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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修辭《拆字·煉字·疊字》釋義與辨析

[釋義]

拆字

有個財主的少爺出外遊玩,見壹年輕貌美的村婦在木橋邊淘米,便生歹意。於是湊到跟前嬉皮笑臉地說:“有木便是橋,無木也念喬,去木添個女,添女便為嬌,阿嬌休避我,我最愛阿嬌。”說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村婦。

村婦聽了他的下流言辭,看著他搖頭晃腦的醜態,非常生氣,回敬他說:“有米便為糧,無米也念良,去米添個女,添女便為娘,老娘雖有子,子不敬老娘。”

少爺受了才思敏捷的村婦的回擊,灰溜溜地轉身便走。

財主的少爺把“橋”字拆開,幾換偏旁變為“嬌”,調戲村婦,而村婦同樣采用拆字法將“糧”字幾換偏旁變為“娘”回擊惡少。

所謂拆字,是為了表達的需要,把所用的字故意拆開,這種方法能增強趣味感。如: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吳文英《唐多令》)

田字下面壹個力 ,這明明是告訴妳男人是在田裏出力氣的,妳跟他們談感情呀!(康蕓薇《佳偶》)

絞盡腦汁的將那些“狗盜貓奶”(good morning)之類的句子和“您早”聯在壹起。(張毅《警告逃妻》)

凍雨灑窗,東兩點,西三點;

切瓜分客,橫七切,豎八刀。

這副對聯,出句巧拆“凍”、“灑”兩字,語意自然,饒有意趣,對句巧拆“切”、“分”兩字,渾然天成,入情入理。又如:

某村有個白吃的人,雅號“聖賢愁”,八仙中的呂洞賓、鐵拐李到此約他前往酒店做客,並有言在先“行令作詩,令成飲酒”。於是三人排了先後,並規定各用“聖賢愁”三字中的壹字為令。

呂洞賓就“聖”的繁體字“聖”拆字:“耳口王,耳口王,壺中有酒我先嘗。盤裏無肴難下酒,割下耳朵嘗壹嘗。”呂洞賓吟完詩,就割下自己的壹只耳朵放在盤中,然後喝酒。

接著鐵拐李就“賢”的繁體字“賢”拆字:“臣又貝,臣又貝,壺中有酒我先醉。盤中無肴難下酒,割下鼻子配壹配。”說完,割下了自己的鼻子,喝了壹口酒。

“白吃”就“愁”拆字,笑呵呵地吟道:“禾火心,禾火心,壺中有酒我先斟,盤中無菜難下酒,拔根毫毛表寸心。”說完拔下壹根毫毛,真不義氣。

那“白吃”喝夠了酒,笑道:“正是妳二位我才拔下毫毛,要是別人,我還壹毛不拔呢!”

呂洞賓、鐵拐李和“白吃”把“聖(聖)、賢(賢)、愁”拆開分別為令,這也是采用了拆字法。

這裏講的“字”是個傳統概念,它包括今天的字和詞,即拆字除了合體字可以“化形拆字”外,為了表達需要,也可以把合成詞臨時拆開使用(有人稱之為析詞)。如:

①我們現在革了船主的命,可不能革大海的命,大海壹變臉,豈不是照樣興風作浪,傷害人命麽?(楊朔《海市》)

②他雖然借父親的光,有壹個貧農成分,但他本人當初既不“貧”又不“農”,而是從小走南闖北,闖蕩江湖。(張天民《創業》)

③不懂得路就問路,不認得的事物就請教。謙而不虛,采取老實的辦法,狂而不妄,采取認真的態度。(徐遲《向著二十壹世紀》)

例①將“革命”壹詞拆開,活潑自然,帶有濃厚的生活氣息。例②將“貧農”拆開,並加上否定副詞,比“並不貧窮,也不務農”要顯得生動。例③將“謙虛”和“狂妄”分別拆開,也是為了表達的需要。這裏的析詞比語法上講的“離合詞”(理了壹次發、洗了壹回澡、發了壹次瘋等)要寬泛,也比“離合詞”生動形象。

