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進
又到元宵節了。街上人頭攢動,燈籠編織,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清香。壹輪圓月正好掛在枝頭,如月光灑在江面上,河中的燈籠順流漂走。
壹如既往,橘黃色的傅穿著壹件猩紅色的連衣裙。她把壹盞精致的燈籠遞到河裏,伸手摸了摸河水,燈籠順著水流成了千千萬萬個同樣搖曳的燭光。
映在傅眼中的橘紅色,是壹片燈火通明。
河邊賣燈籠的瞎老頭剛系上壹個嶄新的燈籠,很像壹朵盛開的芙蓉。聽到橘芙路過的聲音,他突然叫住了她,舉起了手中的燈籠。他的聲音蒼老而沙啞:“給我講個故事,我就給妳這個燈籠。”
橘芙微微疑惑地擡起頭,蹙著的雙眉裏似乎有萬千風情。她伸手接過燈籠,眼裏有壹大片芙蓉花,流光溢彩。
“好吧,我給妳講個故事。這個燈籠是我的。”
壹個。
據說在臨安市的春風大樓裏有壹個叫芙蓉的女人。她笑起來像芙蓉,走到哪裏都有芙蓉,所以有人笑稱她芙蓉仙子。
世界上有很多這麽有名的貴族,花很多錢就是為了看她壹眼。自從春風大樓貼出名單,他們想找壹個註定和她壹起賞燈的人。為了壹睹荷花的真面目,去春風大廈的人絡繹不絕。
各式各樣的燈籠從街上蔓延到街尾,芙蓉戴著面紗站在春風大廈旁新建的高臺上,只露出壹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月光皎潔,落在她的裙上,破碎的光影像壹簇燦爛的芙蓉。
“蓮花院有多深?春秋兩季下幾次雨。”淺淺的女聲不像眼角,卻有壹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韻味。“兩句話誰最滿意,我就隨靈安賞花燈遊。"
全場頓時炸開了鍋,大家都伸出壹句話來贏取與美女同遊的機會,卻沒有壹句話能打動高臺上那位婀娜多姿的青澀美女。
“來年是春天的好處,壹朵花開滿了空。”
芙蓉漫不經心的眼神,嘴角露出壹絲淡淡的笑意。她走下灑滿月光的石階,腰肢柔軟腳步輕盈,輕拖的裙擺繡著芙蓉花圖案。她像壹朵肆意綻放的芙蓉花,在陸懷南面前停了下來。“妳叫什麽名字?”
“陸懷南,”他的眼睛,深如冷池,映著芙蓉動人的眉毛,他若有所思地說,“橘生淮南則淮南。”
五天後,上元燈會如期而至,芙蓉提著燈籠在清水河旁的石橋邊等候。這壹次她沒有戴頭紗,猩紅色的連衣裙讓她秀氣的眉眼越來越秀氣,那雙嫵媚的桃眼也因為燈籠的光芒增添了幾絲嫵媚。
“芙蓉小姐,讓妳久等了。”
她側身看去,不遠處壹個男人提著燈籠,站在閃爍的燈光中,俊朗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她看著他,過了很久,她微微壹笑:“原來妳在這裏。”
陸懷南出生在壹個貴族家庭,她又胖又瘦。什麽樣的美她從來沒見過,但壹回頭也是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驚呆了。聽她見到自己時熟悉的語氣,莫名的熟悉。
兩人並肩走在清水河大堤上,無數燈籠從上遊緩緩而來,劃過他們的雙腳。女子裙上點綴著隨夜燈閃爍的珠子,晶瑩剔透,似蓮花。
芙蓉斜眼看了他壹眼,只看到他英俊的臉上有壹雙薄薄的嘴唇。她疑惑地揚起眉毛:“妳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偷妳的詩?”
那天她在高臺上唱的兩首詩不是她寫的,而是她在壹幅畫裏看到的,那幅畫還沒幹就到了她手裏。所以,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除了她,也只有陸懷南能拿起那兩首詩,而且是壹模壹樣的。因為畫是他寫的,詩是他題寫的。
“我為什麽要問?既然是命中註定,又何必堅持呢?”
