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壹首送別詩。詩人王勃(650-676年),字子安,絳州龍門(今山西省稷山縣)人。他只活了二十六歲就死了。但是,由於他勤奮學習,因而在短促的壹生中,作出了顯著的成績。他既能寫詩又會作文,與當時的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同樣著名,被稱為“初唐四傑”。
壹般說來,人們在同自己的親威、朋友離別時,心情總是難過的,依依不舍,免不了要講些祝願壹路平安、保重身體或者後會有期之類的話,有的甚至還要作出“兒女態”,流下眼淚來。這當然是人之常情,毫不足怪的。但是,詩作為藝術,如果把這些都寫了進去,那就會顯得俗套、平庸,沒有味道了。王勃不愧是壹位市斤,他才不去寫這些呢!他的這首送別詩,別開生面,用自然樸實的語言,寫出了朋友之間的真摯感情,把人的思想境界大大提高了,讀後使人深受感動。
在這首詩裏,開頭兩句寫送別時的情景。當時,詩人是在長安供職,他要送自己的好朋友杜少府(官名)去蜀州上任。蜀州,在現今四川省,州府在崇慶縣。兩人壹起走出了長安城,來到分手的地點,心中有話,但卻相對無言,只好觀看四周的景致,以克制自己的離情別緒。“城闕輔三秦”,但見莊嚴壯麗的長安宮城,被地勢險要的“三秦”環護著,氣象宏偉。“風煙望五津”,再看朋友所要去的地方,千裏迢迢,茫茫壹片,什麽也看不清楚。這壹近壹遠、壹明壹暗的景物,對比強烈,構成了壹幅非常真實、生動的送別畫面,飽含著詩人對朋友遠行的留戀之情。
詩的三四兩句是點題的,下面講明了朋友之間分別的意義。在社會生活中,筵席總是要散的,感情十分深厚的朋友也難免要分別,不可能永遠會聚在壹起。其原因就在於“同是宦遊人”,各人有各人的職守,都要奔赴自己辦事的崗位。所以,這種分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決不會分別而疏遠了朋友之間的真摯感情。詩人和杜少府分別的意義就在這裏。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兩句詩,意味深遠,是全詩中最重要的部分。它表現出詩人的寬闊胸懷和遠大抱負,使真摯的友情得到升華。人們都有與自己誌同道合的朋友,叫做“知己”,他有時近在身旁,有時卻遠在天涯海角,但無論空間怎樣的改變,時間如何的推移,友情應該是牢不可破的。而且,決不能狹隘地認為“知己”只有壹個;世界上到處都有與自己誌同道合的人,同樣都可以建立起深厚的友誼。抱著這樣的認識和心情與朋友分別,那就不會感到孤獨寂寥,相反地卻是感到樂觀進取,不管到了何處,都會覺得好像仍在與自己的老朋友在壹起,促膝談心,那樣的快樂、幸福。
說到這裏,詩人還嫌余意未盡,再加上兩句:“無為在歧路,兒女***沾巾。”他語重心長,勉勵朋友在分手的時候,千萬不要象小孩子那樣掏出手絹來揩眼淚,悲傷難過,而要勇往直前,去迎接新的生活。這樣的詩句,扣人心弦,千百年來壹直被人們所傳誦。
“初唐四傑”的詩,在思想內容和藝術形式上打破了六朝以來“宮體詩”的束縛,勇於創新,但還不夠完善。例如王勃的這首詩,三、四兩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按照律詩的要求,應當是對仗,但卻用了散調,不夠合律。後來,有些輕薄的文人就譏笑他們。然而,這掩沒不了他們的成就。杜甫說得好:“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戲為六絕句》)譏笑他們的人消亡了,而住院病人的詩則將千古流傳下去。
使至塞上
開元二十五年(737)的春天,王維奉唐玄宗之命,赴西北邊塞慰問戰勝吐蕃的河西副大使崔希逸,這實際上是被排擠出朝廷。這首詩所寫的就是這次出使的情景。
詩人以簡練的筆墨寫了此次出使的經歷。“單車欲問邊”,寫自己輕車簡從,要前往邊境慰問將士。要走多遠呢?“屬國過居延”,是要到遠在西北邊塞的居延。山高路遠,詩人覺得自己好像“征蓬”壹樣隨風而去,又恰似“歸雁”壹般進入胡天。既言事,又寫景,更在敘事寫景中傳達出幽微難言的內心情感。經過長途跋涉,詩人終於“蕭關逢候騎”,卻沒有遇見將官。壹問才知道“都護在燕然”:將官正在燕然前線呢!故事似乎還要延續下去,但詩歌卻於此戛然而止,給人留下回味的余地。
詩人以傳神的筆墨刻畫了奇特壯美的塞外風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筆力蒼勁,意境雄渾,視野開闊,被王國維贊為“千古壯觀”的名句。試想,那茫茫無邊的沙漠,只有用壹個“大”字才能狀其景觀;在這純然壹色、荒涼無邊的背景之上,那烽火臺上燃起的壹縷白煙直上雲霄,是多麽醒目,“孤煙”二字正能狀其神韻。“孤煙”之後隨壹“直”字,使景物顯得單純簡凈,直入人心。“長河落日圓”,蒼茫的沙漠,沒有山,沒有樹,只有黃河橫貫其間。視野所及,大漠無邊無際,黃河杳無盡頭,“長”字便自然湧上作者心頭。而“長河”之上,是那壹輪圓圓的落日,這裏的“圓”字與前面的“直”字,都用得逼真傳神,難以言其妙處。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賞析
這兩句詩充分體現了詩中有畫的特色,非常講究景物的畫面感。首先,它有畫壹樣的構圖,從天邊的落日到空中的烽煙到地下的河流,從近處的烽煙到遠處的夕陽到綿延無邊的大漠,畫面上的景物雖不多,但是空間闊大,層次很豐富。其次,它有畫壹樣講究的線條,壹望無際的大漠上,縱的是煙,橫的是河,圓的是落日,寥寥幾筆,就用簡約的線條勾勒出景物的基本形態,概括性極強,仿佛抽象派的作品。第三,這兩句在色彩上也很豐富,廣闊無垠的大漠黃沙漫漫,黃昏橘紅色的夕陽收斂了光輝,靜靜地居於天際,輝映著波瀾不驚的閃著白光的河水,沙漠上升起壹縷白色的烽煙,直上高空,雄渾寥廓的邊塞風光如在目前。
《紅樓夢》裏香菱說:“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壹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若說再找兩個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她雖然不能夠清楚地說出這兩個字到底好在哪裏,但是憑直覺感到它們描寫孤煙與落日非常形象,不可替代。蘇軾評價王維雲“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味摩詰之畫,畫中有詩”,真是非常恰當啊。
對“煙”的不同理解:有人認為是烽煙,有人認為是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