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婚的路上,新娘被趕走強盜的轎夫余占鰲所吸引。三天後,新娘回來了,在紅高粱地裏愛上了余占鰲。新婚丈夫被殺,新娘勇敢主持釀酒廠。趕走其他土匪後,余占鰲在酒壇子裏撒了壹泡尿,原來是好喝的酒。9年後,日軍強迫村民砍伐高粱修路,並將羅漢大爺剝皮示眾。余占鰲帶領村民向日軍報復,村民全部死亡。癡呆的余占鰲,站在女店主的屍體旁,大聲地唱著。
《紅高粱》的敘事沿著兩條線展開,主線是土匪頭子“我爺爺”余占鰲率領日軍車隊遭遇武裝伏擊,輔線是余占鰲與“我奶奶”戴鳳蓮戰前的愛情故事。
小說對題材的處理體現了對傳統小說敘事的反叛,是以懷舊的心態講述的故事。莫言的藝術世界包含了中國農民對生命、歷史乃至時空的看法。
《紅高粱》的敘事策略和語言模式追求強烈的陌生化效果,小說以情為導,以情為促。
在小說的敘述人稱中,第壹人稱和第三人稱重疊。在語言的運用上,《紅高粱》追求強烈的表現力,壹切都服從於主題的自由創造和審美愉悅。重視感情,大膽運用豐富的比喻、誇張和通感,以及語言色彩的選擇和氣勢的營造。
《紅高粱》主要講述了壹個民間抗日武裝伏擊日本車隊的故事,表現了壹定程度的民族意識和國家意識。但這不是重點。作為這部小說的精神主題,有著強烈的生命意識:對具有原始野性和質樸的生命力的贊美,對自由奔放的生命形式的向往。正是這種生命意識,讓抗日老故事重獲震撼力。紅高粱是這種生活感的整體象征。堪稱《紅高粱》中的“生命圖騰”。小說用這樣充滿激情的語言描述紅高粱,賦予了它生命:“八月深秋,壹望無際的高粱變成了壹片血海。高粱茂密而燦爛,高粱憂傷而可愛,高粱充滿了愛。秋風蕭瑟,陽光很盛,藍天上飄著豐滿的白雲,豐滿的白雲紫紅色的影子在高粱上滑動。”“他們都是活生生的幽靈。他們植根於黑土,又得到了皎潔月光的滋養,他們通曉天文地理。”顯然,小說中的紅高粱不僅僅是壹種植物。與紅高粱被賦予的偉大生命相對應的,是作品中上演英雄悲壯活劇的英雄;它總是伴隨著紅高粱或者與紅高粱融為壹體。余占鰲和戴鳳蓮在高粱地裏完成了神聖的結合,戴鳳蓮在高粱地裏流了最後壹滴血。小說把她30年的生活比作“紅高粱壹樣飽滿”。當於大牙以高密東北村民的英雄氣概從容就義的時候,他高聲唱著《高粱是紅的》,當任副官在槍林彈雨下從容行進的時候,他吹響的曲子也是《高粱是紅的》。在這個描述中,人和高粱獲得了相同的特性。這種強烈的生命意識在小說中的極端表現,就是用壹種冷靜甚至是審美的態度來描寫生命的痛苦和毀滅——比如劉羅漢被割去耳朵和生殖器並被活活剝皮,戴鳳蓮讓余占鰲和冷師長喝下摻有羅漢大爺鮮血的酒,隊員慘死等等。因為人只有在極度痛苦或者面臨死亡的時候,才會強烈地意識到生命的存在。這種描寫壹方面強化了生命意識,同時也使小說呈現出新奇而殘酷的美。小說對強大生命力和自由奔放的生命形式的肯定,有時甚至超越了壹般的倫理評價。余占別和戴鳳蓮發生了狂野的關系,為了占有戴鳳蓮而殺死了單身父子。這按照中國的傳統倫理標準來說是不道德的,但作品裏肯定是這麽描述的。即使是對於貪婪好色的於大牙,作家也歌頌了他從容赴死的英雄氣概。這種強烈的生命意識甚至促成了作品中壹個特殊角色——“我”的誕生。在作品中,“我”不僅僅是壹個敘事角度,更是壹個以與余占鰲等人不同的方式生活的下壹代的代表。對於爺爺這壹代轟轟烈烈,“我”只有自卑和嘆息。余占鰲等人和“我”其實形成了壹種距離,壹種對比。在這種距離和對比中,作家壹方面加強了對余占鰲等人身上所體現的生命力的欽佩,另壹方面又為這種生命力在今天的人們身上已經消失而感到悲哀。所以小說中“我”感嘆:“英勇悲壯的先輩們讓我們活著的不肖子孫相形見絀,在進步的同時,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我們這個物種的退化”;“我爺爺那壹輩的英雄,都有著高密東北村民的鮮明性格,和我們這些弱小的後輩比不了。”從藝術角度看,小說擾亂時空結構的自覺敘事模式對當時的讀者來說並不陌生。