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啊,無奈終於流入大海”是哪首詩歌中的詩句
無奈呀,我終於流入了,流入那無情的大海</p>我是壹條小河馮 至 我是壹條小河,我無心由妳的身邊繞過——妳無心把妳彩霞般的影兒投入了我軟軟的柔波。 我流過壹座森林——柔波便蕩蕩地把那些碧翠的葉影兒裁剪成妳的裙裳。 我流過壹座花叢——柔波便粼粼地把那些淒艷的花影兒編織成妳的花冠。 無奈呀,我終於流入了,流入那無情的大海——海上的風又厲,浪又狂,吹折了花冠,擊碎了裙裳! 我也隨著海潮飄漾,飄漾到無邊的地方——妳那彩霞般的影兒竟也和幻散了的彩霞壹樣! [導讀]馮至(1905—1993)原名馮承植,字君培,河北涿州人。我國現代著名詩人、教授、學者。12歲於涿州高小畢業後,入北京四中,1921年入北京大學,在學生時代便開始創作詩與小說,1923年參加淺草社,1925年與友人創立沈鐘社。1923年12月《淺草》第壹卷第三期發表他的短篇小說《蟬與晚禱》,引起魯迅註意。在《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中,魯迅對他的詩與小說,都作了高度評價:“連後來是中國最為傑出的抒情詩人馮至,也曾發表他幽婉的名篇。”魯迅此序作於1935年,這裏說的“後來”,當包括馮至在《蟬與晚禱》之後於1927年出版的第壹部詩集《昨日之歌》與1929年出版的第二部詩集《北遊及其他》。《我是壹條小河》作於1925年,收入《昨日之歌》(北新書局,1927年),公認是馮至早期詩歌的代表作,是壹首色彩明麗、情調淒美的愛情詩。全詩五節,在結構上可以分為三個層次。第壹節為第壹層次,第二、三節與第四、五節,分別為二、三層次。首句“我是壹條小河”,非常質樸自然地用了壹個隱喻,既點了題,而且為全詩後面的意象作了鋪墊。“我無心由妳的身邊繞過——\妳無心把妳彩霞般的影兒\投入了我軟軟的柔波。”這三句詩寫抒情主人公與他戀人的邂逅,也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兩個“無心”更寫出了並非刻意追求,已心心相印。短短四句,把壹對青年戀人真摯熱烈的愛情,含蓄而明麗地表達了出來。“小河”是全詩的核心意象。因為河之小,所以就有軟軟的柔波,因而就能看到清晰的倒影,懷抱了“妳彩霞般的影兒”。第二、三節是第壹層次的順接。小河流過森林與花叢,柔波把美麗的倒影做成裙裳和花冠,獻給“我”的心上人。“小河”、“彩霞”、“柔波”、“葉影”、“裙裳”、“花影”、“花冠”,詩中構築這些美好的意象系列,形象生動地展示了男女雙方和諧融洽的熱戀。這是壹首愛情詩,但全詩不著壹個“愛”字,而通過這些意象,處處洋溢著濃郁的愛意,真是抒情詩的極高境界。第三、四節突現逆轉,“無奈啊”,小河的歸宿只能是大海。這幾乎是壹種“宿命”,所以完全是無奈的。進入了大海,必然有風浪,就無法保持小河原有的“柔波”,那美麗的倒影編織的“裙裳”與“花冠”,終於被顛簸得粉碎。“我”“飄漾到無邊的地方”,“妳那彩霞般的影兒/竟也和幻散了的彩霞壹樣!”這樣壹個明麗深情的愛情故事,卻是如此傷感哀怨的結局。對此詩由樂入哀的結尾,壹般的解讀都認為表現了封建禮教和守舊勢力對自由戀愛的摧殘,這樣理解自無不可。但或可理解得更寬泛些。作為壹首抒情詩,可以是抒情主人公真實經歷的抒寫,也可以是詩人虛擬的情感經歷,但必須是真情實感。《我是壹條小河》應該屬於後者。至今沒有史料證明詩人在創作此詩時,生活中確實邂逅過壹位彩霞般的姑娘,從而萌生愛情。詩的前三節,是詩人幻想中的壹段美好的愛情歷程,用詩的語言和意象,把壹段戀情,演繹得至真至善至美。第四、五節,寫愛情被外力阻擋,突生變故,終於幻滅。詩人營造了這樣壹場青春浪漫、情意真切的戀愛,為什麽要賦予這樣壹個“無奈”的悲劇結尾?這正是詩人早期對社會對人生的整體看法。現實人生的痛苦與焦灼是他詩作中揮之不去的主要旋律,寧靜的小河必然會歸於大海,遭受風浪的蹂躪,這是命定的“無奈”。青年馮至在詩的前半,幻想了如此美好的戀愛過程;但對愛的浪漫的渴望和追求,禁不住現實的輕輕壹擊,再美好的追求,到頭來只是壹場虛空。所以,詩人只用“無奈”二字,就完成了如此突兀的轉折,“我”“飄漾到無邊的地方”,“妳”“竟也和幻散了的彩霞壹樣”,那“柔波”與“彩霞般的影兒”頓時煙消雲散,幾乎都不需要任何過程。作為抒情詩人,吟唱愛情是青年馮至發自心底的歌聲。但追求愛情的浪漫情懷未能消弭詩人對現實生活中痛苦與苦難的敏感,他始終執著於自己的社會觀念。馮至的早期詩歌籠罩著柔弱纖細情感思緒,但依然塗抹著現實社會的底色。這大概也是馮至成為傑出抒情詩人的原因之壹。《我是壹條小河》構思巧妙,在藝術表現上的明顯特點,是中國傳統詩歌中意象手法的大量運用:“小河”、“彩霞”、“柔波”、“葉影”、“花影”、“大海”等等,這些意象組合,表現了抒情主人公的愛情命運,傳神地展示了詩人的情感世界。《我是壹條小河》景中寓情,情借景抒,全詩的意境營造極其美妙。《我是壹條小河》是壹首自由體詩,但詩人並不自由放任,而是在自由中註意韻律,格式相對整飭,可謂自由而又有所斂束,正如詩人自己所說,在壹定形式的約束下使詩句“生動活潑,舒卷自如”。詩中疊字(“蕩蕩”、“粼粼”)與重復(“無心”、“柔波”、“彩霞”)的運用,使語調舒緩柔美,別具壹種繾綣的情味。全詩以景物擬人,形式整齊而多姿。首尾兩節各自押韻,前者舒緩而後者沈郁;二、三兩節對稱,優雅明麗,與後兩節的突變形成極大落差,在壹首短詩的尺幅之地,抒寫了詩人情感思緒如此大的起伏,可見此詩短小卻容量甚大。馮至是“五四”以後中國新詩壇上的重要詩人,他自稱是在郭沫若的《女神》影響下,從事現代抒情詩創作的,但在中國現代新詩發展史上,尤其在新詩初創時期,馮至具有獨立的創造與貢獻。他以現代白話寫詩,在形式上很註意古今中西的交融,較好地處理了繼承與創新、現代與傳統、自由與格律之間的關系。他的早期詩作乃至後來的《十四行詩集》,都是對中國新詩發展不可磨滅的重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