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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的壹生

大姐是壹個苦命的女人,就是在去世那壹刻,也沒壹個親人在身邊,躺在床上,在黑暗中,使勁的睜著雙眼,直到入棺時也沒合上。

我們家三姐弟,那時家裏窮,大姐只上了小學二年級,就在家幫父母幹農活帶弟妹,以至於後來她隨身都帶壹本《新華字典》。

大姐性格比較偏激,有點不合群,小時候,在我的印象中,她每年反反復復,外出又回來,掙不到什麽錢,可又不甘心,過幾天,收拾好心情,又壹個人南下廣東。

就這樣,壹直到二十八歲嫁人,從此壹輩子的苦難也就開始了。

兩個人三天兩頭吵架,有時三更半夜會接到他們的電話,那時他們在廣州,大姐被打得經常往我這裏跑。

後來可能被打得內心出現了陰影,經常壹個人自言自語。

介紹他進壹個廠,沒上幾天班,就出廠了,說裏面有個人是某某(她老公的名字)派過來要殺他的,還斬釘截鐵的說得有模有樣,在路上看見誰都以為會謀害她。

那時大姐還只有壹個女兒,為了生個男孩,吃、喝、嫖、賭樣樣在行的老公到我這來找她,死皮賴臉的糾纏,最後大姐還是跟他回去。

現在想起來,我真後悔呀!真不應該帶他去找我姐,應果斷勸她離婚,否則也不會死得那麽早。

說句心裏話,我打心眼裏,瞧不起這男人,都不想稱呼他,我姐為他墜胎,連打個車的錢都沒有,從醫院走十幾裏路回來,來東莞找我姐,竟向我要車費回廣州。

還經常在別人面前吹牛,說自己多厲害,其實,就是壹坨 S ,想起來都惡心。

湊合又過了幾年,大姐也管不了他,長年和他吵架,也累了,就壹個人回家,起早貪黑的種田帶孩子。

兩個小孩生下來壹直是爺爺奶奶帶大,和她又沒有什麽感情,又不給錢撫養,婆媳關系也不好,她男人在外面也音信全無,就這樣吵吵鬧鬧又過了幾年,整個家庭都容不下她,就又出來找我。

那個晚上,下著滂沱大雨,大姐背著壹個大布袋,拖著壹輛破行李車,在廠門口等我,想起來都心酸。

他跟我說:“我要在外面找壹個廠,永遠也不回去”,我知道她是在說氣話,因為在春節時,他說要外出,也不會來找我,還不是來了。

大姐在東莞石排找了壹個廠,做了好幾個月,那幾個月還真的電話關機,也從不聯系我。

突然有壹天,大姐回來跟我老婆說,下身壹直流血,去醫院檢查是宮頸癌。

本來計劃是在東莞這邊做手術,打電話給她老公,他說:“這不管妳事,要她自己打電話跟我說”,我性子急,當時壹聽就火冒三丈,罵了他,壹向倔強的大姐就回去了。

大姐回去了,也不回家,壹個人在鎮上租了壹間房子住。

去了長沙檢查,也到過衡陽治療,可錢花光了,壹點效果都沒有。

家人勸她回去住,他逮著誰就罵誰,甚至包括她壹對兒女和我母親,可能她內心已經崩潰了,已看透了這世間人情冷暖,恨透了這世間冷漠無情。

直到生活不能自理時,母親還是把她送回去了。

就這樣,在病床上又躺了大半年。

那壹天,我打電話給他說:“姐!妳現在不要怨恨任何人,過壹天算壹天,”

“我現在哪個都不恨,我現在只想死” 大姐上氣不接下氣的呻吟著說。我感覺她可能快不行了,就說:“妳等著我,我後天就回來……”大姐可能實在沒力氣說話,在電話壹頭只聽見“嗯、嗯”的聲音。

可她還是沒等到我,第二天壹大早,她女兒打電話哭著說:“舅舅,妳快回來,今天早上奶奶發現媽媽昨晚死了”。

接到電話,我痛哭流涕,她有家庭,有兒有女,走的時候卻連留句遺言的人都沒有,也許她還想再看壹眼自己的孩子,也許她還想說點什麽,壹直睜著雙眼等待,可回應她的只有孤寂的黑夜。

我急忙趕回去時,已入棺了,下半夜只有我壹個人在屋子裏,陪了她最後壹晚,我知道姐弟壹場,這壹世緣盡了。

直到快天亮時,他男人在村支書的強烈要求下,從廣州開著壹輛小車風光回來,卻只能拿出四千元的喪葬費。還跟我伯母說:“若不是我罵他,他也不會這樣”? 這就是壹個五十歲男人說的話。

於是我跟他們村支書和眾人說:”我姐從我家嫁出的,那就由我來安葬”,當時他嫂子憤憤不平。

? 就在閉棺的那壹刻,我滿腔怒火,撕心裂肺的喊了壹句:“人在做,天在看!”。

不是我狠,而是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