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留在城市老人身邊似乎很正常——父母工作忙,老人照顧孩子是理所當然的。以我爺爺奶奶為例。那時候都在電視臺工作。奶奶是主持人,爸爸是記者。
據巴巴說,那時候奶奶的工作真的很忙。她白天很忙,晚上更忙——各種聚會總是在晚上舉行。奶奶常常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開始化妝,盛裝打扮,精神飽滿地出現在舞臺上,對著鏡頭微笑,看起來對生活充滿希望。爸爸說,他曾經私下和奶奶開玩笑,說她的作息時間和工作方式都比那些先叫“姑娘”,後叫“小姐”,現在又叫“公主”的女同誌好。奶奶斜眼看著爸爸,說要把爸爸的嘴撕掉。爸爸說他再也不和奶奶開這樣的玩笑了。其實巴巴很心疼奶奶。爸爸說,那時候奶奶每天回家都壹臉疲憊和疲憊,恨不得不卸妝就躺下睡覺。沒有什麽比屏幕上耀眼的“生活充滿希望”更好的了。爸爸總會給奶奶準備壹些夜宵,在她需要的時候捶她的背,揉她的肩。爸爸還說,那時候奶奶愛哼壹首歌,其中壹句歌詞是“我的夜比天多”——“對她來說,是真的。”爸爸說。
告訴我更多關於我爸爸的事。我爸是記者,每天都要出去采訪。這是必要的。他總是下鄉去各縣,雖然不是必須的,但也是經常的,所以也很忙,不比他奶奶差多少。
兩個人這麽忙,把我放在姥姥家是很自然的。
放在外婆家,自然和外婆親近,有感情。但是對於父母,我有點無所謂。
記得那時候是周末,爸媽不是很忙,就來外婆家看我。在我的記憶中,有壹個反復出現的情節:阿爸和奶奶到了門口。他們按門鈴的時候,奶奶從之前的電話裏知道他們要來了,喊著我的名字:“任丹,妳阿爸和奶奶來了!”大叫著去開門。門開了,我靠在奶奶身上,看著面前的兩個大人,壹臉平靜。“任丹,快,快給阿爸打電話!”奶奶低頭看著我,嘴角掛著微笑,不斷鼓勵我。父母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和希望,但我什麽也沒說。我看了看我奶奶和我爸媽,然後轉身走開,繼續玩我的遊戲或者幹別的。當時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現在想想,當時並沒有覺得新人對我很重要,甚至和我沒有關系,所以才有了這種“鄙視”的舉動。
“任丹”是父母給我起的名字,意思是有智慧的人,但我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名字,不喜歡的原因和我奶奶有關。奶奶是青海湖壹帶的。她在環湖牧區說著純正的藏語。她在藏語裏叫任丹,在環湖牧區。聽起來她好像在用中文喊“肉和蛋”。上幼兒園學中文的時候,每次聽到外婆這麽叫我,我都會用中文大聲喊:“我不是肉蛋,我不是肉蛋!”"
但是後來,我的名字真的變成了“肉蛋”。
我放在姥姥家是因為姥姥住在西寧市區,這也是我爸需要的壹個重要原因:姥姥住在市區,姥姥遠在草原。這樣他就可以坦然面對我奶奶,也可以坦然面對那些平時愛管閑事,對別人家的事情愛管閑事的女同事,可以理直氣壯的處理她們的問題,比如為什麽我沒有被放在奶奶家,而是放在奶奶家。
奶奶住在城裏,是因為爺爺退休後在西寧買了房。那時候,縣裏的退休幹部在城裏買房是壹種時尚。我爺爺退休後,在我奶奶的鼓動和催促下,也和眾人壹起在城裏買了房。“這樣,妳就可以天天見到妳女兒,還能照顧他們的孩子!”據說這是奶奶說服爺爺在城裏買房的最大原因。
我爺爺,是個令人敬畏的人物,壹直在縣縣工作,幾乎什麽都幹過:交通局幹部、農牧局書記、文教局辦事員、藏醫院黨支部副書記、寄宿制小學校長、《格薩爾史詩》搶救辦副主任...穿越邊境真是不可思議。
有壹次,公公說起我爺爺,公公說:“公公真有才。他什麽都能做!”
奶奶瞪著爸爸,問爸爸:“妳是在誇他還是在講笑話?”
