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寂靜來自森林中的空地。
今天下午的風還在我的手心。
我靜靜地坐在石頭旁。
被我不同姿勢的影子包圍著。
這時,蟬鳴了。
蟬輕輕地從空中落下。
輕輕地低語我的影子
我隨風的手也張開了。
把這個聲音放在妳的手心。
蟬在我手裏。
穿過整個身體
在我呼吸的同時
回到樹上去
蟬把我蓋得厚厚的。
壹遍又壹遍地淡化我的顏色。
最後,我被透明地反映了。
哦,我已經是壹個空殼蟬了
——《聽蟬》
寫|三本
01
聞蟬喚起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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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蟬
(唐)白居易
月初升,山先照,風先動水。
也如蟬鳴,先入閑人耳。
當妳聽到悲傷時,妳會聽到鄉愁。
新蟬鳴於渭水,聲先似匈奴。
誰聽橫門的?夕陽下的槐樹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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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夏天,知了滿身都是烈日:陽光越強烈,知了的聲音越大;蟬的聲音越大,陽光越強烈。沒有烈日,蟬就不好聽,烈日下沒有蟬,太陽也不順利。如果妳問蟬是什麽時候開始叫的,我真的記不清了。它總是在至日的夏天到來。“知了叫,暑假來了”,聽到知了,就知道暑假來了。暑假裏蟬是最快樂的,漫長的日子被蟬攪得又響又高。
詩人白居易寫了許多蟬詩,尤其是聽早蟬或新蟬的詩。蟬作為壹種物候,讓人覺得季節已過,多少鄉愁遊子在異鄉聽過。早期蟬起源於這樣壹個聽蟬的瞬間。
正如樂天所說,第壹個聽到蟬鳴的人應該是個閑人。身體閑著,心閑著,有點無聊,可能是早就在等了。蟬鳴壹起,先入閑人耳。但樂天在把這種感覺提煉為壹首詩的時候,先做了兩個類比:“月出時,山先照,風使水先動”。有人說,但有山、月、風、水等可愛的字眼,我們不妨看看作為比較。山高則月先,水弱則應風先,人閑則先聞蟬。
在聞蟬的那壹刻,樂天此刻並沒有想家,而是先有了愁,即“聞愁,再聽鄉愁。”境由心生,蟬不悲,人聽後悲。是因為人家心裏早就難過了。所謂的我對事物的看法,讓壹切看起來都像我。蟬本身沒有沈默。越聽越靜,越聽越吵。
寫這首詩的時候,樂天已年近六旬,在海上漂泊十余年,為官之心已淡,返老還童之意漸濃。少年聽蟬,卻覺得溫暖寧靜。晚年聽蟬鳴,令我心酸。樂天心中蟬鳴引發的悲傷,壹時間交織在壹起。又聽了壹遍,跟著蟬鳴回了老家。
“渭河上的新蟬鳴與渾河上的相似”。渭河上的蟬鳴和我家鄉的蟬鳴多麽相似啊!但那是“先聽”。壹開始不知道,後來壹聽就聽出了區別。有什麽區別?詩中沒有說這是樂天的留白,斷口的低回無聲,由讀者去想象和補充。
“誰在橫門聽,夕陽下的槐樹裏”,家鄉的蟬鳴在橫門前,但此時誰在聽?我記得門前的那棵大槐樹,槐花的清香,蟬的聲音,那晚霞永恒...
