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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卒佟鎖住、貫雲石海牙傳”是什麽典故?

延祐四年(1317),張養浩為元政府收購糧食,兩次在興和(今河北張北)驛站中逗留,認識了壹個在驛站中供役的人,叫佟鎖住。以下就是張養浩講述的關於佟鎖住的故事:

近幾年來,京師居民中的未成年男女,離開家門外出時往往被奸民拐脅、隱藏起來。女的強迫她們作婢女,男的則被強制作奴仆。不肯服從的,就把他們運送到邊遠地區,如遼東、漠北等地,用他們換取羊、馬、牛、駝,獲取贏利。幸而因事情敗露獲救的人,為數是很少的;不幸而被互相轉賣,使他們與父母、兄弟、姐妹等家人死生不能相聞者,則到處都有。嗚呼!處在皇帝眼皮底下,習俗尚且如此,難道不是大怪事嗎?

丁巳年(1317)春天,在興和驛站,驛卒佟鎖住把他的親身經歷向我述說。他原來是江西泰和縣人。七歲時與壹群兒童在街巷中遊戲,被經過附近的壹個騎者劫持而去。向北壹直渡過了三條大河,翻越了不知道多少山嶺,才到得興和。騎者到壹家酒店飲酒,就叫佟鎖住在那裏打雜。酒店老板壹目失明。這時佟鎖住才知道騎者已把他賣給酒店老板了。因為總算可以留在這裏,不必繼續北行,所以佟鎖住沒有抗辯。

古人出行圖住了幾個月後,店老板又叫他跟隨幾個騎馬的人北行,說是跟他們去取還壹筆債務。走了兩天還壹無所得,只是說住的地方還很遠,等到了,就讓他拿了錢回去。佟鎖住已猜到他又被偷偷轉賣掉了。但他聽說當地的習俗,奴婢如果逃亡,被抓獲後就要用烙鐵燙印,所以只好假裝很願意離開舊主人去服侍新主人。所經之處,都是禿山,沒有城鎮住家。天氣稍陰就刮大風雪,使人難於前行。這裏的人們都以所養頭畜的多少來區別貧富,身上穿的都是皮衣毛衣,食物只有馬奶和大塊煮肉,沒有菽、粟之類糧食作物。家家戶戶都住在用毛氈做的廬帳裏。

新主人把佟鎖住叫做“察罕”(蒙語,譯言白,經常被用作人名),又給他壹領羊皮衣,2000多只羊,令他放牧。主人警告他說:“如果羊瘦了、傷了、逃失了或者無緣無故死了,我就要打妳。”住的地方離牧地有20裏,每次出去要攜帶路上吃的東西,與其他牧者相約***行,不然就會迷路,回不了家。同行的羊合在壹起有壹萬多只,其他的牧畜也差不多壹樣多。從坡高處望去,滿山遍野,就像雲霞鋪散在地上。各人的羊群都互相混淆,認不出來,佟鎖住又擔心又害怕。其他放牧的人告訴他:“不要緊張。到回去的時候。它們就各歸自己的群落了。”等到傍晚,果然如此,他才放下心來。與壹起牧羊的十幾個人交談,都是中原的良家子弟。被奸民輾轉販賣到那裏去的。於是佟鎖住想,原來背井離鄉、與父母親戚不通音訊、流落到異域之地、變作他人奴婢的,還不止他壹個人。他的心中也就稍獲安慰。

有壹天,他的羊群正在山坡的坡腳流連,突然有百余頭牛從山頂沖下來飲水於溪流,羊群來不及躲避,被踩死十幾只。想想難逃壹頓毒打,佟鎖住遂脫下皮衣丟在山上,以迷惑追尋的人,下決心逃離那個地方。當時他十六七歲,所以很能行走。壹開始每天走100裏,幾日後,可以走200裏,甚至300裏。只是壹路朝南。餓了就抓壹把野蔥和溪水咽下去。到夜裏則找壹家有燈火的廬帳借宿。有人問話,就用蒙古語回答,所以倒也沒有人懷疑他。後來在路上正好遇到壹個朝廷使臣,於是佟鎖住跪在他面前訴說自己的經歷。使臣有點同情他,就給他壹匹備用的馬騎,讓他騎乘。佟鎖住這才重新回到興和。

這時候他到官府去告那個酒店老板。老板以販賣人口被治罪,佟鎖住則被安置在當地驛站中當役。我在那裏遇見他的時候,他在興和作驛卒已經有壹年多了。

聽了佟鎖住的身世,我十分同情他。於是就問他:“我要讓妳回到家鄉去,與妳的父母、兄弟相見,怎麽樣?”佟鎖住叩頭流淚說:“當然是我極願意的。”我就命令有關部門下壹道公文給沿途,供給佟鎖住衣糧,護送他回到鄉裏。於戲!天下像佟鎖住這樣的人何其多呵!怎麽能都像他那樣碰到我,所以能夠回到家鄉呢?

