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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朦朧詩的評析

——兼 談《 癡 情 》

朦朧詩古已有之,最有名的恐怕就是李賀、李商隱。中國現代朦朧詩最早震驚文壇的,是二十年代從法國留學歸來的李金發。他的第壹首詩《棄婦》在《語絲》雜誌上發表後,就被人議論紛紛。他的詩集《食客與兇年》、《為幸福而歌》出版後,更是招致了絕大多數人的反對、譏諷和抨擊。“晦澀難懂”,“邏輯混亂”,“語無倫次”,“故弄玄虛”,幾乎成了詩壇眾口壹致的評價。“詩人的墮落”,“詩壇敗類”,“反動詩人”,“文字遊戲”等等,也不絕於耳。不管三七二十壹,“詩怪”這頂帽子,從此便永遠地、牢牢地戴在李金發頭上了。也許李金發所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也許只停留在對法國象征主義詩派的照搬和移植,枯竭了“詩怪”的詩源,反正沒過多久,李金發就如曇花壹現,永遠在詩壇銷聲匿跡了。然而,李金發的影響卻從來沒有消失,三十年代的“現代詩”,四十年代的“九葉詩人”,五十年代的臺灣詩壇,都或多或少有其回聲;八十年代的“朦朧詩”,更是名噪壹時。

得名於“朦朧”,最直接的原因是壹般人讀不懂,感到詩的內容、含義像在雲裏霧裏,似可捉摸,但又把握不準;另外覺得它“不按常規出牌”,在遣詞用語方面,在技巧方面,都怪怪的,難於壹下子接受。中國人的文化積澱造就了傳統的欣賞習慣和思維定勢,壹旦與此相悖,就焦躁起來,很難靜心、耐心、專心、細心另辟蹊徑,找到解決問題的鑰匙,努力去破解,而訴諸斥責與排擠,批判壹通,大獲全勝。這種“精神勝利法”導致了固步自封,缺乏“拿來主義”的胸懷和氣魄,怎麽能廣泛汲取外來有益營養,不斷進取和創新呢?

中國現代朦朧詩可以說是直接吮吸外來乳汁長大的,其營養元素很龐雜。把朦朧詩簡單劃歸某壹流派,不啻膠柱鼓瑟;但分不出主次輕重,也難免如瞎子摸象。

首先,朦朧詩的創作方法主要是象征主義,它與傳統的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都大相徑庭。象征主義依賴“意象”而不是單純的形象(具象)、喻象來構築詩意。既然是意象,它比字面的含義更廣泛,更深刻。舉例來說,“拂曉,我們登上長城。”這是寫實。“長城”是實實在在的,是此地而非彼處。“象黃河壹樣偉大,象長城壹樣堅強”,這是比喻,“長城”在這兒成了喻象。取“長城”的堅固、挺立而比喻堅不可摧。這些,在壹般的詩歌中是常見的。“萬裏長城永不倒”,很顯然,這裏的“長城”就不是實指,也不是比喻,而是民族精神、民族氣節等等的象征了。

讀朦朧詩,不能夠停留在詞句的表面含義上,要明晰它的象征含義。

這樣看來,朦朧詩必須通過“暗示”來傳遞其真實信息。詩人以外在的詞句“暗示”讀者,讀者第壹要明確這是暗示,第要接受暗示,第三要調動自己的主觀能動性,靠悟性深刻理解。這與傳統的被動閱讀、被動接受大不壹樣,再加上其“暗示”的含義是多義的,不象字面上的意思那麽單壹, 那麽固定,須費心琢磨,所以,耐不住性子的讀者罵壹聲“什麽爛詩,無病呻吟”就束之高閣,當然也就失去了鉆研與收獲的樂趣了。

其次,朦朧詩基本的表現手段之壹 ——“通感”(也稱“感官錯位”),也是對傳統的叛逆和突破。視覺只管看到什麽,聽覺只管聽到什麽,嗅覺只管聞到什麽……,這,好象天經地義。壹旦聽到了色彩,聞到了聲音……,那不是奇談怪論嗎?朦朧詩打破了感官功能的界限,壹切都暢通無阻。“怪”,“邏輯混亂”,“語無倫次”,“結構失控”,“語病滿篇”……的指責與“通感”有很大關系。

