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當代傑出詩人,著名作家、編輯家,忠誠的愛國主義者,中國***產黨的親密朋友,中國民主同盟盟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三屆代表,全國政協第五、六、七、八屆委員,第七、八屆常務委員,中國作家協會第壹、二屆理事,第三屆理事、顧問,第四屆顧問,第五、六屆名譽副主席,中國文聯第三、四屆委員,第六、七屆榮譽委員,中國詩歌學會會長,中國毛澤東詩詞研究會名譽會長,中國寫作學會名譽會長臧克家同誌,因病醫治無效,於2004年2月5日20時35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9歲。
臧克家同誌,筆名少全、何嘉,1905年10月8日出生於山東諸城。他自幼受祖父、父親影響,打下了良好的古典詩文基礎。1923年夏,考入山東省立第壹師範。期間,閱讀了大量新文學作品,並開始習作新詩。1925年首次在全國性刊物《語絲》上發表作品,署名少全。1927年,考入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曾參加北伐。1929年,在青島《民國日報》上第壹次發表新詩《默靜在晚林中》,署名克家。1930年至1934年,在國立青島大學(後改為國立山東大學)學習期間,得到聞壹多、王統照先生的熱情教誨與精心幫助。他創作的《難民》、《老馬》等詩篇,以凝練的詩句描寫了舊中國農民忍辱負重的悲苦生活;長詩《罪惡的黑手》,揭露了帝國主義的罪惡和偽善的面目,這些詩是他早期詩歌的代表作,已成為我國現代詩史上的經典之作。1933年他的第壹部詩集《烙印》出版,得到聞壹多、茅盾等前輩的好評;次年,詩集《罪惡的黑手》問世,從此蜚聲詩壇。1934年至1937年在山東省立臨清中學任教,出版詩集《運河》和長詩《自己的寫照》,創作了散文集《亂莠集》。1936年參加中國文藝家協會。
抗日戰爭爆發後,臧克家同誌把自己的命運和民族的命運緊密地聯系在壹起,積極投身抗日愛國活動。1938年參加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當選為襄陽、宜昌兩分會理事。1938年至1941年夏初,任第五戰區抗敵青年軍團宣傳科教官、司令長官部秘書、文化工作委員會委員、戰時文化工作團團長、三十軍參議。他滿懷激越的愛國熱情,冒著敵機轟炸的危險,三赴臺兒莊前線采訪,寫成長篇報告文學《津浦北線血戰記》;他不畏艱辛率第五戰區戰時文化工作團深入河南、湖北、安徽農村及大別山區,開展抗日文藝宣傳和創作活動;他不顧個人安危組織“文藝人從軍部隊”;冒死赴隨棗前線從事抗日救亡的文化宣傳工作,曾參加隨棗戰役。這期間,臧克家同誌創作和出版了《從軍行》、《淮上吟》等詩集及散文集《隨棗行》,熱情謳歌了抗日軍民的偉大愛國精神和英勇抗敵的事跡。1941年秋,任第三十壹集團軍參議、三壹出版社副社長、代理社長,籌備出版了進步刊物《大地文叢》,創刊後,被當局查禁。1942年7月,他憤而辭職,冒著酷暑自河南葉縣歷經艱難徒步赴重慶。1943年4月,在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第五屆年會上當選為候補理事。同年夏,任賑濟委員會專員並負責編輯《難童教養》雜誌至1945年秋。在此期間,創作出版了長詩《古樹的花朵》、回憶錄《我的詩生活》和《泥土的歌》、《十年詩選》等詩集。
解放戰爭時期,臧克家同誌多次參加“呼籲停戰、實現和平”簽名等進步活動,在重慶,曾應邀出席毛澤東同誌在張治中寓所舉行的文化界人士座談會。在上海,他主編了《僑聲報》文藝副刊《星河》、《學詩》和《創造詩叢》、《文訊》月刊等書刊,團結了大批進步作家;激憤於政治的黑暗腐敗,他創作了大量的政治抒情詩和政治諷刺詩,出版了《寶貝兒》、《生命的零度》、《冬天》等詩集,產生了廣泛的影響。1948年12月,由於上海白色恐怖嚴重,被迫潛往香港。