“我當然誇了!”爸爸立刻說,壹臉真誠。
奶奶仔細看了看爸爸,發現爸爸眼裏沒有什麽邪惡。她說,“縣與縣之間人才匱乏。像我爸,他是藏漢雙語,寫點字,做點翻譯,起草個通知,整理個會議紀要就更少了,好多單位都要到處挖。”
爺爺退休後,有單位打算返聘他,他婉言謝絕了。在“天天見女兒,帶孩子”的美好願景的誘惑下,他帶著做了壹輩子家人,住在西寧市區的妻子來到西寧。不想,在城裏,他卻很不舒服,城裏的房子,不像縣城的小院,而是壹個房間隔著水泥,廁所就在家裏,連客廳和廚房都挨著,做飯、吃飯、上廁所都在家裏。他不習慣。
“在家吃飯,在家拉屎,”他說,“是傳說中叫拉羅的野人才會有的壹種行為!”
他不習慣和鄰居打招呼,但鄰居面無表情,不回應。曾經,我爺爺還吵著要回縣城。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當時他身患絕癥,還沒有實現照顧女兒孩子的願景。他搬到城裏後第二年就去世了。
我是在爺爺去世後的第二年出生的。我出生後不久,父母帶我去了外婆家。據我父母說,我的到來,讓原本孤獨痛苦的奶奶,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壹開始她總是說:“妳怎麽不早點來?”,表達爺爺生前沒有見到我的遺憾。後來外婆突然明白了:我是外公的轉世!
據說我剛會說話的時候,我奶奶總喜歡用藏語問我:“妳是誰,肉蛋?”
“我是任丹!”
“那妳是哪裏人?”
“從家裏來!”
“妳以前叫什麽名字?”
“我叫誌丹!”
據說我奶奶每次聽到這句話,都激動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每次她都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含著淚吻著我的小臉說:“我就知道妳不會把我壹個人留在這個城市的!”"
奶奶的那句話需要在這裏解釋壹下:我爺爺的名字叫誌華丹增。按照藏族習俗,第壹個字和第三個字常用作四字名的縮寫,所以我爺爺的名字就成了誌丹。根據藏傳佛教的轉世理論,壹個人死後,要經過壹年的時間才能通過陰界回到人間,轉世的人壹定會記得前世的壹些事情,比如名字。我說了我祖父的名字。基於此,我可以判斷我可能是我爺爺的轉世。我上大學後,已經臥病在床的奶奶給我講了這些往事。我笑著對奶奶說:“是的,我是爺爺的轉世。老天特意讓我來陪妳!”
“妳要帶我去很多地方嗎?”奶奶聽到我的話很高興。
“當然,我要帶妳四處看看!”
我坐在奶奶的床邊,祈禱她早日康復。回想過去,我判斷我總是因為口齒不清而把任丹誤認為誌丹。
但是這個錯誤是多麽正確啊!
讓父母沒想到的是,壹輩子在縣城當家人、不會說中文的奶奶,很快就適應了城市的生活,甚至學會了在附近的超市買菜、早上出去晨練。
我奶奶甚至覺得在城裏的超市買東西比在縣城的時候方便多了。那時候縣城還沒有壹家開著的超市。不管妳買了什麽,妳都必須先打電話給店員,讓他拿給妳自己。這樣,妳被要求說出妳想買的東西。有壹次,奶奶去縣城商店買蜂蜜,卻不知道“蜂蜜”用中文怎麽說。她做了很長時間的手勢,但推銷員仍然被和尚張耳弄糊塗了。情急之下,她突然伸著胳膊往店裏跑。她壹邊跑,壹邊嘴裏發出嗡嗡聲,學著看起來像壹只會飛的蜜蜂。然後,她“飛”到還不知所措的店員面前,停下來,半蹲下身子,指著自己* * *的背影說:“就是這個!”
奶奶每次說起這段往事,都笑個不停,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關於奶奶逛街的笑話不止壹個。有壹次,奶奶去買小鏡子,她也不知道“鏡子”用中文怎麽說,就用中文跟售貨員說:“那個東西,我看著它,它就看著我,我笑它,它就笑我!”