陸懷南看著她尋找的視線,對她笑了笑,突然湊近她的耳朵。灼熱的氣息落在芙蓉的脖子上,耳朵裏悄悄爬上幾縷紅意。他低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妳不把燈籠放上,這根蠟燭就要燃盡了。”
從那以後,陸懷南經常出入馮春大樓。臨安城裏有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壹向好色的陸世子拜倒在美女腳下。就連茶館裏的說書人也講起了以陸懷南和芙蓉為原型的愛情故事,也吸引了不少人來品茶聽書。
這些傳入陸懷南耳中,他只是壹笑置之,卻在芙蓉心中激起了漣漪。她讀過很多關於人類愛情的故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壹天會變成故事裏的女人,更不要說對方是陸懷南。
不知道為什麽,陸懷南從未去過春風樓。芙蓉在樓裏坐立不安,只等著過幾天魯國太子要去北夷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她正準備把桌子上的畫收起來,卻壹松手,打翻了茶盞。茶葉模糊的畫可以隱約看出壹個人在燈光下盯著看,笑著。
夜晚的臨安城,萬家燈火,似乎給朦朧的月色增添了幾抹胭脂紅。
這個女人手裏抱著壹個卷軸,輕盈地走過長長的街道和小巷。她站在劉福面前,長發垂到腰間,用發夾隨意卷起來,帶著月光,看不清楚。
“芙蓉?”壹聲淺淺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聽說過幾天妳要出去。”
陸懷南走近壹些,斜眼看著她:“是的,我明天就走。”
“這幅畫是妳的。不如我今天還給妳,等妳打仗回來親自交給我?”
他笑了:“好。”
“照顧好壹切。”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要走,卻聽到身後壹個低沈的聲音。
“妳在這裏等我,萬壹不呢?”
她頭也不回,低聲回答:“只要我們壹直等,總有壹天會等的。”
我想知道他是否聽到了我的話。
兩個。
第二天,芙蓉沒有來為陸懷南送行。
在去易貝的軍隊裏,有壹個戴面紗的廚師,她的烹飪技術非常好。她可以用全國各地的名字做壹道菜。聽說連盧將軍都誇她的廚藝。
幾代之後,易貝民族占領了漠北,祖先的勇敢和無畏在他們的血液中流淌。這些與易貝的戰鬥是復雜的,但陸懷南受了重傷。
這壹天,陸懷南帶了幾個小隊去勘察前方地形,但是天已經黑了,沒有回來。午夜時分,來自軍隊的消息說,陸懷南的部隊在顧遲懸崖遭到襲擊,殺死了壹半以上的人。他自己也掉下懸崖,生死未蔔。軍營裏氣氛凝重,沒有人註意到壹個影子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
當芙蓉循著血跡找到陸懷南時,天空會是白色的,晨光會照在她的臉上。如果她的皮膚凝固了,谷峰撩起她的長發,她的裙子沙沙作響。她俯下身,溫柔地說:“我來了,陸懷南,壹切都會好的。”
漠北的日出日落和它的沙塵暴壹樣囂張,夕陽的余暉仿佛要把世間的壹切都燃盡。女人靠在崖底枝繁葉茂的老樹上,風吹落零零碎碎的白花,落在頭發的肩上。她閉上眼睛,神情平靜,好像已經睡了很久。
陸懷南在她的懷裏悠悠醒來。第壹眼,她就看到了在殷紅的霞光中安詳沈睡的女子,沒有了往日的風韻,卻多了幾分平和與寧靜。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撣去她肩上的碎花。
谷峰吼了壹聲,芙蓉慢慢睜開眼睛,壹臉迷茫,臉上還是睡眼惺忪,像壹只迷途的小鹿。
陸懷南突然大笑起來。“妳醒了,睡了這麽久,如果妳再不醒來,我就……”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俯下身,抱住了他。他聞到壹陣芙蓉花的香味,仿佛看見壹簇簇芙蓉燦爛地綻放。他聽見她靠在他耳邊,輕聲說:“如果妳這次沒死在戰場上,回來給我畫壹幅吧。”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散落在風中,帶著莫名的溫柔。“為了報答美人救命之恩,許下承諾也不過分,何況是幾幅畫。”
回到軍營,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陸懷南命令人們在他的營地旁邊建壹個更小的,這樣人們可以保持它的密閉性。他在大門口威脅士兵說,就算飛進壹只蒼蠅,也要問他們。但是,在這漠北也很難看到蒼蠅。
蓮花歪著頭,好像在思考著什麽。擡頭壹看,壹個高大的身影站在營地門口。
那個穿盔甲的人遞給她壹根長滿白色細花的樹枝,笑著說:“小廚師,拿著這位將軍的花,做壹桌美食來報答如何?”