壹個字有它的定型性,壹個合成詞也有其凝固性,壹般不能拆開使用,如果為了表達的需要,可以將這些字或詞拆開使用,這類字詞的活用就是拆字法。

有人認為“從語言發展看,拆詞有前途,而拆字沒有前途。”其實這是壹種誤會,拆字在日常的言語活動中,特別是在幽默故事中是非常有生命力的,漢字雖然可以簡化,但像“謝”字這類由幾個部分組成的合體漢字是眾多的,要在短期內將這些合體字簡化到不能拆的地步,這是不可能的。既然有大量的合體字存在,拆字又是壹種古老的而又為群眾喜聞樂見的修辭格,可以預測,拆字和拆詞壹樣,在今後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都將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

疊字

壹位老師講解虛詞“而”字,對學生說:“這個‘而’字,可解作‘但’、‘與’、‘如’,是壹個詞多用的常用字”。

第二天,壹個學生寫了壹篇文章,不管三七二十壹地亂用“而”字。老師看後,極為生氣,便在文章後面批道,“該而而不而,不該而而而,而今而後,而已而已,應而便而,不應而不而……”。

學生看了這批語,不禁贊嘆說:“我寫了壹百七十個字的文章,才用了十幾個‘而’字,老師寫了二十多個字的批語,卻用了十多個‘而’,怪不得他能當我的老師!”

老師的批語,用疊字法,將幾個“而”重疊使用,這是故事的編者故意用疊字法來嘲諷,疊字法的運用使故事幽默風趣。

疊字是把同壹個字或詞接連疊用,這種方法如果用得恰當,能增強言語的音樂美,加強言語表達的形象性。如宋代女詞人李清照的詞《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壹個“愁”字了得!

這首詞是李清照晚年所作的名篇之壹,詞壹開頭連下十四個疊字,層層鋪敘,表現了寂寞、悲涼、淒愴的心境。

又如宋代陸遊《釵頭鳳》壹詞: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壹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陸遊三十出頭,到山陰禹跡寺南的沈家花園去遊玩,恰好與十年前的愛妻唐婉相遇,本來陸遊與唐婉情投意合,夫唱婦隨,生活美滿,後因陸遊被母親所逼,休了愛妻。迫於家命,陸遊另娶了王氏,唐婉嫁給趙士程。此時兩人相遇,舊情藕斷絲連,唐婉命家僮給陸遊送了壹份酒肴,陸遊想起十年來的人事變遷,吞下苦酒,於是在壹堵粉墻上題了這首傷心斷腸的《釵頭鳳》詞。

在《釵頭鳳》詞中,分別將“錯!錯!錯!”和“莫!莫!莫!”作為詞的上下闋的結句,它們采用了疊字的方法。當然,這裏的字也是個傳統概念,古代指單個的字,今天也可以指詞,如翻譯後的“不該!不該!不該!”和“不行!不行!不行!”就是典型的疊詞了,不過為了照顧傳統的“字”的說法,所以統稱為“疊字”。

煉字

壹男子要到某地去辦事,他在機場告別了妻子便乘飛機走了。十天後,事辦完了,他買好準備回家的機票,然後往郵局去給妻子發個電報。他擬好電文,交給壹位女營員,說道:“算算要多少錢?”

