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壹,認定詩中的“桂花”是“四季桂”。理由是:桂花有春花、秋花、四季花等不同種類,此處所寫的當是春日開花的那種。現在出版的有關《鳥鳴澗》賞析的教科書,多采用此說。
其二,認定詩中的“桂花”屬於文藝創作,而藝術創作不壹定要照搬生活。如王維名畫《袁安臥雪圖》中的“雪中綠芭蕉”。
其三,詩人的失誤——誤將壹些春花當成了“桂花”。“也許王維也像我等壹樣缺少桂花的知識,不知道桂花是只在秋天開花的,那天夜裏,他看到(或聽到甚至是聞到)壹種花從樹上落下,誤把它當成了桂花,寫在了詩裏;也許王維不喜歡桐花、楊花之類普通的花,他認為只有桂花才適合這首詩的意境,就‘壹意孤行’地寫成了桂花。”(見曹麗英《王維的桂花》
其四,流傳過程中造成的失誤。
關於第壹種觀點,缺陷是顯而易見的。第壹,在夜色茫茫中,是否是桂花,分辨起來比較困難——更何況還是剛剛“月出”之時;第二,若是用“桂花”寫景,詩人大可不必非得寫春景,其實,寫秋景也壹樣,只不過將詩中的“春”字改為“秋”字而已:“人閑桂花落,夜靜秋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秋澗中。”關於這點,曹麗英在《王維的桂花》壹文中,有比較詳細地論述。第三,更重要的是,“四季桂”是近年來新培育出來的壹種桂花品種,是高科技的產物:它突破了普通桂花壹年只開花壹次的常規,每年可分別於2月、5月、8月、11月開花,花期通常為20天左右。很明顯:在王維生活的唐代——雖然唐代非常強大,科學技術也領先世界,但是還沒有發達到能培育“四季桂”這樣的高科技產品。也就是說,王維詩中的“桂花”,不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秋天“桂花”。
關於第二種觀點,關鍵在於搞清這首詩的寫作背景。這首詩是王維為居住在若耶溪邊的朋友皇甫嶽而寫的《皇甫嶽雲溪雜題五首》其中的壹首。縱觀這五首詩,每壹首都是描寫皇甫嶽居地——若耶溪邊的壹處風景。從某種意義上講,是風景寫生詩,寫實詩,而不同於壹般的寫意畫,不同於王維本人創作的《袁安臥雪圖》,可以在冰雪中加入自己創意的“綠葉芭蕉”。因此,就這首詩而言,藝術創造可能性很小,或者說根本就不可能。
至於第三種說法,似乎更不可能。眾所周知,王維是盛唐時代壹位大詩人,博學多藝,才華橫溢。即使他再糊塗,也不至於將春天的“桐花、楊花之類”誤作秋天的桂花。況且季節差別甚大,作為壹位凡事觀察細致入微的大詩人,王維不可能連桂花在秋天裏開花這個常識也不知道。退壹萬步講,就算王維自己不知道桂花是秋天的花,或者當天晚上王維飲多了酒、或者天黑看不清楚,錯認了;難道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以後他還不會發現?況且,其時的王維,已經名滿天下,即使王維自己發現不了,他的那些幕僚們、他的那些詩友們,特別是皇甫嶽,難道也發現不了?更何況這組詩是為他的朋友皇甫嶽而題寫的?
至於第四種觀點,可能性也不大。在唐代,王維就是壹位名滿天下的大詩人,他的詩作,可以說是天下傳唱。即使壹兩個版本在流傳的過程中失誤了,也不可能所有的版本在流傳的過程中都失誤了。
總而言之,以上觀點,都存在明顯的不足。那麽,王維詩中的“桂花”到底指什麽呢?