1949年3月,臧克家同誌由中***黨組織安排來到北平。5月在《人民日報》發表組詩《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表達了他到解放區後的喜悅心情。後歷任華北大學文藝學院文學創作研究室研究員,出版總署、人民出版社編審,《新華月報》編委,主編《新華月報》文藝欄。1949年7月出席了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壹次代表大會,當選為中華全國文學工作者協會委員。1951年6月加入中國民主同盟,曾任民盟中央文教委員會委員。
1956年,臧克家同誌調任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1957年至1965年任《詩刊》主編。經他聯系,由《詩刊》創刊號首次發表的毛澤東詩詞十八首,在全國產生了巨大影響。這期間,他兢兢業業致力於社會主義文學事業繁榮發展的組織領導工作,在《詩刊》的創刊與發展工作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繁榮詩歌創作、加強詩歌隊伍建設中,做出了顯著的成績;同時滿懷對祖國、對黨、對人民的無限熱愛之情,筆耕不輟,勤奮創作,以熱情、多產的詩人形象活躍在五、六十年代的中國詩壇上,迎來了他創作的又壹高峰,相繼出版了《臧克家詩選》、《凱旋》等詩集和長詩《李大釗》。其中,《有的人——紀念魯迅有感》、《毛主席向著黃河笑》等膾炙人口的作品,多次被選入中學語文課本。1957年,他和周振甫合著的《毛主席詩詞講解》,對毛澤東詩詞的傳播和普及,起了重要的作用。
臧克家同誌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迫害,被迫停止文學創作和社會活動,下放到湖北鹹寧“五七”幹校。1972年回到北京。1976年1月《詩刊》復刊,臧克家同誌擔任顧問兼編委。
粉碎“四人幫”後,年逾古稀的臧克家同誌文思泉湧,又迎來了創作的春天。他把心底的頌歌唱給了社會主義新時期,出版了《憶向陽》、《落照紅》、《臧克家舊體詩稿》等詩集;《懷人集》、《詩與生活》等散文集;《學詩斷想》、《克家論詩》、《臧克家古典詩文欣賞集》等論文集。凝結著他壹生汗水和心血的十二卷本《臧克家全集》也於2002年12月出版。
臧克家同誌的作品多次獲獎,曾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內外產生廣泛影響。1988年4月,獲中國作家協會首屆文學期刊編輯榮譽獎;1990年8月,他主編的《毛澤東詩詞鑒賞》獲全國圖書“金鑰匙”獎和第五屆中國圖書獎壹等獎。1991年10月,獲國務院頒發的政府特殊津貼。2000年1月,獲首屆“廈新杯?中國詩人獎”終身成就獎;同年11月,獲“國際炎黃文化研究會首屆龍文化金獎”終身成就獎。2002年10月,被世界詩人大會和世界藝術文化學院授予榮譽人文學博士;同年12月,獲第七屆今世緣國際詩人筆會頒發的“中國當代詩魂”金獎。2003年12月,《臧克家全集》獲第六屆國家圖書獎提名獎。
臧克家同誌熱愛黨,熱愛人民,熱愛社會主義,認真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在七十余年創作生涯中,無論在革命戰爭年代,還是在社會主義革命、建設和改革開放時期,他都以極大的熱情關心國家的前途、民族的命運、文學的發展,熱忱謳歌黨領導的革命、建設、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以短詩和長詩、新詩和舊詩、散文和隨筆、評論和書信、小說和雜感等多種體裁寫出了七十余部著作。他積極倡導作家深入生活、反映時代,大力提倡題材、風格的多樣化和藝術上的探索創新。他堅持“二為”方向和“雙百”方針,團結愛護中老年詩人,熱情培養青年詩人。他見證了我國新詩從誕生到發展的全部歷史,對我國新詩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不可磨滅的貢獻。