“妳怎麽知道的?”
陸懷南俊逸的眉毛微微揚起。“這世上有幾個女人敢輕易隨軍深入漠北?軍營裏從來沒有過炊事員。”他笑得特別醉人。“從赤谷埡回來後,我查了壹下,聽說那個廚子用的是芙蓉香。”
接下來的幾天,芙蓉再也沒有見到陸懷南。
每天,看門的士兵都會在門口放壹朵花,包括壹朵正在盛開的漠北紅拂,還有壹朵堅韌低調的野花。連續幾天,沒有重復。正當士兵們擔心漠北茫茫黃沙中沒花可采時,陸懷南出現了。
他仍然穿著銀白色的盔甲,跌跌撞撞地走進營房,蒼白的臉上有幾滴血跡,深邃的眼睛看著匆忙向他跑來的芙蓉,在她碰到他的那壹刻昏過去了,留下壹句心不在焉的話。
“妳真漂亮。”
陸懷南的傷沒有傷到他的性命,但卻著實嚇了芙蓉壹跳。
後來,她問他:“妳為什麽過來盯著我看了半天,還留下壹句沒頭沒腦的話,而不是接受重傷治療?”
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裏。“妳真漂亮。我會多看妳壹眼。我壹想到妳的美麗,就不忍死去。”
看來易貝人不想放棄這個大好機會。他們追逐勝利,派出壹隊殺手潛入軍營。刺殺來得突然,還沒等芙蓉回過神來,壹把帶著寒光的劍已經在眼前。
陸懷南將她護在身後,壹手握劍,擋住了那把殺人的劍。他胸前的白紗露出了血跡,但兇手的攻勢並未減弱。聞訊趕來的士兵加入混戰,陸懷南帶著蓮花後退壹步,躲過了壹波攻勢。
突然,壹把長劍向他撲來,來不及反抗。他只聞到淡淡的芙蓉香,女人柔美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他懷裏。她的胸部充滿了鮮血,但她的嘴角掛滿了微笑。他猛然擡頭,目光殺氣騰騰,壹掃劍鋒,殺手被攔腰斬斷,他不得不茍延殘喘,直到壹滴血不剩,死無葬身之地。他鏗鏘有力地咬了壹句:“但誰傷害她壹點點,我就百倍奉還。”
他緊緊地抱著她,芙蓉花混合著血腥味撲鼻而來。“妳不怕死嗎?”
她氣息微弱:“妳不是說我漂亮嗎?”上帝願意讓我死。"
三個。
北方蠻夷的劍都中了毒,芙蓉幾次走進鬼門關,都被救了,但還是睡了很久。
每壹次壹戰後,陸懷南就像壹只紅眼,招招狠辣,刀子致命。落入他手中的易貝人沒有留下壹具完整的屍體。這樣,士兵們的士氣大振,在眾人的憤怒下,所向披靡。
“等妳好了,我帶妳去看沙漠北風。這裏的風景和臨安完全不壹樣。"
女人的嘴角凝聚著壹抹似水的溫柔笑容。她聽到這個消息,壹雙桃花眼微微壹笑,各種風情在眼中流轉,心脾俱美:“那麽,妳更喜歡漠北還是臨安?"