明代沈周睡圖(局部)
02
蟬和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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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白刑部聞新蟬
(唐)劉禹錫
在蟬被聽到之前,我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它了。
壹進荒涼的耳朵,就聞到壹股斷弦的味道。
陽光明媚,晴空萬裏,露著露珠,晚上很嚇人。
秋吟是什麽,每次也是靜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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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和白居易是詩友。兩人都愛聽蟬,經常用蟬詩給對方答案。樂天聽到新蟬,馬上寫了壹首詩送給夢,夢得到了蟬詩的獎勵。《答白刑部聞新蟬》這個標題很明確。白居易當時是刑部侍郎,所以被稱為白刑部。
我們來看壹下回答的內容。準確的說是回答的心情。我聽說新蟬應該在夏季的至日,但我夢見這首詩的寫作時間不確定。最後兩句指的是秋天。如果是寫實的話,寫的是秋天以後,但是《是什麽》的語氣更像是籠統的陳述,所以可能是秋天以前。
夢和樂天同齡。他說,在聽到蟬鳴之前,他就已經很難過了。蟬鳴之時,“壹朝在悲耳”,這種感覺更不好受。樂天的詩裏,蟬聽為“閑人耳”,夢為“悲耳”。蟬壹發出悲傷的聲音,就變成了悲傷的音樂。“像斷了弦”“斷斷續續”這兩個字比“傷心”更好,傷心多於難過。
“晴照露葉,急畏夏日夜”,蟬鳴呼應天氣的雨露。晴天的時候,知了會壹起唱歌。如果蟬突然停下來,就預示著將有壹場暴風雨。雨後,蟬鳴又起,預示著天要放晴。陽光明媚的早晨,知了在裸露的樹葉上呱呱叫,呱呱叫令人心曠神怡。傍晚,蟬對著天邊的晚霞尖叫,越唱越急,似乎越害怕夕陽。這兩首詩未必真實,卻是詩人對蟬的直觀感受。
蟬分為春蟬、夏蟬蟬、秋蟬蟬,叫聲不同。春蟬尖利高亢,夏蟬嘹亮悠遠,秋蟬悲涼。最後兩句話,讓我對秋蟬感觸頗深。秋天,蟬,妳為什麽沈默,不再有悲傷?不再悲傷的悲傷是更大的悲傷。
還有壹次,我聽到蟬寫了壹首詩,送給樂天。樂天張開嘴,獨自站在晚風前,壹遍又壹遍地吟誦著我夢見的那首詩。然後寫了壹首詩來答夢:“張口思偉大,晚風前獨唱。人看起來和前壹天不壹樣,蟬聽起來像去年。槐花新雨後,柳影欲秋色。沒有別的辦法聽,又多了壹片相思。”(白居易《答夢聞蟬見》)蟬的年齡差不多,今年看起來比去年老。壹場新雨過後,槐花又散了,柳影依稀如秋。聽蟬在花叢和柳蔭中歌唱。聽完失望,這種感覺是沒有辦法消除的,只好寄於詩歌,還有壹個就是相思。
齊白石的《北野草》
03
高高升起,妳的聲音會傳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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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
(唐)余士南
蟬像帽子上的流蘇壹樣低垂,觸角吮吸著清澈的甘露,聲音從直直的舒朗樹的枝椏間傳播開來。
蟬離蟬遠是因為蟬在高樹上,不靠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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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垂的是古代官帽下垂的流蘇,比蟬頭伸出的觸角更生動,但不是很有意思。比喻的好處當然是表達生動,缺點是容易把人的註意力從本體轉移到其他事物上。然而,這首詩雖以“蟬”為題,但詩人醉翁之意不在蟬,詩表面上是隱喻,實際上是本體。
古人認為蟬是喝樹葉上的露水,喜歡棲息在高大的梧桐樹上。所謂的“高坐而飲露水”是高貴的象征。這種觀點並不完全正確。我們知道,蟬不喝露水。當幼蟲在土壤中時,它們吃植物的根。當成蟲在樹上時,它們會吃樹汁。