臧克家同誌的壹生是不懈追求光明的壹生,是自覺地表現時代、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壹生,是勤奮筆耕、嘔心瀝血、不斷攀登藝術高峰的壹生。他思想敏銳、愛憎分明,善良正直、樂觀豁達,作風正派、文風樸實,平易近人、襟懷坦蕩,生活儉樸、嚴於律己。他把畢生的精力和心血無私地貢獻給了黨和人民的文學事業。
臧克家同誌的逝世,使中國的文學事業失去了壹位巨匠,使當代詩壇失去了壹顆璀璨的明珠,使我們大家失去了壹位德高望重、可親可敬的師長。我們將永遠學習他,懷念他。
臧克家的名篇《有的人》,就是壹首能使大家經久難忘的好詩。這首寫於壹九四九年十壹月壹日,是紀念魯迅逝世十三周年有感而作。感從何來?當時新中國剛剛成立壹個月。壹方面是“騎在人民頭上”的人已被人民推翻,另壹面是從舊中國進入新中國的各色人等還不免帶著舊社會的階級和思想烙印。魯迅式的“有的人”固然很多,而處於對立面的“有的人”卻也不少。詩人面對現實,回憶魯迅生前和逝世以來的社會狀況,有感而作此詩。此詩不僅反映了生活真實,也表現了詩人的思想傾向,因此,這是壹首真實性與傾向性相統壹的抒情詩。
詩的第壹節指出當今之世有兩種截然相反的人:壹種人“雖生如死”,另壹種人“雖死猶生”。“雖死猶生”的人,自然是指當時被紀念的魯迅,是對“永垂不朽”的魯迅的歌頌;但是,作為典型形象看,也不是單指魯迅,同時還暗示著與魯迅品質相同的許多人。至於作為對立面的“雖生如死”的人,當然指壞人。這節四行詩,兩句話,是全詩的總帽,統帥全篇,雖通俗易懂,但容量很大,概括力極強,耐人尋味,今人猛省!
接著三節(即詩的第二、三、四節),把“雖生如死”的人和“雖死猶生”的人從三個方面作了對比:比形象、比思想、比情操。從形象看,“騎在人民頭上”的人,雖然昂首挺腰,自詡“偉大”,實際上是藐小的:而“給人民當牛馬”的人,盡管俯下身子,毫不顯眼,卻是偉大的。這四行詩,是從魯迅《自嘲》壹詩中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壹聯生發出來的。詩人發展了魯迅的思想和詩意,形象的對立性更加突出、鮮明。再從思想看,那些“雖生如死”的人總是想“不朽”,“要把名刻入石頭”,為自己樹碑立傳。而那些“雖死猶生”的人,卻情願充當無名的野草。它們憎惡把野草當作裝飾品的“地面”,時刻等待地下的火山噴薄而出,燒盡“地面”上的野草、喬木,直到“無可朽腐”,大家同歸於盡。這壹節是根據魯迅《野草·題辭》中的“我自愛的野草,但我憎惡這以野草作裝飾的地面。地火在地下運行,奔突;熔巖壹旦噴出,將燒盡壹切野草,以至喬木,於是並且無可朽腐”幾句話寫成。寫《野草》和《野草·題辭》時的魯迅,正處於思想“仿徨”時期,他曾經坦率承認他當時還沒有找到革命的道路,但他對於騎在人民頭上的反動派卻是痛恨,不***戴天的,因而表現了“時日曷喪,予及汝偕亡”的徹底犧牲精神。最後從情操看,那些“雖生如死”的人,“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是十分卑鄙、醜惡的。而那些“雖死猶生”的人,“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情操是非常崇高、美好的。
詩的第二、三、四等三節是緊接詩的第壹節進行構思的。詩人不是為了歌頌魯迅而歌頌魯迅,而是在歌頌魯迅的同時,也歌頌與魯迅品質相同的人,而且譴責那些自吹自擂比人民群眾“偉大”,要為自己樹碑立傳、不讓別人活下去的人。這樣壹個對照,比單純誆歌魯迅更加顯示出詩的思想的廣度與深度。