其實,回答這個問題也很簡單,關鍵要搞清古漢語中通假字的有關知識。通假又叫通借,也稱為假借,是古人用字遣詞的壹種方法:即本有其字而不用,卻用壹個音同或音近的字來代替。原本當用的字叫本字,臨時用來替代本字的那個字叫通假字或通借字(簡稱借字)。這首詩中就有壹個通假字,那就是“桂花”的“花”字。“花”通“華”,“桂花”亦即“桂華”,也就是月亮的意思——傳說月中有桂樹,故月亮又有桂輪、桂宮、桂魄、桂華等雅稱。
“桂華”作為月亮的意思,在唐詩中還有很多。著名詩句如:“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見張九齡《感遇》)“含情不得語,頻使桂華空。”(見張九齡《秋夕望月》)“桂華滿兮明月輝,扶桑曉兮白日飛。”(見李白《擬恨賦》)等等。
弄清了“桂花”的意思,這首詩的詩意也就迎刃而解了。
補充回答:
鳥鳴澗
作者:(唐) 王維
人閑桂花落,
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
時鳴春澗中。
解析
這首詩全春山之靜。“靜”被詩人強烈的感受到了。為什麽呢?是由於“人閑”,也就是人靜。人靜緣於心靜,所以覺察到桂花的墜落。
花落,月出,鳥鳴,這些“動”景,襯托出春澗的幽靜。
鳥鳴澗,是壹處風景極優美的地方。澗,是山澗,夾在兩山間的溪溝。 這首詩描寫的是春山夜晚異常幽靜的景象。詩的大意說:在寂靜沒有人聲的 環境裏,桂花自開自落,好像可以感覺到桂花落地的聲息。夜靜更深的時候, 景色繁多的春山,也好似空無所有。月亮剛出,亮光壹顯露,驚動了樹上宿 的小鳥,它們在春澗中不時地鳴叫幾聲。
這詩主要寫春山夜靜。花落,月出,鳥鳴,都是動的,作者用的是以動 襯靜的手法,收到“鳥鳴山更幽”的藝術效果。
寫空靈閑靜的環境和心境,主人公用他全部的心神去細細地啼聽花落鳥鳴的天籟,他的內心寧靜淡泊,但又富於幽雅情致。靜到極處的自然在詩人筆下有聲有色,生意盎然。月出無聲,而山鳥驚飛,這是動靜相襯的藝術佳境。《而庵說唐詩》:"右丞精於禪理,其詩皆合聖教。"《唐詩箋註》:"閑事閑情,妙以閑人領此閑趣。"《詩法易簡錄》:"鳥鳴,動機也;澗,狹境也。而先著'夜靜春山空'五字於其前,然後點出鳥鳴澗來,便覺有壹種空曠寂靜景象,因鳥鳴而愈顯者,流露於筆墨之外。壹片化機,非復人力可到。"
詩意
春天的晚上寂靜無聲,桂花不知不覺地雕落。寂靜使春夜裏的山更讓人覺得空空蕩蕩。月亮出來了,小鳥竟然被月光驚動。時不時在山澗中傳出壹陣陣清脆的鳥鳴。
詩的景色
關於這首詩中的桂花,頗有些分歧意見。壹種解釋是桂花有春花、秋花、四季花等不同種類,此處所寫的當是春日開花的壹種。另壹種意見認為文藝創作不壹定要照搬生活,傳說王維畫的《袁安臥雪圖》,在雪中還有碧綠的芭蕉,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同時出現的事物,在文藝創作中是允許的。不過,這首詩是王維題友人所居的《皇甫嶽雲溪雜題五首》之壹。五首詩每壹首寫壹處風景,接近於風景寫生,而不同於壹般的寫意畫,因此,以解釋為山中此時實有的春桂為妥。
鳥鳴澗 桂樹枝葉繁茂,而花瓣細小。花落,尤其是在夜間,並不容易覺察。因此,開頭“人閑”二字不能輕易看過。“人閑”說明周圍沒有人事的煩擾,說明詩人內心的閑靜。有此作為前提,細微的桂花從枝上落下,才被覺察到了。詩人能發現這種“落”,或僅憑花落在衣襟上所引起的觸覺,或憑聲響,或憑花瓣飄墜時所發出的壹絲絲芬芳。總之,“落”所能影響於人的因素是很細微的。而當這種細微的因素,竟能被從周圍世界中明顯地感覺出來的時候,詩人則又不禁要為這夜晚的靜謐和由靜謐格外顯示出來的空寂而驚嘆了。這裏,詩人的心境和春山的環境氣氛,是互相契合而又互相作用的。
在這春山中,萬籟都陶醉在那種夜的色調、夜的寧靜裏了。因此,當月亮升起,給這夜幕籠罩的空谷,帶來皎潔銀輝的時候,竟使山鳥驚覺起來。鳥驚,當然是由於它們已習慣於山谷的靜默,似乎連月出也帶有新的刺激。但月光之明亮,使幽谷前後景象頓時發生變化,亦可想見。所謂“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曹操《短歌行》)是可以供我們聯想的。但王維所處的是盛唐時期,不同於建安時代的兵荒馬亂,連鳥獸也不免惶惶之感。王維的“月出驚山鳥”,大背景是安定統壹的盛唐社會,鳥雖驚,但決不是“繞樹三匝,無枝可依”。它們並不飛離春澗,甚至根本沒有起飛,只是在林木間偶爾發出叫聲。“時鳴春澗中”,它們與其說是“驚”,不如說是對月出感到新鮮。因而,如果對照曹操的《短歌行》,我們在王維這首詩中,倒不僅可以看到春山由明月、落花、鳥鳴所點綴的那樣壹種迷人的環境,而且還能感受到盛唐時代和平安定的社會氣氛。
王維在他的山水詩裏,喜歡創造靜謐的意境,這首詩也是這樣。但詩中所寫的卻是花落、月出、鳥鳴,這些動的景物,即使詩顯得富有生機而不枯寂,同時又通過動,更加突出地顯示了春澗的幽靜。動的景物反而能取得靜的效果,這是因為事物矛盾著的雙方,總是互相依存的。在壹定條件下,動之所以能夠發生,或者能夠為人們所註意,正是以靜為前提的。“鳥鳴山更幽”,這裏面是包含著藝術辯證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