它最大的突破是借鑒馬爾克斯等人的魔幻現實主義,改變客觀事物的存在形式,從靜態到動態,從無生命到有生命,讓讀者從習以為常的事物中獲得全新的審美體驗:金色的太陽“像齒輪壹樣旋轉”;“殘缺的杏色陽光,從厚厚的雲層裏,尖叫著射向馬路”;被割掉的耳朵“在瓷盤裏活潑地跳,撞得瓷盤叮當響”;“子彈低空從容飛行,滑過副官的黑發”;“高粱宏偉,奇形怪狀。他們呻吟、扭動、哭泣、糾纏,有時像魔鬼,有時像親人...紅的、綠的、白的、黑的、藍的、黃的、黃的,他們笑,他們哭得像雨點……”;等壹下。小說的比喻也因為不落俗套而很新穎。比如死神有“高粱般殷紅的嘴唇,玉米般金黃的笑臉”;據說死騾子的肚子在水的浸泡和太陽的暴曬下突然脹破,“華麗的腸子像花壹樣溢出來”;說“有人在籬笆角上的鐵桶裏撒尿,尿打在桶壁上像珍珠落在玉盤上”;等壹下。另外,在敘事過程中,作家有時會刻意插入壹些偏離整體敘事風格的語言。比如我看到媽媽的小腳,就想大喊“打倒封建主義!人民自由萬歲”;通過壹個92歲的農村婦女的嘴唱壹首順口溜;在縣誌的平板上引用並記錄壹段官方文件;等等,都把作品塗上了淡淡的幽默感和幽默。強烈的生活感,[2]民間傳奇題材與上述不同藝術手段的結合,使這部中篇小說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壹些章節
1939年8月9日,我當土匪的父親,十四歲多壹點。他跟隨名滿天下的傳奇英雄余占鰲司令員的隊伍,到焦坪公路伏擊敵人車隊。奶奶給他們穿上棉襖,送到村頭。余司令道:“停。”奶奶停住了。奶奶對父親說:“竇警官,聽妳的米歇爾·普拉蒂尼。”父親什麽也沒說。他看著奶奶高大的身體。聞著奶奶夾克裏散發出來的熱香味,我突然感到壹陣寒意。他顫抖著,肚子咕咕叫了壹會兒。余司令拍著父親的頭說:“去吧,兒子。”世界混亂,景色朦朧,隊伍的雜七雜八的腳步聲已經聽得很遠。藍白相間的霧簾掛在父親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只能聞到隊伍的腳步聲,卻聞不到隊伍的形狀和影子。父親緊緊地抓著余司令的衣角,雙腿飛快地移動著。奶奶離岸邊越遠,海水越近霧越洶湧。我父親像抓船舷壹樣抓著余司令。
於是,父親奔向屬於他的青石墓碑,站在家鄉的紅高粱地裏。草已經在他的墳墓上沙沙作響。壹次,壹個裸體男孩帶著壹只白山羊來到這裏。山羊慢慢地啃著墳墓上的草。男孩站在墓碑上,憤怒地撒了壹泡尿,然後大聲唱道:高粱紅了——日本來了——我的同胞們準備好了——開槍——有人說這個放羊的男孩是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曾經無比熱愛高密東北鄉,無比痛恨高密東北鄉。長大後,我努力學習馬克思主義。我終於明白,高密東北鄉無疑是地球上最美、最醜、最超然、最世俗、最聖潔、最汙穢、最英雄、最混蛋、最喝酒、最有愛的地方。我住在這片土地上的鄉親們喜歡吃高粱,每年都大量種植。八月深秋,壹望無際的高粱紅變成了壹片血海,高粱茂密而燦爛,高粱憂傷而可愛,高粱充滿了愛。秋風蕭瑟,陽光很盛,有豐滿的白雲在瓦藍的天空中遊蕩,豐滿的白雲紫紅色的影子在高粱上滑動。壹隊隊暗紅色的人穿梭在高粱樹叢中拉網數十年。他們殺人盜貨,他們忠於國家。他們演過英雄悲壯的舞劇,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不肖子孫相形見絀。在進步的同時,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我們這個物種的退化。
出村後,隊伍行進在壹條狹窄的土路上,伴隨著人們腳步的路邊碎草的沙沙聲。霧特別濃,很活潑。父親的臉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小水滴凝結成大顆粒的水滴,壹綹頭發粘在頭皮上。父親早已習慣了道路兩旁高粱地裏飄來的淡淡薄荷味和成熟高粱的苦甜。在這個大霧彌漫的三月,父親聞到了那種新奇的、黃色和紅色的魚腥味和甜味。
那氣味從薄荷和高粱的味道中隱約滲透出來,勾起了父親心中壹段非常遙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