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是壹個悲劇人物。他的悲劇遭遇,是與他和曹丕的爭為太子的經歷密切相關的。他少時以才思敏捷而深得曹操的寵愛,壹度曾被立為太子,但由於他放縱不羈,缺乏政治家的成熟與老練,最終在與曹丕的明爭暗鬥中失敗。由於有這樣壹段經歷,所以在曹操死後,他的日子便很不好過。曹丕繼位後,他位為藩侯,但曹丕對他頗多猜忌,屢屢更換封地,加上曹丕的部下多方讒毀,他受到了嚴厲的迫害,名為侯王,行動卻不得自由,動輒得咎,行同囚徒。魏明帝即位後,他希望改變自己的地位,多次上書,力圖得到任用,但仍得不到信任,最終郁郁而終,死時年僅四十壹歲。
曹植的詩歌今存八十余首,辭賦、散文四十余篇,就其創作經歷來看,大致以建安二十五年曹丕即位為界,分為前後兩個時期。前期的曹植由於受到曹操的寵愛,顯得誌滿意得,昂揚樂觀,充滿自信,富於浪漫情調。《白馬篇》可說是前期作品的代表,詩中所寫慷慨赴國難的俠少年,實際上是作者的自我化身。其他作品如《鰕 篇》等也都充滿豪邁氣慨,洋溢著自信自負的少年意氣。後期的創作,由於是在曹丕父子的猜忌、迫害下忍辱求生,心情極為悲憤苦悶,所以其內容與風格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作品中那種豪邁自信、昂揚樂觀的情調沒有了,代之出現的則是深沈的憤激與悲涼,作品集中抒寫的是對個人命運、前途的失望,對曹丕集團的怨恨,對自己在碌碌無為中空耗生命的哀傷以及對自由生活的向往。
《贈白馬王彪》可說後期作品的代表。
曹植詩歌的價值,除了內容上的充實外,對後代影響最大是他的詩歌藝術。他的詩歌做到了氣骨與丹彩的完美結合,故鐘嶸說他是“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他詩歌上的創造性價值,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第壹,他的詩歌抒情性增強,個性更加鮮明。就詩歌體裁來看,曹植詩作中有不少樂府詩,但是他運用
樂府體裁,不是簡單地模仿,而是在詩中更多地註入了個人的感情,從而將樂府詩的以敘事為主,改變為以抒情為主。所以王瑤先生說:“他詩中的抒情成份加多了,有了鮮明的個性,因此獨成大家”。比如他的《美女篇》,從形工上看是模仿漢樂府《陌上桑》。但漢樂府敘述的是彩桑女巧妙地拒絕太守調戲的故事,以敘事為主,而《美女篇》主要表現是美女盛年未嫁的苦悶,他以此美人遲暮的苦惱,寓托他自己懷才不遇的感慨,這樣就註入了詩的感情,具有了詩人自己的個性。在這壹點上,他較曹丕的單純模仿民歌勝出壹籌,因為曹丕的詩好象總是在替別人訴說哀腸,看不到自己的個性。
第二,他的詩在結構上更講究,尤其是發端往往很精警。漢樂府詩往往以氣為主,自然道來,無意於工巧,而曹植詩則更註結構的安排,他常常以帶有強烈的主觀感情色彩的景物描寫開頭,渲染氣氛,籠罩全篇。如他的《贈徐幹》:“驚風飄白日,忽然歸西山。圓景光未滿,眾星粲以繁。”以白日西歸,星月忽至來寫時光的流逝之速;《野田黃雀行》:“高樹多悲風,海水構其波。”以激烈動蕩的景象,暗示作者心境地的不平和處境的險惡,等等。所以沈德潛說他“極工於起調”(《說詩晬語》)。
第三,他更註重詩歌的藝術技巧,尤其表現在註重對偶以及錘煉字句上。曹植詩歌中對偶句極多,這壹特點是魏晉詩歌趨向駢偶化的開始,而曹植是將這壹手法運用到詩歌創作中的詩人。如“秋蘭被長阪,朱華冒緣池。”(《公宴》),“閶闔啟丹扉,雙闕耀朱光”(《五遊》),再如煉字的句如“清風飄飛閣”(《贈丁儀》),“明月澄清影”(《公宴》),“清激長流”(《公宴》)等,經過詩人的精心錘煉,便達到了十分警醒的效果。這為後來南北朝文人詩歌註重修辭技巧開了先河。
第四,他的詩歌中,對自然景物有了效多的描寫,這也改變了樂府詩的面貌。對後代文人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以上幾點,是曹植詩歌在藝術上的特殊之處,也是他最具創造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