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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定之方中》賞析

 定之方中

 定之方中,作於楚宮①。揆之以日,作於楚室②。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③。

 升彼虛矣,以望楚矣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於桑⑤。蔔雲其吉,終焉允臧⑥。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⑦。星言夙駕,說於桑田⑧。匪直也人,秉心塞淵⑨。騋牝三千⑩。

 賞析

 這是壹首頌揚衛文公政績的詩歌。

 定之方中,作於楚宮。揆之以日,作於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虛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於桑。蔔雲其吉,終然允臧。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說於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定”,定星,“營室星也。此星昏而正中。夏正十月也。於是時可以營制宮室。”“楚”,即楚丘,地名,在今河南滑縣東,濮陽西。楚宮“楚丘之宮也。”“揆”,測度。“日”,日影。“樹八尺之臬,而度其日之出入之景,以定東西。又參日中之景,以正南北也。”“虛”同“墟”(讀若區),壹說故城,壹說大丘。“堂”,楚丘旁邑。“景山”,大山。“京”,高丘。“臧”,好,善。“靈”,善。“零”,落雨。“倌”,車夫。“星言”,晴焉。“夙”,早上。“說”歇息。“匪”猶“彼”。“直”特也。“秉心”,用心、操心。“塞淵”,踏實深遠。“騋”,七尺以上的馬。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衛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衛文公就是衛宣公之孫,昭伯頑之子,宣姜所生。初名辟疆,周行人,掌管接待賓客之禮儀的周朝“秋官”說,這個名字是天子之號,他不能用,雖改為毀。喜歡養鶴的驕奢淫逸的衛懿公九年(前660年),在翟人攻衛時被殺。“及敗,宋桓公逆諸河,霄濟。衛之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滕之民為五千人。立戴公以廬於漕。”公子毀逃往齊國。此時昭伯已死,先立公孫申為戴公,戴公短命,逃到齊國的公子毀,被立為衛君,是為文公。齊桓公派公子無虧率兵助衛擊敗翟人,並在楚丘(今滑縣東)新建衛都,衛國得以復國。詩歌就是歌頌衛文公復國,建都立市,百姓安居功績的。這壹說法,無多大爭議,朱熹也說:“衛為狄所滅。文公徒居楚丘。營立宮室。國人悅之而作是詩,以美之。”

 詩歌分為三章:

 第壹章:定之方中,作於楚宮。揆之以日,作於楚室。十月的夜空中,“室宿”升上夜空,根據此測量方位,白天又根據日景加以測定,在楚丘營造宮室。這兩句的意思是“既得其時節,又得其制度”。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榛栗椅桐梓漆”都是樹木,是說:“樹此六木於宮者,曰其長大可伐以為琴瑟。言豫備也。”

 第二章:升彼虛矣,以望楚矣。這是說:“自河以東,夾於濟水,文公將徙,登漕之虛以望楚丘,觀其旁邑及其丘山,審其高下所依倚,乃後建國焉,慎之至也。”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於桑。先看見楚丘,後看見楚丘旁,還看見景山,下山後,看見桑田。蔔雲其吉,終然允臧。“其始之望景觀蔔而言,以至於終,而果獲其善也。”求神占蔔顯示出吉兆。

 第三章: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說於桑田。下起了春雨,“文公於是命主駕者晨起駕車,亟往而勞勸之。” 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言文公既愛民務農如此,則非直庸庸之人,故秉操其心,能誠實且復深遠,是善人也。”因為如此“既政行德實,故能興國,以致殷富,騋馬與牝馬乃有三千,可美之極也。”

 《定之方中》壹首敘事樂章,敘述有層次,第壹章,定位、揆日、建宮、植樹;第二章,升墟、望楚、蔔吉、終臧;第三章,零雨、夙駕、勸農、秉心。詩歌按照時間的先後順序,壹壹道來,明白曉暢,情緒飽滿,熱情洋溢。雖然是壹首歌功頌德的篇什,但是全篇不見壹句阿諛之詞,不出壹句奉承之言。第壹章說天時,得人心,得擁護;第二章,說地利,有丘有山,有桑有田,風水很好;第三章說人和,上下齊心,勤奮勞作,安定吉祥。最後用事實說話,騋牝三千,所謂騋即高七尺的馬,牝,雌馬。“今文公滅而復興,徙而能富,馬有三千,雖非禮制,國人美之。”詩歌“整而雅”。結構嚴謹,既有含蓄的美又有變化的美。第壹章,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並非真的砍伐之後擢為琴,“猶唐人詩‘種松皆作老龍鱗’也。下‘終焉戍臧’正其意,非真欲伐之也。孟子雲‘故國喬木’,可見喬木亦為故國之徵,豈有伐之者哉!”詩歌打破了四言詩,出句和對局工整的結構。第壹章,變化在最後三句: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前兩句實,後壹句虛,前兩句具體,後壹句是想象,寄托深遠。第二章,變化在中間三句,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於桑。“鏡頭”從全景推倒局部,從大的氣象,到很小的局部,處處形勢大好。第三章,變化也在最後三句,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騋牝三千”猶如註解,亦似點睛。結尾似乎不經意,實則豹尾,力大千鈞。沒有騋牝三千,這壹首《定之方中》就無法落到實處,亦毫無意義可言了。

《詩經·定之方中》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