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那樣悄然無聲,
世人都投入甜蜜的睡夢。
我卻訴說著無盡的痛苦,
氣球蒼天和格洛麗傾聽。
朝陽正在緩緩地露面,
東方之門透出緋紅的光焰。
我連連嘆息,聲聲啜泣,
昨夜的哀怨有增無減。
太陽登上它燦爛的寶座,
萬道光芒向大地直射。
我淚水潸潸,泣聲哽塞。
夜幕重降我又重罹傷悲,
輾轉反側,肝腸欲摧,
上天不睬,她不應對。
(董燕生譯)
註釋:
格洛麗: 希臘神話中的鮮花女神。
賞析
米格爾·德·塞萬提斯壹生命運坎坷,充滿傳奇色彩,參加過西班牙海戰,在阿爾及利亞度過多年俘虜生活。作為西班牙人文主義文學的傑出作家,塞萬提斯的文學成就主要在小說方面,名篇包括《訓誡小說集》、《堂吉訶德》。但與此同時,這位作家也同樣展現了非凡的詩歌才能,許多優秀的詩歌作品大多出現在他的巨著《堂吉訶德》中。《堂吉訶德》以奇特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而著稱,這在《十四行詩》中也有鮮明的體現。
這是壹首主題鮮明,基調憂傷的彼特拉克十四行詩,整首詩歌可分四個詩節,前8行韻腳為abba abba,後6行為cde dce。全詩暗含著兩條線索: 壹是深受煎熬的主人公的心理活動描寫,是明線;另壹條與時間緊密聯系,是暗線,兩條線索相互交叉,前後呼應。
第壹詩節,前後詩行對比強烈。寧靜的夜晚世人們在夢中熟睡,而主人公卻難以入眠,向上天和女神格洛麗訴說自己的痛苦。主人公的痛苦,也許是感到生命短暫,青春易逝,抑或是情感上的離別之痛。格洛麗是希臘神話中主管鮮花的女神,而鮮花代表了青春、美好的年華和男女之間的愛情。
第二詩節,時間上發生了變化,黑夜過去,朝陽升起。但是與之形成鮮明反差的是,主人公的哀怨沒有消退,而是有增無減。
隨著時間的壹步步推移,太陽從顯現、升上當空到黑夜的重新降臨,我們可以發現,主人公的悲傷是壹步步加劇了,從小聲啜泣到喉嚨嘶啞直到最後的肝腸寸斷,層層遞進,從而使詩歌的主題得到不斷的深化。
詩中的太陽,象征著活躍的生機和蓬勃的生命力。然而,人生短暫,韶華易逝。這是包括塞萬提斯在內的詩人所關註的永恒話題。奧維德年華似水不復返以及玫瑰雕零只剩被遺棄的刺叢的警告,赫裏克關於“時間老人總在飛跑;/今天還向妳微笑的蓓蕾,/明天就會死掉”以及“壹旦血氣枯竭,只怕/時光壹天天惡劣”的勸戒,馬維爾關於對羞澀的情人在墳墓的交歡、慢吞吞咀嚼青春的時間以及飛奔的插翅的時間的戰車等玄學的奇喻,其重大的主題都是時間。時間具有強大的破壞力,它賦予人以生命,而死亡,卻是生命不可避免的終結,人類擺脫不了的命運。因此,“上天不睬,她不應對”——詩尾的這種結局終究不能挽回,從而加深了作品的悲傷氣氛,由此折射出詩人的悲觀主義人生觀,留給我們深深的思考。
(汪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