“我喜歡芙蓉盛開的地方。”陸懷南突然俯下身子,她的聲音縈繞在她的耳邊,在她的心裏蔓延。
芙蓉要養半個月,終於可以下地走路了。
不管情況有多緊張,陸懷南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去看她,帶上幾支鮮紅的筆畫。也許是被洪的活力所感染。軍醫說芙蓉的傷已經恢復得很好了。
漠北的天空遼闊而遙遠,青黃相連,滿世界都是黃沙。定睛壹看,荒蕪的沙漠裏有幾簇紅筆畫。蓮花披著狐貍鬥篷站在風中,柔曼的身影藏在鬥篷裏。
軍醫在陸懷南的軍營裏進進出出,不壹會兒,將軍救了壹個北夷女子的消息就傳遍了軍營。
蓮花看著他騎馬,抱著女人進了營地。這個女人的外貌很漂亮,但是她有點瘦。她把他的衣角抓在懷裏,不安地低聲說:“淮南,淮南……”而他看起來很溫柔,像是拿著什麽珍貴的東西,“蘭芝,別害怕,我在這裏。”
蘭芝,不要害怕,我在這裏。
蓮花低下頭,細細咀嚼著他話裏的深情和溫柔。夾雜著黃沙的風吹過她的臉頰,她瞇起眼睛,壹臉失望。陶蘭芝,這個名字在她的記憶裏已經很久了,她直到看見他緊了才記起來。把他和她在記憶中的片段拼湊起來,這是才子佳人的好戲。少年在城裏有壹場騎馬遊,在燃燒的桃花下,少女的衣袖滿是芬芳。它不需要幾句話,只需壹瞥就足以燃燒愛的種子的年齡。書院重逢,相知,同窗幾年,足以瘋狂。我記憶中的那個女孩死於壹次從懸崖上掉下來的事故。那時候少年的痛眉和他的酸甜苦辣,在她的記憶裏是那麽深刻。至於姑娘後來如何在漠北過著流亡生活,又是如何在異國他鄉生活了幾年,沒有人深究,只知道才子佳人最終重逢,在故事書裏算是壹個還算圓滿的結局。
芙蓉想,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十天後,陶·蘭芝來看她。她的臉不像第壹次見到她時那麽黃瘦了。她漸漸變白,變得血肉模糊。她是壹個方美人。然而沙漠北風風沙讓人蒼老,她的眼睛有了細紋,手上布滿了粗糙的老繭。她笑了,即使故作天真,也滿是滄桑:“妳叫芙蓉吧?以後可以叫妳姐姐嗎?”
即使是年過花甲的陶,也能讓日日夜夜守在床前,壹遍又壹遍地叫她。荷花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把玩著剛摘下來的花。陸懷南已經有十多天沒有踏足這裏了,但是各種各樣的鮮花仍然每天都有人送來。“看來我應該叫妳姐姐。”
當陶含淚離開時,芙蓉知道會來看她,但她沒想到會這麽快。
聽到營地外沈重的腳步聲,她慢慢地歪著頭,濕漉漉的劉海貼著臉頰,臉浸在月光星光下,仿佛要融化在空氣中。當她看到陸懷南拿著窗簾進來時,她的眉毛是彎曲的,她的眼睛是迷人的。
“妳在這裏。”
空中滿是芙蓉花,他恍惚間仿佛看到壹個女人站在清水河邊,在千盞花燈中回眸,同樣的壹句話在耳邊響起,仿佛她生來就是為了等他。他的聲音低低的,莫名的沈重:“過幾天,我會派人護送妳回臨安。"
她看著營地外的霜月,聲音輕柔:“是因為她嗎?”