她講了個數目。他清點了自己所有的錢,發覺不夠。

“把‘親愛的’,從電文中去掉吧。”他說,“這樣錢就夠了。”

“不”,那姑娘說,並打開自己的手提包,掏出錢來,“我來為‘親愛的’,這幾個字付錢好了,做妻子的,可需要從她們的丈夫那兒得到這幾個字眼哩。”

“親愛的”這幾個字之所以不能省,是因為“做妻子的可需要從他們的丈夫那兒得到這幾個字眼哩”,女營業員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事實上,在言語表達中,有的“字”可以省,有的不能省,“字”的選用,的確有壹個比較、選擇和提煉的問題。

煉字本來是指我國古詩文中錘煉言語的壹種傳統方法。皮日休所謂“百煉為字,千煉為句”。杜甫所謂“吟安壹個字,撚斷數莖須”,正是古人講究煉字的體現。王安石《泊船瓜洲》:“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被公認為是煉字的典範。這個“綠”字好就好在它含義豐富而又深邃,既表現了春天來得迅速,又描繪了江南新綠啟蒙的新春景象。“綠”字並非順手拈來,而是作者反復推敲、錘煉、修改的結果。宋人洪邁在《容齋續筆》中談到這首詩的修改過程:起初寫作“春風又到江南岸”,後將“到”改為“過”,後又將“過”改成“入”,而後又將“入”改為“滿”,***換了十幾個字,最後才定為“綠”。從修改過程可以看出,所謂煉字,就是選用最恰當的字來表情達意。

煉字的“字”,其範圍比較寬泛,但是寬到什麽程度,這是壹個值得討論的問題。在語言學界有壹種看法:“所謂煉字就是作者在提煉作品內容的基礎上,對詞句進行比較、分析和挑選,使作品的內容通過精選得來的詞句得到更充分的表現。”(趙克勤《古漢語修辭簡論》,商務印書館,1983年3月版)

很明顯,這裏所講的“字”是指詞句,而事實上“字”的範圍不能太廣,因為“句”不能包含於“字”中。“句”是言語表達的動態單位,而“詞”是言語表達的靜態單位,言語過程是組詞成句的過程。我們所講的“字”是指詞,不包括“句”,煉字的實質就是詞語的選用,它不限於古詩文,在現代文中,高明的作者都是註重煉字的。如:

①嬋娟:宋玉,我特別地恨妳!妳辜負了先生的教訓,妳這沒有骨氣的 *** 之人。(《沫若文集》第三卷《壹字之師》)

②孔乙己著了慌,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彎下腰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來又看壹看豆,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魯迅《孔乙己》)

③沒有生,死就不見;沒有死,生就不見;沒有上,就無所謂下;沒有下,就無所謂上。沒有禍,無所謂福;沒有福,無所謂禍。( *** 《矛盾論》)

例①中的“這”原作“是”,把表示判斷的動詞“是”改成指示代詞“這”,不僅句子形式變了,句子的語勢也加強了,“妳是沒有骨氣的 *** 文人!”壹覽無余,話好像說盡了,而“妳這沒有骨氣的 *** 文人!”卻是包含著豐富的潛臺詞。例②中的“乎”、“哉”、“也”都是文言詞語,魯迅先生用在這裏,非常生動地表現了舊知識分子那種迂腐可笑的性格。例③是 *** 同誌在《矛盾論》中的壹段話,它用“生死”、“上下”、“禍福”這三組反義語等構成的合成詞,揭示了事物之間相互聯系又相互對立的關系。

煉字的過程是壹個綜合運用言語技巧的過程,選用何種詞語,要考慮多方面的因素。

1.聲音優美

煉字要選用上口、中聽、聲韻優美的詞語,充分表現言語的音樂美。以適應情調、增強表達效果。古人在詩文中有運用“響字”的講究,這有兩層意思:壹是聲音響亮,二是意活。這體現了內容與形式的統壹。如賈島的“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是用“推”好,還是用“敲”好?這首詩是詩人月夜回寺推門進屋時吟成的,詩人反復體驗“推”和“敲”這兩個動作,仔細比較後選定壹個“敲”字。“敲”當然要比“推”好,從所謂的“響字”上來分析:①“推”屬十灰韻,為合口呼,“敲”字屬三肴韻,開口呼,理當擇其響者而用之。②從意義上看,“敲”不僅傳達詩人的動作,而且傳達出這個動作發出時“咚咚”的響聲,襯托出萬籟俱靜。

