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桑樹長在我工作的小樓北面。已經不記得多少年了。十幾年前剛來的時候，我並沒有註意，因為在我工作的院子裏，有很多種樹，有楓樹，桂花，冬青，臘梅。當然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樹。我非常喜歡這些樹。我幾乎壹年到頭都在。閑暇的時候，我就看看他們，心情也很好。迎春花在陽光下閃耀著黃燦燦的魅力；臘梅在寒風中綻放；桂花在秋夜釋放芬芳；初冬的清晨，楓葉像火焰壹樣燃燒。但我似乎對桑葚有壹種獨特的感情，不僅僅是因為它夏天茂密的樹葉帶來的涼爽，更是因為它果實的甘甜，尤其是在等待桑葚成熟的過程中，那種甘甜，難以言表。
桑樹沒有現在這麽高的時候，同事們說它很可能不結果。至於原因，誰也說不準，但我心裏壹直有期待，哪怕是壹廂情願，也不想放棄。可是桑樹不知不覺越長越高，漸漸遮住了二樓的窗戶。大約幾年前，在同壹個六月的壹天，我聽到鳥兒歡快地鳴叫，站在窗前看發生了什麽事。鳥兒經常飛到樹上，或休息，或玩耍，有時在樹上尋找可食用的蟲子。但是我聽到它們鳴叫的那壹天，有壹種不尋常的驚喜和喜悅，就像人們得到了珍貴的東西時那種喜悅的聲音。我看見鳥兒在桑樹的枝葉間跳躍，輕盈而舒適。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桑樹上結滿了密密麻麻的果實——桑葚，鳥兒在啄食桑葚。那種情況正好應驗了壹個成語叫“歡呼雀躍”。
也許，我被鳥兒的快樂感染了，但我也有壹種像鳥兒壹樣飛到樹上，享受桑葚味道的沖動。但是樹的果實仍然是藍色的，還沒有成熟。我只看鳥兒的歡樂。當我無法忍受的時候，我告訴自己要等待。再過幾天，桑樹就要成熟了。
等待，等待，桑葚壹天天長大，慢慢地由綠變紅，再由紅變淺紫。終於，壹場雨後，我看到滿樹的桑葚成熟了，豐碩的果實散發著紫色的光澤，點綴在枝葉間，滴滴答答的水誘惑著我的眼睛，也誘惑著我的食欲。於是，我打開窗戶，跳上窗臺，伸手去拿那顆桑葚，然後送到嘴邊，盡情地吃著，享受著它獨特的甜味。
那時候的桑樹，在我眼裏很美，在我心裏也很美。它就像壹個跳舞的女神，展示著她靈動輕盈的姿態。它就像壹個剛剛洗過澡的少女，向我展示了她的柔軟光滑，天真自然。桑葚就像少女的初戀竇，我控制不住自己。夢壹般的果實，細細品嘗，真的有初戀的味道，滿滿的都是我的情懷。那壹天，我走火入魔，迷戀桑葚，沈醉桑葚。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孩子，覺得自己健忘只是因為壹種水果，只是因為這麽壹件別人覺得微不足道的小事，這很可笑。
後來我還看到附近家的孩子跑著爬上樹，吃著桑葚，大聲歡呼。我想他們也喜歡吃桑葚。其實就像我這樣的成年人，孩子們已經等了很久了。孩子們來采桑葉的時間比較早，每次看到他們滿載而歸，我心裏都有同感，因為我也有過這樣的童年。如果說現在的沖動來自於壹種激情，不如說是對童年記憶的回歸。
在我的記憶中，這種經歷我經歷過不止壹次。當時在我們家附近，有壹戶人家，有壹個小院子。他的孩子在我的學校，放學後經常在壹起玩。每年他家院子裏的老桑樹長滿枝葉的時候，我們都會征得他的同意，從樹上摘下桑葉餵蠶寶寶。他很大方，他的桑葉也對我們開放，直到蠶寶寶吐絲結繭。但我們從未停止。養完蠶寶寶，我們就等著吃桑葚了。那時候，我們總是把桑葚叫做桑葉。終於有壹天，他對我們說:下午來接他們。於是，放學後，十幾個孩子聚集在他們的院子裏。哇，太壯觀了。高大茂盛的桑樹上掛滿了紫水晶般的果實，就像有許多眼睛在看著我們，在呼喚我們。我們忍不住大叫，壹哄而上，先把下面的果子掃走，然後大壹點的孩子爬到樹上去摘，小壹點的孩子會拿著籃子。因為我們總是先在樹上吃壹會兒，然後水果壹個個送過來。籃子還沒裝滿壹半，我們的嘴和手都被桑葚紫汁染了。壹個個看著我，我也會看著妳。笑聲和喊聲像斑駁的陽光壹樣在桑樹的枝葉間閃爍。但是，最後回家的時候，總會被大人罵或者打，因為小孩子得意忘形，連衣服上都會沾上果汁，不容易洗掉。但是，從來沒有孩子在意過，不是因為孩子健忘，而是因為桑葚的甜味早已超越了壹切。在桑葚成熟的那些日子裏，品嘗和回味似乎就是我們的全部生活。
有痛苦，也有歡笑。雖然童年的貧窮和簡單的生活並不值得以後去想，但有那麽幾個痕跡可以保存在記憶裏，珍藏在心裏，讓我時不時的感動和遺忘。我覺得應該是壹種滿足，是人生的壹種幸運。
或許，就是這樣壹種幸運，讓我在近30年後，依然沒有失去兒時的興趣和好奇心。當我再次爬上桑樹的時候，當我欣賞著桑樹的時候，我想我已經很容易地找到了回到童年的方法，就像壹個人在睡夢中找到了做夢的方法。因為，這壹路走來，我看到了屬於生命中最好最美的壹幕。
桑葚每年都會用它的綠葉遮住壹小片天空，桑葚每年都會用豐富和幸福誘惑我的夢想。我知道，很長壹段時間，我都會等待，就像眼前的這棵桑樹。此時，它的葉子已經變得稀疏，果實已經落了壹地，樹下的壹片土已經被染成了濃濃的淡淡的紫色。枝葉間還掛著壹些綠色的果實。我知道它們不會變紅變紫。它們的存在只是壹個證明壹棵樹生命的過程。所以，我並沒有為此而失落，因為它們是留在枝頭的壹絲夢想，壹個小小的願望，願望總會實現，不管夢想有多長。
我是夢想家，年復壹年，從童年到中年，我還會繼續。桑葚的味道壹直在我心裏，永遠不會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