最後三節(第五、六、七節)詩,詩人抓住頭壹節詩所說的兩種人同人民群眾的關系,指出他們不同的命運、不同的影響和不同的下場,也就是指出他們各自不同的前途。這三節詩是二、三、四等三節詩的邏輯發展。第五節詩仍然從對立的形象著眼。那些“騎在人民頭上的”自詡“偉大”的人終歸被人民所推翻,從高高在上的地方摔了下來,不僅藐小,而且將從地球上消失;至於那些“給人民作牛馬”的人,卻被人民永遠緬懷他們“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光輝形象。第六節則是寫出兩種不同的主觀思想得到兩種不同的客觀效果:那些想為自己樹碑傳的人,他們的“名字比屍首爛得更早”;而那些“情願作野草”的人,卻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野草壹年壹度地生長,他們也壹年壹度地永遠為人民所懷念。魯迅是如此,和魯迅品質相同的人也是如此。最後壹節寫出不同的情操,不同的報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班“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的人”,是決沒有好下場的人,只要時候壹到,他們的下場就會讓大家看到。至於那些“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著的人”,人民群眾會把他擡舉得很高。魯迅就是這樣的人的代表。
詩的主題壹向認為是對魯迅的的崇高品質的歌頌或贊美,這當然是不錯的。但通過認真的分析、深入的理解,僅僅說是歌頌魯迅,還是不夠的。不少分析者其所以說詩的主題只是歌頌魯迅,可能是忽略了題目下面的副標題“紀念魯迅有感”,忽略詩的末尾“1949年11月1日於北京”,也忽略了詩句“有的人”。作者寫作此詩既不是當年十月十九日紀記魯迅的即席之作,而是在參加紀念魯迅逝世十三周年之後有感而作。如果專為魯迅而作,上述的主題思想當然是無可非議的。但作者明明說是“紀念魯迅有感”每壹節又不點明魯迅,而是以“有的人”開端,自然就不單是誆歌魯迅。因此,這首詩實際上是通過紀念魯迅,歌頌真善美,鞭撻假醜惡。只有這樣認識主題,才能概括詩的整個內容,挖掘詩的廣度與深度。這是詩人的美學理想在詩歌創作中的具體反映。不論詩人自己是否察覺到這壹點。他所塑造的對立形象卻流露了這壹點。詩人在對兩種人的對照中,始終只是暗示魯迅,而不點明魯迅,也說明了這壹點。如果只是說這首詩歌頌了魯迅,就大大縮小了詩的容量—壹它的廣度與深度。
這首詩的藝術構思看似平常,卻也奇特。詩人既然是“有感”而作,就從“美感”出發。但是,什麽是真善美,什麽是假醜惡。詩人並不貼標簽,也不喊口號,只從對人世間兩種的深刻感受出發,運用通俗、親切、生動的語言,寫出自己真實的感受。壹般人對這首詩的分析,都說詩人運用了對照或對比的藝術技巧,這當然也說得不錯。的確,詩的每壹節都用了對比,把真的、美的、好的、和假的、醜的、壞的作了對比。但是,詩人的這種對比,並不限於某壹節詩,而是貫穿整體,詩人是用“鋪陳”的方法來安排對比的。所謂“鋪陳”就是傳統的表現手法“賦”。《有的人》的作者正是為了“鋪陳善惡”而運用對比的。詩人鋪陳了三種對比:第壹種對比即第壹節的總帽,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的對比,它統攝全詩。第二種對比,主要是比形象,比形象的鬥爭的過程。第三種對比主要是比下場,比兩種形象在歷史風雲和時代潮流激蕩下的不同結果。詩人正是把這樣三種對比鋪陳開來,成為壹首既整齊又錯綜的抒情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