“這裏太危險了。”他的聲音,冰冷而低沈。
芙蓉走的時候,漠北下了壹場罕見的雨。
薄霧中,她含笑回頭,衣黑發黑,撐著壹把骨傘。傘頂繡著芙蓉花,淡淡的清香,衣袖。在漠北茫茫黃沙中,她像壹朵妖嬈動人的芙蓉,美得驚心動魄。
她說:“我等妳回來給我畫像。妳不來,我就等。”
在漠北看不到方向,只能看清楚漫天黃沙和日出日落。
劉在護送蓮淑的路上,斷斷續續地提到了顧淮南和陶芝蘭,但她始終微笑不語,雖然那些事情直到她閉上眼睛才在她腦海裏清晰起來,而這個年輕人的感情是沈重的,他已經苦苦等待了多年。
壹陣芙蓉花的香味飄過來,和劉在香味中暈了過去。
蓮花騎上馬,頭也不回地飛向漫天黃沙。
但她總想看到他開心,才安心。
即使他這輩子都不會是她的愛人。
四個。
劉告訴陸,他們來了以後,漠北下了第二場雨。
下雨了,漠北常年幹燥的空氣中夾雜著大量的水汽,濕潤了綿延數百裏的沙漠。原本盛開的紅拂壹夜之間沒落了。
顧遲崖上的風涼涼的,芙蓉坐在壹棵古樹的粗枝上,披散著頭發,任碎花落在發間,蓮腳上掛著壹串鈴鐺,和她壹起叮當作響,遠遠望去,就像壹個誤入人間的天外精靈。
陸懷南壹踏進崖底,就看到費義的女人眨著靈動的眼睛,微笑著看著他。他想:“清水出芙蓉,雕之自然也。”
他跳起來把她摟在懷裏,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妳怎麽回來了?”
她帶著他無法忽視的深情看著他。“因為妳在這裏,我今生只等妳。”
陸懷南久久地凝視著她動人的眼神,然後嘆了口氣:“妳……”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壹吻。“如果我能活著回去,我就嫁給妳。”
她難以置信地呆住了:“那她……”
他伸手擋住她接下來的話,聲音輕柔卻堅定:“只要我能活著回去。”
“以前我只想看到妳平安幸福,後來我想和妳共度余生。妳給了我壹幅畫,但我想要妳。我是不是太貪心了?”他指尖的溫度烤焦了她的手掌,她喃喃自語。
陸懷南敲了三下她的頭,溫柔地笑了:“那這三次就是對妳貪婪的懲罰。”
“我還能更貪心壹點嗎?”她擡頭沐浴在月光下。“妳現在可以嫁給我了,天為證,地為媒。”
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好像要把人吸進去。陸懷南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思考。過了很久,她終於點了點頭。“我欠妳十裏紅妝。回去我在大轎子裏娶妳。”
月華如霜,落在顧遲崖底,如壹層銀絲。
他低沈的聲音在崖底回蕩:“今天,天地為證。我在淮南娶了芙蓉,魯,我壹輩子都把她照顧得很好,不讓她顛沛流離,無枝可循。”
接下來的幾天,陸懷南帶她看了大漠北風,大漠流淌的清泉,綿延千裏的胡楊林,淳樸的邊關風情。芙蓉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靈安的美還有如此雄偉的美。
他們真的好像是壹對走遍全國的普通夫妻,只享受眼前的幸福,不考慮其他任何人和事。
晚上,崖底的風還是有點冷。
陸懷南靠在壹棵古樹上,懷裏抱著壹朵蓮花。她在他懷裏慢慢睡著,聽到壹個低沈的聲音:“如果淮南沒有土地,妳該怎麽辦?”
她摟住他的腰,把他抱得更緊,呼吸順暢,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起身深深地看了壹眼熟睡的女人,然後向崖底的出口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陸懷南回到軍營,已經是深夜了,軍營裏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和駐軍士兵的巡邏聲。
他走進營地,卻發現陶·蘭芝靜靜地坐著,她的頭發在油燈下閃著黑色的光。
他走近了。“妳壹直在等我?”
陶仰起頭,靜靜地笑著,飽經風霜的眼睛裏滿是滄桑:“劉說妳要去北方探探情況,我也不知道妳什麽時候回來。我太閑了,不能留在我的營地裏,所以我想不如在這裏等妳。”
“這些年妳吃了不少苦吧?”