余士南是壹個正直的人,有著寬廣的學習胸懷。他從隋朝進入唐朝,受到唐太宗和李世民的高度重視。這首關於蟬的詩,其實是蟬在歌唱自己。“垂下飲清露”可以直接歸結為字面意思,即詩人本人頭戴冠纓,身居高位,但本性高貴,飲清露。
“流使樹稀”和“流”這兩個詞很好。蟬的聲音像透明的液體,從樹上流下來,聽覺的通感是視覺的。蟬不就是這樣唱的嗎?聽覺上,“流動的聲音”清晰而綿長,從聲音的質感上,也準確傳達了蟬鳴的感覺。
疏泡桐是壹種枝葉稀疏的梧桐。如果在這裏換成槐樹,蟬作為交通工具的形象並不豐滿。白居易在《聽蟬詩》中多寫槐樹。槐樹像壹位老奶奶,給人壹種家的親切感。雖然院子裏也種著梧桐,因為它高大,因為它悲涼,像壹個沒落的貴族,可敬而不可親,還有壹個傳說,鳳凰不是梧桐。稀疏的桐樹的聲音更清晰了。
“遠聲說話,不經秋風”,高,語意雙關。蟬棲樹高,其聲遠,人挺立清凈,其名自號,詩人說,非借秋風之力。可想而知,寫這首詩的時候,余士南的人生正處於巔峰。他幾乎忘了,如果沒有風,他會有很高的學術水平和幹凈的人格。比如屈原的聲音不可能遠,除非“聲”指的是他在後世的名聲。
在這首詩中,蟬屬於表誌的對象,詩人為表誌而唱蟬。如果拋開誌向,單純觀察蟬,我們會發現蟬和其他事物壹樣,都是很有詩意的。法國昆蟲學家法布爾斯曾把蟬比作“不知疲倦的歌手”。在《昆蟲》中,他寫道,蟬需要在地下的黑暗中努力工作四年,許多蟬在太陽升起之前就死去了,只有少數幸存者能在陽光下享受五個星期。他們能不大聲唱歌嗎?而且蟬唱的都是雄蟬,雌蟬是啞巴。古希臘詩人薩拉·朱斯在壹首關於蟬的詩中寫道,蟬是多麽幸福,因為它們有不會說話的妻子。多幽默多現代啊!
張大千《吳彤高適圖》
04
樹無情,蟬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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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
(唐)李商隱
純潔的心因此而饑餓,妳整夜徒勞地歌唱。
哦,這最後破碎的吸氣,在綠色的冷漠的樹木中!。
是的,我像壹塊浮木,我讓我的花園長滿了雜草。
我感謝妳真誠的建議,像妳壹樣過純潔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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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的《蟬鳴》比余士南的《蟬鳴》更“為愛而寫”。從南朝到唐代,詠物詩從客觀詠物到借物再到抒情。即使感情不為物所擁有,也是抒情的。雖然物是無情的,但人是有感情的。
蟬生活在高處,因為餓了,似乎很難進食,所以叫得那麽大聲。“清心故饑,徹夜空吟”和“本意”這兩個字,是詩意在先寫,意在主。高了很難吃飽,再大聲喊也沒用。但是,難過的時候也要尖叫。想著壹山的身世和處境,當然是在用蟬來為自己開脫。雖然,事實上,蟬並不饑餓,它們的叫聲也並不淒然,但詩人強加給蟬的感情是生動的,讀者可以得到信息。
"哦,這最後破碎的吸氣,在綠色的冷漠的樹木中!"蟬在樹上整夜哀鳴。五更天蒙蒙亮,蟬鳴稀稀落落,幾乎斷絕。可是樹卻充耳不聞,不但無動於衷,還綠了,呈現出壹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這句抱怨樹無情極寒,也是追魂之筆。
在前半部分,我寫蟬作為隱喻,在第三部分,我開始寫我自己:“是的,我像壹塊浮木壹樣走了,我讓我的花園長滿了雜草”。壹山感嘆自己卑微的官位,像桃梗壹樣漂泊遷徙,家鄉田地荒蕪。桃梗的故事出自《戰國策》齊策。土家人對桃梗人說:“今天東鄉的之桃梗也刻人。下雨的時候水來了又流走,那孩子漂起來會是什麽樣子?”梗還是粗放型的,就是微職像桃梗,也就是送人而已。還是隨波逐流的命運。
“我祝福妳的真心話”最後還是蟬的,更沒道理。蟬沒有為他歌唱,但在這裏她說,她與前半生樹戒備,無情。這都是因為我的感情。當妳聽到蟬鳴時,妳會想到妳自己。蟬不能滿足於自己的高度。要過像妳這樣純粹的生活,我們也是類似的情況。寫蟬的時候,我是親眼看蟬,蟬廢了許多噪音,樹無情;我在這裏寫作。用蟬看我。我不確定和蟬互相警告。不只是樹無情,蟬無情,世界上還有那麽多無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