2.確切合理

確切合理是言語表達的立足點,有了合理的內容,沒有確切的言語,往往會以辭害理,以辭害意。清代戲劇理論家李漁說:“琢句煉字,雖貴新奇,亦須新而妥,奇而克,妥與確,總不越壹理字,欲望句之驚人,先求理之服眾”。(《窺詞管見》),李漁的意思是說,用字貴“新奇”,但須註意“妥”與“確”,“妥”與“確”建立在合理的基礎上。

合理的內容是先決條件,確切的言語表達是否合理是關鍵,兩者相輔相成。通過貌似不合理的言語來表達極合理的因素,這正是言語藝術的魅力所在。“雲破月來花弄影”表面看來是不合理的,月亮怎麽會破?又怎麽會被雲弄破?花兒又怎會戲弄自己的影子呢?可是當壹絲浮雲纏在月亮上,遮住部分月亮時,月亮好像破了壹樣,但大部分卻依然明亮,所以花才有影,花兒在明媚的月光下,在微風中搖曳,花影也隨之搖曳起舞,不正像花兒在逗弄自己的影子嗎?這句詩把靜物動寫,在特定的情境中,用字顯得合理確切。

3.形象鮮明

“紅杏枝頭春意鬧”是宋祈《玉樓春》裏的詩句。《玉樓春》描繪的是春的景色,壹個“鬧”字,使景物從靜態變成了動態,從無聲變成了有聲,從平面變成了立體,給人以春風撲面、春意盎然、壹片欣欣向榮的鮮明形象。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曾贊嘆“著壹鬧字而境界全出”。宋祈也因此而被後人譽為“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

4.適應情境

煉字並不是搜求那些艷麗、奇特、冷僻、深奧的字眼,它妙就妙在把極普通的字放到特定的情境中便能傳神,這是“煉字”的功力所致,這也並非刻意模仿雕飾所能企及的。如:

壹天,財迷同壹位朋友去散步,不慎掉進河裏。路人見了,連忙伸出手對他說:“把手給我!”誰知財迷聽了,只把頭往上浮了壹下,說什麽也不把手伸出來,那人又喊了壹次,仍然是這樣……。

這時納斯雷丁路過這裏,連忙對財迷說:“我的手快拿去!”這壹回,財迷反應很快,連忙伸出手來,讓納斯雷丁拉上岸來。納斯雷丁對大家說:“那落水的財迷妳叫他‘給’,他不會理妳,妳叫他‘拿’,他比誰都快!”

納斯雷丁用“拿”代替“給”,收到了明顯的效果。“拿”和“給”都是極其普通的字眼,在特定的情境中顯得情趣無窮。

煉字,作為錘煉言語的方法,有著悠久的歷史,在運用煉字法時,除了要考慮“聲音優美”、“確切合理”、“形象鮮明”、“適應情境”之外,還要註意避免重復、顧及篇章、體現風格。運用煉字法時,沒有“二句三年得”的精神,決不會有“壹吟雙淚流”的效果。古人所謂“壹字千金”並非過分,前人對於點題之字,總是嘔心瀝血,千錘百煉的。

辨析

拆字、疊字、煉字

“字”是個傳統概念,它包括今天的字和詞。但是拆字除了合體字可以“化形拆字”外,為了表達需要,也可以把合成詞臨時拆開使用,有人稱之為析詞。如,既不“貧”又不“農”(並不貧窮,也不務農)、謙而不虛、狂而不妄。這裏的析詞比語法上講的“離合詞”(理了壹次發、洗了壹回澡、發了壹次瘋等)要寬泛,也比“離合詞”生動形象。疊字可以是字的重疊,也可以是詞的重疊。煉字的“字”,其範圍比較寬泛,有人認為煉字的“字”是指詞句,而事實上“字”的範圍不能太廣,因為“句”不能包含於“字”,而詞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