現在在城市裏,妳去超市買東西,可以直接走進去把妳想要的東西拿出來,不用叫售貨員自己去拿,省去了妳和售貨員說中文的麻煩,讓奶奶感覺方便了很多。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留在了外婆家。從我記事起,我就住在祖母家。白天外婆帶我吃飯,說話,散步,玩耍,晚上她陪我睡覺。直到上了小學,父母才把我接回來,我才明白這是我的家。知道了這些,我小小的心裏突然有些難過。我壹直以為我是奶奶的孩子,但我不得不離開她。我記得那時候,我每天都很想念我奶奶。我上學的時候,每天都盼著周末。周末,我可以匆匆忙忙去外婆家。
我也很懷念在外婆家的那些日子,小心臟也學會了記憶。
我記得我三歲的時候,我去了幼兒園。奶奶每天多壹件事:早上送我去幼兒園,晚上接我回家。
藏歷年快到了,農歷春節快到了,幼兒園也放假了。壹天,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正在介紹各地春節的美食。
“奶奶,我要吃飯!”我看著電視,咽著口水,對著正在佛龕裏點燈的奶奶大喊。
奶奶點燃壁龕裏的酥油燈,背了壹段話,走到我面前問:“我的肉和蛋能做什麽?”
“奶奶,我想吃這些,妳給我做吧!”我指著電視說。
奶奶看著電視上的畫面,壹臉茫然。她轉向我說:“奶奶不會做這些東西。他們吃,奶奶吃不了!”
“奶奶會怎麽做?”
“奶奶會做羊肉手抓飯,酥油茶,還有加了很多紅糖的粑粑!”
“我不想吃這些,我要吃這些!這些都是過年用的。妳不是說要過年嗎?”
“過年不吃這些,我們吃‘古畫’。”
“什麽是古地圖?”
“‘古圖’是用九種好吃的東西煮的,好吃!”
“那我就吃‘古畫’吧!”
“‘古畫’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吃,寶貝!”
“我要吃飯,現在就吃!”
“那不行,那是過年用的!”
“那我要過年了,現在就過年!”
我的話噎著了外婆,她的嘴半張著。她看著我嘟著嘴撒嬌,把我抱起來說:“好了,奶奶給妳做古畫,我們現在就過年!”
當天奶奶帶我去超市買了制作“古畫”所需的各種材料,晚上給我做“古畫”。
後來阿爸和阿姨得知此事後,壹臉驚訝,責怪我不懂事,又責怪我奶奶太寵我,說:“哪裏有提前吃‘古畫’過年的?”
奶奶聽了,笑著說:“我們提前過年,提前吃‘古畫’。是否違背佛教教義?”
阿爸和奶奶無話可說。
再說說奶奶的“早操”。
奶奶的“早操”還是和別人有些不壹樣的。
她還在縣城的時候,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後第壹件事就是去寺廟轉經卷。到了城裏,寺廟沒了,不知道去哪裏翻經卷。記得剛上幼兒園的時候,有壹次奶奶把我從幼兒園接回來,帶我去超市買菜。因為不想直接回家,所以想在街上玩。我奶奶帶我又過了壹個街區,看到路邊有個公園。許多人在公園裏散步。奶奶帶我去了公園。長大後才知道,這個公園叫虎臺公園,是在壹個保存完好的古墓基礎上建起來的。在公園的中央,有壹座巨大的陵墓。來這裏鍛煉的人都會繞著這個陵墓走壹圈。
自從發現這個公園後,奶奶就經常去這個公園加入散步的人群。但不同的是,幾乎所有人都是逆時針走,只有我奶奶是反方向走,順時針走。她不停地搖著手中的轉輪,嘴裏念叨著六字真言,面對不斷跟來的人,壹邊走壹邊疑惑。
奶奶之所以順時針走,是為了順應藏傳佛教的方向。這叫右繞。我奶奶第壹次去公園的時候,發現人不在右邊走,讓她很驚訝。在我的家鄉,只有少數信奉博尼教的人在翻經時“左繞右繞”。
走路的人對這個老太太也有點驚訝。壹個周末,奶奶帶我去公園散步,幾個老太太攔住了她。他們對她說:“妳走錯路了,妳應該走這條路!””說著,用手比劃著。
那時候,我已經在幼兒園學會說中文了。每當奶奶去的時候,她不懂中文就讓我當翻譯。當時奶奶已經從幾個老太太的動作中明白了她們的意思,但還是讓我翻譯給她聽。
“奶奶,他們說我們走錯路了!”我用藏語翻譯,“就是這條路!”我用我的小手示意。
對了,我想說壹下叫奶奶外婆,那是我上幼兒園以後的事了。在此之前,我壹直叫我奶奶“阿瑪羅倫”,這是我奶奶在青海湖周圍老家的名字,意思是“老母親”。然而,後來我去了幼兒園,從老師和孩子們那裏得知,“阿媽羅倫”應該叫奶奶。
記得第壹次給奶奶改名的時候,奶奶以為我懶,把“羅倫奶奶”省略了“奶奶”兩個字,直接叫“羅倫”,於是對我說:“肉和蛋,加上奶奶!”
