不踏實。
擁得壹身才學,卻壹生碌碌無為。
書中唯壹有責任感的老實人,也是懦弱、愚笨無能的代表。
老婆周海花與宏陽偷情,他可以接受,周海花和宏陽偷情生的兒子他可以撫養長大,葬禮上還想讓這個斜眼的“兒子”為宏陽掇靈牌,也只有他能夠做到理直氣壯的責怪水枝(宏陽前妻):“妳又不給宏陽生,妳要生了不就用不著我的兒子來掇靈牌,宏陽既然有這麽壹個種,讓他掇靈牌怎麽就要不得呢。”
書的壹開始就為這個私生子埋下了伏筆,許右生在壹群孩子中沒有找到壹個斜眼的男孩,這個男孩就是宏陽唯壹的生命延續。
宏陽的整個葬禮都是宏彬操辦的,他卻總是弄巧成拙,生出種種矛盾。主持著整個葬禮的運行,也因為愚笨,讓同族間的矛盾激化,鬧出了許多笑話。
就是這樣壹個老實人,最後讓死去的宏陽在夢中不斷的責怪自己,他無力阻擋趙中男這個權利與金錢的走狗來刨墳焚屍。
他是如此的不堪壹擊,努力著想讓壹切維持平衡,卻不堪重負。
每壹個人都有醜陋不堪的壹面,人性的醜陋在書中被剝露無疑。就像許右生最後描述宏梁的那樣:舅舅被剝光了。
書中的每壹個角色都被阿乙剝去了華麗的外衣,露出了本來面目。那面目是如此的猙獰可怕,充斥著無窮無盡的欲望。有多少人敢這樣不留余地的寫作。
我也在書中找到了阿乙的原型,那個逃跑中的後勤。
這本書,讓我認識了阿乙,也認識了很多新的字詞,只能不停的翻查字典或者百度。不得不佩服阿乙的學識以及他對寫作的熱忱,讓我更加認清了自己,也更加明確了自己想要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