貫雲石海牙(1286~1324),畏吾兒人,元初著名的將領阿裏海牙之孫,父親為阿裏海牙次子,名貫只哥,故以貫為姓氏。傳說他的母親嘗夜夢神人摘天星為明珠以授,被她吞下肚裏,因懷貫雲石。

少年時代的貫雲石儼然是壹個“善騎射、工馬槊(即長矛)”的將門之子。他在十三四歲時,曾經命壯士驅惡馬疾馳。貫雲石持長矛迎著奔馬凝立。待馬馳至面前,他翻身騰越馬上,舞動長矛,四周生風。初襲父爵,為兩淮萬戶府達魯花赤,駐永城(在今河南)。他開始對漢文化發生強烈興趣,大概就在部令行伍的這幾年當中。有壹天,忽然對弟弟忽都海涯說:“我生來做官的誌趣淡薄。祖父的爵位,當時不敢不承襲。現在已經好幾年過去,應該讓妳來做了。”他當天就寫信把決定告訴父親,並正式向政府呈交公文說明情況,解下虎符交給弟弟收掌。此後,貫雲石整天和相與結交的文人遊山玩水,互相唱和。

或許是在姚燧作江東廉訪使、養病太平(今安徽當塗)的期間(1301-1304),貫雲石去向這位名聲很大的文人問學。他的文章、詞曲都給姚燧留下很深的印象。姚燧被召到仁宗潛邸做侍臣後,再三向仁宗推薦貫雲石。仁宗早已聽說過貫雲石把三品的大官讓給弟弟的事,於是把他召去做自己兒子碩德八刺(即後來的英宗)的“說書秀才”。仁宗即位後,貫雲石在翰林院做學士,參加了科舉考試條規的制定。這時他頗有壹點恃才用世的雄心,曾向仁宗上書條陳“六事”,建議朝廷釋邊戍以修文德,教太子以正國本,立諫官以輔聖德,表姓氏以旌勛胄,定服色以變風俗,舉賢才以恢至道。這六條建議表明,貫雲石的政治主張,基本上是以傳統儒學作為資源而形成的。

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在1310年代的後半葉,貫雲石突然放棄了他的政治抱負。據說他向人宣布:“過去我辭去高官顯爵而甘居卑位,現在接受翰林侍從的職務,它的名位比我辭讓的軍職還要高。人們會批評我沽釣美譽,貪戀高官。現在應該離去了!”於是他立即辭去官職,回到江南。

壯年南下的貫雲石海牙,很快變成壹個頗負盛名的文學大家。他遍歷名勝古跡。所至之處,高人韻士、年輕學子、方外奇人,都願意與他相交接,“得其詞翰,片言尺牘,如獲珙璧”。貫雲石有點倦於應酬了。於是變姓易名,躲到杭州隱居晦跡。過去遊歷梁山濼(在今山東梁山)時,他見到漁夫織蘆花絮為被,心裏很喜歡,要用自己的綢被子來交換。漁夫看見他以貴易賤,知道他不是平常人,對他說:“妳要想得到這條被子,妳就要寫壹首詩留給我。”貫雲石“援筆立就”,這就是後來廣為流傳的《蘆花被》:“探得蘆花不癇塵,翠蓑聊復藉為菌。西風刮夢秋無際,夜月無香雪滿身。毛骨已隨天地老,聲名不讓古今貧。青綾莫為鴛鴦妒,瘢乃聲中別有春。”隱居杭州之後,他就自號“蘆花道人”。他曾經入天目山,去見當時聞名的禪師中峰明本,自是每夏坐禪杭州郊區的包山,暑退方始入城。

學禪以後,他寫的文章境界漸入深邃,詩歌也比從前更加沖淡簡遠,草書、隸書等變化古人,自成壹家。晚年的貫雲石,詩、曲、書、文都達到極高的造詣。當然,他在文學方面成就最大的還數元曲(又稱樂府)。所制小令、套曲,清新流暢,“俊逸為當行之冠”。他舊以“酸齋”為號。同時另有徐某號“甜齋”,也擅長寫曲,故時稱“酸甜樂府”。他有壹首小令:“新秋至,人乍別。順長江水流殘月,悠悠畫船東去也。這思量,起頭兒壹夜。”只用二十余字,活生生地描繪出與情人初別之夜的纏綿感情。又有《[雙調]清江引》:“競功名,有如車下坡,驚險誰號破?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殘禍。爭如我避風波,走在安樂窩!”

隨著他的性情越來越淡泊高潔,貫雲石的行蹤也“與世接漸疏”。白日正午已過,他還“擁被堅臥”,賓客多不得見。僮仆受他的影響,也以晝為夜。他就這樣於“道味日濃”之間,死於錢塘寓舍,年39歲。貫雲石視死生如晝盡夜來,沒有什麽慮懼。臨終前不久,他寫過壹首詩雲:“洞花幽草(大概是他兩個小妾的名號)結良緣,被我瞞他四十年。今日不留生死相,海天秋月壹般圓。”

在寄跡杭州的最後十幾年間,貫雲石留下了不少戲謔人生的軼事。據說他曾在杭州“賣藥市肆”,但是又有壹則軼聞說,他在那裏立碑兜售的,乃是“貨賣第壹人間快活丸”。當真有人來購買這種“快活丸”時,貫雲石對買者伸展兩手,大笑壹聲。領會了他的意思的人,於是也大笑而去。某日,杭州有壹群衣冠士人到虎跑泉燕飲遊觀。席間賦詩,以“泉”字為韻。當輪到其中壹人時,他只會哦哦呻吟“泉”、“泉”、“泉”,卻作不出詩來。這時有壹老叟拖著拐杖走過來,隨口接應道:“泉泉泉,亂進珍珠個個圓。玉斧斫開頑石髓,金鉤搭出老龍涎。”這群人大吃壹驚,問道:“妳就是酸齋貫嗎?”答曰:“然,然,然。”眾人於是邀請他同飲,盡醉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