“老師說,不行!”我馬上反駁。
後來奶奶不再關心這件事了,我開始放心地叫奶奶。
我記得那天,我奶奶聽了我的翻譯後臉色馬上就變了。她瞪了壹眼剛剛和她說話的老太太,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然後低下頭對我說:“肉蛋,我們走吧!”說完,我拉著我的手大步向前,留下幾個好心的老太太在後面。當我們轉到第二圈,再次遇到這些老太太的時候,她連看都不看她們壹眼,抓住我的小手,徑直從她們身邊走過。
周末,父母來外婆家看我。我奶奶問我爸媽:“城裏人信苯教嗎?”
阿爸壹時沒明白她說的是什麽,直到她把公園裏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阿爸,阿爸才恍然大悟。
爸爸笑著告訴她:“奶奶,那些人是在鍛煉身體,跟轉月經沒關系!”"
“運動時有必要‘左繞’嗎?”
“不,反正不是轉經絡,所以妳不用擔心他們。按照妳的方法‘右轉’就可以了。”
"如果我走對了,他們怎麽能談論我呢?"
“沒事了,妳只要‘向右轉’就行了。他們習慣了‘左轉’,看到妳和別人不壹樣,就說出來,以後什麽都不會說!”
奶奶想了想,她也發現,從那天開始,真的沒有人對她說過什麽。當老太太們看到她時,她們會友好地微笑著和她打招呼。有壹次,是我的小肉蛋問她:“奶奶,我們為什麽不像別人壹樣去呢?”
奶奶抓住我的手回答說:“我們是格魯巴(宗喀巴創立的藏傳佛教的壹個教派,俗稱黃教),和別人不壹樣!妳就跟著洛倫奶奶吧!”說著,拉著我往前走,不管我懂不懂。
說到這裏,我想說壹下把我放在姥姥家的第三個原因,就是學藏語。
在西寧市生活學習,自然是在壹個完全中式的環境中。以後孩子上學,也完全用中文教。所以我爸媽心裏壹直存著壹個想法,就是讓我跟著奶奶學藏語,不要把老祖宗留下的語言弄丟了。我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我能和奶奶說壹口流利的藏語,上了幼兒園,學會了說中文。
結識在公園散步的人,有時會面對面相遇,打個招呼,停下來聊聊天。周末,奶奶帶我壹起去散步。那時候我已經是奶奶的貼身翻譯了。我壹會兒壹串中文,壹會兒壹串藏文。那些老太太覺得很好笑,就在我奶奶面前誇我,說我長大了。
“等我長大了,我要帶妳去環遊世界!”其中壹個老太太對奶奶說,然後低頭看著我,等著我翻譯給奶奶聽。
“我不懂妳!”我說中文。
“她的意思是,等妳長大了,要帶奶奶去很多地方!”另壹個老太太搶了白路。
這次我明白了,於是把這句話翻譯給奶奶聽。
奶奶聽了非常高興。她咧嘴壹笑,馬上用她不標準的中文說:“她長大了,我死了!”“這是她能表達清楚的中文水平。
“妳怎麽能這樣說話!”老太太們睜大了眼睛,對我奶奶說的話有點吃驚。這句話可能觸動了他們的禁忌,人老了似乎更忌諱提“死”這個詞。
“確實如此!”但是我奶奶不明白這壹點。她笑著又說:“她長大了,我死了!”"
老太太們安靜下來,然後走開了,沒有理會我和奶奶。
“奶奶,妳說死了是什麽意思?”從公園出來走回家,我問奶奶。
“死了,死了就是妳找不到我!”奶奶用我能聽懂的語言回答。
奶奶的話突然讓我有點害怕。我抓住奶奶的手,擡頭看著奶奶說:“我不想失去奶奶!””他的聲音裏已經有了哀求。
眼看我要哭了,奶奶俯下身把我抱起來,親了親我的臉說:“不會的,我不會想奶奶的,我的肉蛋羅羅(羅羅:安多藏語對孩子的昵稱)!”"
說來也怪,就在外婆告訴我不會想念她的第二天,外婆老家傳來消息,說老家的寺廟請了塔爾寺的大德和尚在老家舉行印心儀式。這是壹個虔誠的佛教徒不能錯過的。奶奶想參加,但又怕她放不下我。就在那天晚上我睡著的時候,我給父母打了個電話,讓他們來接我。睡夢中被轉到父母家,自己卻不知道。
第二天,我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發現奶奶不在身邊,眼前的壹切都是陌生的,就連窗外射進來的陽光都顯得陌生。
“奶奶!”我大叫壹聲,翻身坐了起來。
“肉蛋醒醒!”奶奶推門走了進來。
“奶奶呢?”我問奶奶。
“妳奶奶有事,兩三天就回來了。”奶奶說。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從床上爬了下來,沒有穿鞋。我徑直走出臥室,穿過客廳,走到外面,大聲喊著:“我要奶奶!”"