“苦嗎?”她突然笑了,充滿悲傷。“剛開始覺得很苦,但經常過不去。我想到了妳,終於熬過來了。”
“辛苦總會有的。”
陸懷南臉色陰沈,聲音分不清憤怒和憤怒。他在燭光下看著陶柔軟的臉,突然覺得有點奇怪。
第二天,也就是三天後,盧將軍就把要嫁給陶的消息傳遍了軍營。
五個。
那是芙蓉從顧遲崖出來後的第三天。
她趕到軍營,才發現十裏營掛滿了紅綢,紅光照亮了地平線,喜悅難掩。
顧淮南、陸穿著壹件大紅喜袍,臉上是最熟悉的溫柔笑容。此刻,他拉著另壹個女人的手,答應和她共度余生。
《都市愛情》,婚宴上的新人,原來是驚人的壹對。
芙蓉的腳步有點搖晃。她笑了,極其痛苦。她轉身在黑暗中走著。
陸懷南看著新年低頭時羞澀的笑容。她壹時恍惚,對周圍的祝賀充耳不聞。不知為什麽,今天的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沒有註意到面前這個男人的不在,只是低頭微笑,眼裏滿是誰也無法理解的情緒。
所有的士兵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他們大口地喝著漠北特有的燒酒。自戰爭以來,他們壹直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他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暢飲了。不過漠北的酒好像有點烈。幾碗下來,它就有了醉意,不壹會兒,它已經喝了壹個人。
就在這裏歡聲笑語十分歡暢的時候,東北突然火光沖天,鐵蹄錚錚,揚起的飛塵遮天蔽日,北夷宣傳的紅旗迎風飄揚。壹隊易貝部隊直奔西塘,幾乎壹路暢通無阻。喝醉的士兵像睡著了壹樣,完全沒有意識到敵人的進攻。易貝人到達營地最深處的西塘,沒有壹兵壹卒。
在睡著之前,她盯著陶平靜的臉,笑了:“妳不怕後悔嗎?”
陶蘭芝面無表情,聲音幽幽冷冷:“我別無選擇。”
軍營外,刀槍相撞,火光沖天,戰鬥聲響徹雲霄。
陶看著安靜熟睡的顧淮南的臉,擼了壹下,伸出手撫摸著。記憶中的少年,如今已經長成這樣迷人的模樣。她從來沒有想過有壹天她可以和他壹起穿婚紗。那壹刻,她真的很想這樣嫁給他,這幾乎是她前半生所有的夢想。只可惜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陸懷南突然睜開眼睛,皺著眉頭避開她的手,起身壹跳,穩穩地落在地上。“妳不覺得奇怪嗎?士兵被下藥了,外面怎麽會有殺人的聲音?”
“妳……”她向後踉蹌了壹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所以妳知道這只是壹場遊戲。”
“當妳出現的時候,我檢查過了,易貝故意把妳送到我這裏來。我只是在玩。”
蓮花迷迷糊糊地走了,走了很遠,才看到營房方向的火光。沒有片刻的猶豫,她轉身又匆匆趕往營房。在漠北的風沙中,在刀光劍影和風雨之間,她像飛蛾撲火壹樣背過身去。
軍營裏到處都是鮮血和混亂。她走的每壹步都特別沈重,壹看到窗簾就震驚。陶·蘭芝癱倒在地,婚紗上落滿了灰塵,妝也花了大半。陸懷南站在壹邊,看起來很冷。當她進來時,冰冷的輪廓變得柔和了。他向她伸出手,笑得像春風壹樣醉人。
蓮花還沒回過神來,前壹刻對她笑的人下壹刻就倒在了她懷裏,血濺在她臉上,暖暖的。
陶蘭芝握著刀的手不停地顫抖,刀尖滲出了鮮血,她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疼痛襲來,壹把長劍穿過她的胸膛,她壹頭紮進了地下。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壹個堅定而低沈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我說,誰要是傷害她壹點,我就百倍奉還。”
陸懷南的胸口受了很深的傷,不停地滲出血,把芙蓉今天穿的素色襯衫染得紅白相間,觸目驚心。
她緊緊地擁抱著他,淚水滴落在他的臉頰上。他伸手抹去她眼中的冰冷,說:“妳為什麽哭得像個孩子?”
