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湘(1904-1933)
我們是小羊,
跳躍過山坡同草場,
提起嗓子笑。
撒開腿來跑:
活潑是我們的主張。
我們是山泉,
白雲中流下了高岸;
誰作涇的混?
流成渭的清,
才不愧我們的真面。
我們恨暮氣,
恨壹切腐朽的東西。
我們要永遠
熱烈同勇敢,
直到死封閉起眼皮。
我們是新人,
我們要翻壹闋新聲。
來啊,攙起手,
少年歌在口,
同行人燦爛的前程!
現推朱湘的資料
朱湘,字子沅,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著名詩人,今年誕辰100周年,祖籍安徽太湖縣彌陀鎮,生於父親朱延熙湖南沅陵任內。
1919年朱湘入清華學校讀書,在“水木清華”的校園裏,由於受“五四”新文學的影響,於1920年參加梁實秋、聞壹多組織的“清華文學社”,1921年開始寫詩。在清華大學學習期間,與詩人饒孟侃(子離)、孫大雨(子潛)、楊興恩(子惠)合稱“清華四子”,享有詩名。朱湘在安徽大學的同事蘇雪林女士對朱湘壹直是以“詩人”相稱。1933年12月朱湘投江自殺後被魯迅先生稱為“中國的濟慈”。
濟慈是英國詩人,1795年出生於倫敦,自幼喜愛文學。濟慈詩才橫溢,與雪萊、拜倫齊名。他年僅25歲,可是他遺下的詩篇卻壹直譽滿人間。
濟慈和朱湘雖相隔壹個多世紀,除他們的生活經歷和詩歌創作生涯很有相同之點外,兩人的性情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濟慈具有曠世奇才,由於家境窮困,不滿16歲就離校學醫,後又棄醫從文。
朱湘雖然出生在官宦之家,但由於他三歲喪母,十歲喪父,家道中落,壹生窮困潦倒,顛沛流離。朱湘外冷內熱,性情狂傲、倔強、孤僻、狷介,但卻胸懷壹顆赤子之心,有著強烈的民族自尊感和崇高的愛國精神。他在美國留學期間,為中華民族倍受歧視、中國現實社會落後感到憤怒和羞慚,他慷慨激昂地聲稱“為中國鞠躬盡瘁是我早就選定了的。”並說:“我在外國住得越久,越愛祖國……”。在國外,他的矜持和狂放不羈顯示出他錚錚鐵骨的為人,回國後他的狂傲、乖僻的個性致使他長期失業,甚至最後走上絕境。
朱湘“絕頂聰明”,曾受到清華大學校長曹雲祥的器重。他和胡適、徐誌摩、梁實秋、陳西瀅等人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新月派”詩人,是中國現代詩歌的重要奠基者。他極力從外國文學作品中吸收有益的東西,推進中國新文學運動。由於性格決定,他看不慣虛偽的世界,他要“尋遍天堂,從日生的時候尋到日死,還燃起白燭夜中去尋覓———妳決不會尋到壹種東西,假君子”。朱湘作為詩人,敏感、激憤、悲涼、壓抑和絕望為常見的情緒狀態,這種無常的情緒狀態使得詩人產生壹種獨特的思維,於是乎也就產生了許多絕世之作,所以說“朱湘的詩是不死的”。
對於詩人朱湘自殺的原因,壹些資料上介紹詩人懷才不遇、憤世嫉俗,社會的打擊,家庭的失衡,生活的艱難,對他產生輕生的念頭是有很大影響的。但我不同意他是失去生活勇氣的說法。這可從蘇雪林先生的文章裏得到證實。“他覺得有壹種飄忽的玄妙的憧憬,永遠在他眼前飄漾。好象美人的手招著,來呀……這就是那美麗魅人的詩神的聲音。於是他將那足以戕害他生機的現實像敞屣壹樣拋擲了。饑餓,寒冷,恥辱,誤解,還有足以使得敏感詩人感到徹骨痛傷的種種”。詩人自己對詩神說,“我的詩神,我棄了世界,世界也棄了我……給我詩,鼓我的氣。替我消憂。我的詩神!這樣妳也是應該壹看我的犧牲罷。為了妳,我犧牲壹切,犧牲我!全是自取的:我決不發怨聲”,詩人是以生命殉藝術。其實詩人在1926年2月寫成的長詩《王嬌》中早就流露出這種絕望,“妻子去了,女兒也已歸陰,我在人世上從此是孤零,這樣生活著有什麽滋味?等著罷,等我與妳們同行!”從這些詩句中,我們可以看到朱湘和濟慈,和許多早逝(或自殺)的大文豪壹樣,都是壹種詩情的沖動使之達到忘我的境地。難怪詩人的好友羅念生說:“英國的濟慈是不死的,中國的濟慈也是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