奶奶趕緊從後面抱住我,說:“乖,奶奶很快就回來!”"
我掙紮著掙脫抱著我的奶奶,哭著說:“我找不到奶奶了,奶奶死了!”"
我的話嚇了我奶奶壹跳。她緊緊地抱著我,驚訝地問我:“誰說奶奶去世了?”誰告訴妳的?"
“找不到奶奶了!奶奶死了!”我對奶奶的提問充耳不聞,還這樣哭。
奶奶不知所措,只是抱著我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我壹直在哭,壹直在掙紮。
據說那天奶奶請假來照顧我。
那天我的哭聲讓我奶奶很無奈,只好打電話給我爸。在外面采訪的爸爸趕緊把工作交給同事,匆匆趕回家。兩個人聯手讓我冷靜下來,我卻壹直喊:“我找不到奶奶了!”奶奶死了!"
讓阿爸和阿姨沒想到的是,奶奶當晚就趕回了城裏。她只參加了三天的入會儀式壹天。
看到奶奶,我立刻撲進她的懷裏,哭得更厲害了。只是整天哭,把嗓子都弄啞了,發不出聲音,所以哭起來顯得更傷心。
“奶奶,妳怎麽回來了?”奶奶問我奶奶。
“不回來了?我就知道妳們兩個惹不了她!”
“但是啟蒙運動還沒有結束!”
“唉,我沒有福氣聽喇嘛的印心。我的福氣就是聽肉蛋的哭聲!”奶奶說:“幸好聽了消災祛病的開悟,祈禱我的肉蛋免於災病!”"
當時,中央電視臺正在播放電視劇《西遊記》。每天從幼兒園回家,我做的第壹件事就是打開電視看西遊記。
奶奶不懂中文,但能聽懂西遊記的故事。《西遊記》早就被翻譯成藏文,在民間廣為流傳,但他的名字不是《西遊記》,而是《唐僧喇嘛傳》。
“看唐僧喇嘛傳!”奶奶把我放在沙發上,然後打開了電視。
有壹天,電視上播放的內容是幾個怪物逮捕了唐嫣,想把他煮了吃他的肉。
“他們為什麽想吃唐嫣肉?”我問奶奶。
“吃了唐嫣的肉就能長生不老!”
“什麽是永生?”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就是妳隨時都能找到他!”
我看著我奶奶,問:“不要死就好了?”
“是的,它沒有死!我的肉蛋真聰明!”奶奶抱起我,吻了吻我的臉頰。
在我就讀的幼兒園門口,有很多賣小朋友愛吃的零食的小店,但是我爸媽不讓我吃這些零食,還特意跟我奶奶說不能給我買,說是“垃圾食品”。奶奶也很認真,從來不讓我吃這些東西。在這些五彩繽紛的商品中,有壹種叫做“唐僧肉”的東西。
看完西遊記裏吃“唐僧肉”的故事第二天,奶奶又來接我,我纏著她,讓她給我買點東西。奶奶在我百般糾纏哭鬧,叮囑我千萬別讓爸媽知道的前提下,終於同意給我在小賣部買壹包“唐僧肉”。
當奶奶給我“唐僧肉”時,我立刻破涕為笑,把它給了奶奶。
“奶奶,這是給妳的!”我說。
“奶奶不吃這些!”
“奶奶,這是‘唐僧肉’!”我說。
“這是什麽?”
“這是唐僧肉!”我用藏語大聲說話。
奶奶疑惑地看著包裹。
“吃了唐僧肉,奶奶就會長生不老!我隨時都能找到妳!”
“這怎麽會是唐嫣肉!”
“是的!”我指著上面的漢字念給我奶奶聽,“唐,和尚,肉!”"
奶奶又疑惑地看了看包,但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把我抱起來,不停地親我,說:“奶奶,現在吃吧!”
她的眼淚擦了擦我的臉。
然而,我的祖母並沒有永遠活著。她走了。就在我可以帶她環遊世界的時候。
就像她曾經說過的,我長大了,她走了。
我想念我的祖母,我的祖母羅蘭,每時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