當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哭得越來越厲害。
他英俊的臉龐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雙眉緊皺:“我從沒想過要騙妳。易貝人陰險狡詐,我想把妳送回去是因為我怕保護不了妳,而不是因為她。之後的壹切都只是為了迷惑易貝。”他盯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人說:“我這輩子只會有壹個老婆,她的名字叫芙蓉。陶蘭芝是我年輕時的壹個夢想,但妳是我的生命。”
蓮花的眼淚汩汩而下,仿佛帶著花香,壹滴壹滴地灼燒著陸懷南的心。他笑著拍了拍她的臉:“別哭,妳替我擋了壹劍,我替妳擋了壹劍,是不是……”
話沒說完,壹口鮮血噴湧而出,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妳要和我共度余生,看遍世間所有的風景。妳說過不會騙我的。”她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他氣得說:“看來這輩子沒機會了。等著我,下輩子我不會讓妳等那麽久的。”
陸懷南深深地看著她,嘴角掛著微笑,然後慢慢閉上眼睛,雙手無力地垂下,掌心的溫度漸漸消散。
六個。
蓮花哭得死去活來,眼睛紅紅的,全身都是五顏六色的光彩,無數朵芙蓉花拔地而起,燦爛地綻放。
她原本是陸懷南案前種的芙蓉花,壹百年前就有栽培了。是晨露澆灌了她,幫助她修煉了人形,所以她說,她生來就是為了等他,跟著他進漠北,把他從顧遲崖救出來,為他擋劍,為他做世界上其他女人不敢做的壹切,只因為她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普通女人,她只是壹朵芙蓉花。
她在他的案子前長大,看著他從壹個彬彬有禮的大學男生成長為人人敬仰的將軍。
當他第壹次在桃樹下遇見陶時,她躲在桃樹的枝葉間。當陶蘭芝對他微笑時,她正躺在樹枝上仔細地描繪他的棱角。
這是她第壹次以人類的形式出現。
在學院的時候,他又見到了那個女孩,她的笑容和第壹次見到他時壹樣美麗。
她有壹副好嗓子。她淡淡地說,“是妳。”
那壹刻,她的眼睛流動了,眼角透露的青春讓他怦然心動。
這時候,她終於變成了陶蘭芝,但她微弱的精神力量只夠她對他說那句話。
他們從壹開始就不知道,他只喜歡她。
陶蘭芝墜崖後,幾乎斷送了壹生,壹天比壹天抑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每次閉上眼睛,他都會想起那雙靈動的眼睛,以及眼睛裏的無限光彩。
她天天守在他身邊,卻無能為力。只是到了晚上,他喝醉了倒在街上,她悄悄變成了壹個人的身體,把他扶回了屋裏。
偶爾,他會用迷蒙而醉醺醺的眼神看著她,在她驚慌失措的時候,她聽到他低聲說:“別害怕,蘭芝,我在這裏。”
每壹天每壹夜,她都在他身邊,聽著他壹個個叫著“蘭芝”,總在想如果那天他見到她會不會不壹樣。
他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她陪伴了他很久。
後來,她終於有了足夠的精神力量,變成了壹個人形,永遠和他在壹起,於是她偷偷溜進了春風大樓。
她走的時候偷了他剛畫的芙蓉圖,和她長得壹模壹樣。
她壹生都是為他而生。
如果淮南沒有土地,她該何去何從?
壹束光從營房溢出,映出天地。頓時,茫茫沙海中綻放出千朵芙蓉花,萬裏飄香。在月光下,很美。
天地間,壹個女人輕柔卻堅定的聲音響起:“對著花神,芙蓉發誓,願放棄壹切,換取淮南壹命。”
頃刻間,芙蓉的花開得五彩繽紛,鋪展沙海萬裏,似乎要上天了,比野沙還要猖狂。有壹個像風壹樣遙遠的聲音。
“他的命保住了,但他是否會醒過來取決於他的本性。”
從此,人間芙蓉無香。
結束了。
“後來怎麽樣了?”盲人老人皺著眉頭,似乎被迷住了。
橘芙提著芙蓉燈走到人群中,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她改名換姓,定居在芙蓉花開最好的地方——洪城。當他醒來時,他可以看到盛開的壯麗景色,芙蓉。”
“洪城?這不是洪城嗎?”瞎老頭喃喃自語,搖搖頭繼續低頭擺燈。
橘紅色的芙踩在青石路上,臺階是,輕拖的裙擺像壹朵盛開的芙蓉。
陸懷南,如果妳再不醒來,芙蓉花期就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