第三,朦朧詩不大講究“結構嚴謹”,常常運用“斷裂式跳躍”,即上下句之間不連貫,跳躍幅度很大。壹般的詩歌也運用跳躍,但往往只在同壹空間,同壹場景中。如“艷陽高照,河山妖嬈,田野碧綠,羊兒蹦跳”這是在同壹視覺、同壹場景內從高到低,由遠及近的跳躍。朦朧詩則不然,它的跳躍從壹個平面直奔另壹個平面,呈立體狀。雖有內在聯系,表面卻似乎毫無關系。“邏輯混亂”,“語無倫次”也與大跳躍有關系。

掌握了這些,《癡情》就很容易解讀了。

詩人壹開始就用“望夫石”這個極具象征性的意象,以“腳步”(進程)“綠了”(復活)暗示作者萌發了戀情,而且到了癡迷的地步。“白雲蒼狗”是壹成語,天上雲彩變換:白呀,灰呀,紅呀,黃呀;形狀也是壹會兒馬呀,壹會兒山呀,壹會兒狗呀……,喻經歷豐富。這句是作者的自嘲,意為歷盡滄桑,自感很有理智和辦法,卻躲不過丘比特(愛神)之箭的射擊,其實自己還“嫩”得很呀。這裏倒有魯迅“靈臺無計逃神矢”的意味。“癡”是“病態”,但也是珍貴的幸福體驗。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人不會感染這種“病”,患此“病”者必然像孩子那般天真單純。“兒時”“笑靨”被“拽”了出來,童心未泯,自然很容易陷入情網之中。

“癡情”之人對時間都是非常敏感的,度日如年的況味勢必體會頗深,“壹日何止 十二時辰?!”是他們***同的由衷感嘆。壹“癡”當然要胡思亂想,自己折磨自己,如“泥雪濡夢”。無論如何,巴望對方有明確的表示,這是“癡”者最迫切的願望,也是治療“癡”的靈丹妙藥。“叩響 清風朗月”,暗示默求對方別讓自己受熬煎了,痛痛快快回個話吧。這倒和電視劇《人間四月天》徐誌摩的“徽徽,許我壹個未來吧!”

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這位老兄“癡”得太執著,太投入,也太難過,

“有時也 淚語紛紛”。註意,這裏是“淚語”,不是“淚雨”,詩人有意將視感和聽感揉在壹起,壹邊流淚壹邊喃喃自語,倒也蠻逼真的。

《癡情》最後壹段,不大朦朧,其實也不須壹味朦朧。牛郎織女被無情地阻隔在天河兩邊,他們癡癡地凝望,等待七夕相會。這是癡情的壹種結局。古時壹個叫尾生的小夥,依約在藍橋下等情人。情人遲遲不來,河水卻暴漲起來。尾生抱住橋墩石柱不肯離開,怕失去和情人相見的機會(估計這次約會千辛萬苦才爭取到),最後竟被淹死。這種“癡”,也算癡到極點了。這也是壹種結局。無論與意中人能否終成眷屬,詩人對自己的癡情是無怨無悔的。喋喋不休的表白,逢場作戲的示愛,都不配步入“情癡”的行列。“沈默是金,真愛是金”,這是情感世界的至理。

不恥冒昧,將己見公開,不知詩壇高手是不是在暗中發笑?拋磚引玉,交流提高乃在下誠意,歡迎切磋。

附: 癡 情

“望夫石”下腳步

綠了

白雲蒼狗, 依然稚嫩

鳶花叢中拽出 兒時

笑靨

壹日何止

十二時辰?!

泥雪濡夢 叩響

清風朗月

有時也

淚語紛紛…

天河邊對視

藍橋下斷魂

我心悠悠----

沈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