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挖開花園角落的泥土,種上三株無名無姓的草兒,悉心的澆灌。
既然草本無名,不若我為妳取個名吧!
這壹株姓陶,那壹株名淵,最後壹株喚明。
陶——淵——明。
——題記
采菊東籬下,舉目眺南山。
南山不可見,唯覺香滿懷。
有心雲常在,倦飛鳥無從。
筆泄山野句,神醉酒壺空。
我們都知道,如果我們把積極的和消極的人生觀念適當地混合起來,我們能夠得到壹種和諧的中庸哲學,介於動作與不動作之間,介於塵世徒然的匆忙與完全逃避人生責任之間;在世界上的壹切哲學之中,這壹種可說是人類生活上最健全最美滿的理想了。
林語堂曾說陶淵明是中國整個文學傳統上最和諧、最完美的人物時,壹定沒有壹個中國人會反對。他不曾做過大官,沒有權力和外表的成就,除壹部薄薄的詩集和三四篇散文之外,也不曾留給我們什麽文學遺產,可是他至今依然是壹堆照徹古今的烽火。
在那些較渺小的詩人和作家的心目中,他永遠是最高人格的象征。他的生活是簡樸的,風格也是簡樸的,這種簡樸的特質是令人敬畏,是會使那些較聰明、較熟悉世故的人自慚形穢的。他今日是人生的真愛好者的模範,因為他忙亂中反抗塵世欲望的念頭,並沒有驅使他去做壹個徹底的遁世者,反而使他的感官的生活調和起來。因為陶淵明已經達到了那種心靈發展的真正和諧的境地,所以我們看不見壹絲壹毫的內心沖突,所以他的生活會像他的詩那麽自然,那麽不費力。
陶詩所描寫的往往都是些最平常不過的事物,如村舍、桃李、桑麻、榆柳、豆苗、雞犬等等,這些生活中司空見慣的東西,壹經陶淵明重新審視,便進入了審美的可能,隱退盡了鋒芒而泛著桃花源間的落英之芳與東籬黃花秋放之味的氣息。“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勞作雖辛苦,結果雖讓人感到無奈,但這種無所拘束的田園生活卻充滿了歡樂,充斥著喜悅。“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盡管勞動還不熟練,但充滿希望和美好向往的生活本身就是快樂的。
但從另壹方面來說,陶詩所表現出來的憂是壹種疼痛,是壹種刻骨銘心的痛感。《莊子》裏有壹則寓言——有壹種樹,樹幹粗大卻無人砍伐。因為這種樹做船船沈,做棺棺朽,做器器毀,做門流脂,做柱生蟲,毫無用處,所以得以保存。陶潛猶如這壹棵特立獨行的樹。在黑暗的官場中摸爬滾打壹陣後,深知要保全自己就要不為任何人所用。自由的最高境界是擺脫壹切束縛。所以他選擇自然作主導的田園生活,逃避疼痛。結果,肉體自由了。
陶潛,高出不勝寒,欲乘風歸去。便化龍潛回了日思夜夢的高山綠水,田園深處。
歸去來兮,倦了的陶淵明回到自己的小屋,灑脫孤傲,無牽無掛。
飲酒作樂,以琴書來消愁,妳可曾想到借酒澆愁愁更愁!
坐車載舟,尋壑經丘,尋美景以排愁抒情,沈醉在這萬物復蘇,自由任性的世界卻又保有壹絲清明。又曰:“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說是排憂,不如說是為自己憑添憂愁。
尋高山以放歌,是在宣泄無法再壓抑的憂愁傷痛嗎?
順應自然,樂天安命,安度余生,還猶豫什麽呢?陶淵明,妳是在猶疑什麽呢?聽天由命,唾棄自己了吧?難道是任其自生自滅?
寂寞的煙花在怒放。它們寂寞的無奈,卻又不甘寂寞,不甘被人漠視,才不斷地變幻自己的裝束,不斷呼嘯著劃過夜空。宣泄自己的不滿,憤恨!陶淵明如果見了,也會舍下那菊,來哀憐這瞬間的美吧!
縱然青史已成灰,人卻各有性,復言歸去來兮。
詩人陶淵明以生命的火焰燭照著他的人生裏程,用杯中物消盡心中的塊壘,而化作壹篇篇珠璣般美麗的詩章,給後人留下壹筆寶貴的精神財富,更給後世的文人們留下有益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