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壹方……
讀妳的時候,喧囂頓時消散,靜靜的世界裏,有天籟傳來,我的眼前漫過壹片碧水,壹洲芳草。壹葉蘭舟劃過,水花飛濺;壹闋清音響起,萬籟無聲。那些充滿神秘和靈氣的文字舞蹈著,拉我走進壹個遙遠的陌生又熟悉的夢境……
想那個夜晚,該有朗朗的月,該有疏疏的星,有淡淡風拂過,伊人款款,綽約的風姿搖曳成月下陶然的風景。蒹葭萋萋,蒹葭采采!芳草碧,情蔥蓉!
想那個時刻,該有清音渺渺,該有流水淙淙。神光離和,淺笑盈盈,妳白裙飄飄的背影就是我不歸的路程。道阻且長,道阻且右!任山重重,任水重重,難阻意重重!
想妳該是蘭舟之上弄簫的女子,素衣臨水,彤管有煒。涉過如銀的江面,妳羽衣臨風,清音逐水,拂月而來,拂心而來。是誰為妳守侯千年?是誰為妳秋水望穿?是誰對妳脈脈凝視?是誰為妳奔波不倦?——清音為誰起啊?素裙為誰舞?
想我該是月光之下布衣的舟子,在水之湄,在水之汜,遙望著壹個身影,守侯著壹份約定。煙水迷蒙,簫音如夢,在如蘭的傾訴中,我迷失了自己。蒹葭何青青,伊人何茫茫?多少回溯流從之啊,只見妳淺淺地笑,宛在水中央;多少回逆流而上啊,卻只能遙遙相望,妳在水壹方!
讀妳,是壹幅淡遠的山水。
聽妳,是壹曲飄渺的清音。
品妳,是壹份亙古的情愫。
想妳,是壹個永遠也不想走出的夢境。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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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
空城,是我。
經年行路,風霜中最惦念的是故鄉那扇小軒窗,幾次夢裏潛入芭蕉院,看見少年的她梳出白發。她的夜半孤影總讓我不能放心。
無家,可以稟明生死;無兄弟。可以話桑麻;等我的人,我卻無夢相贈。
身,已如秋蓬;心,寄托行雲流水,我怎能再做春閨夢裏人?
故裏重回,舊友流散;與我締結初夢的人也已兒女成行。最後壹個牽動心緒的人既已建築家室,守住了春花秋月,我可以完全放下了。
她不會知道那個出遠門的人,枯坐在市集壹隅,遠遠看她提籃牽兒從眼前走過。
她不會聽到,當她與小販評論斤兩時,我幽微的喟嘆。
她不會知道,多少次我在夢中重回江亭,折了春柳,放在她打水浣衣的井邊。
她不明白,我仍然熟誦當年的誓詞,每當與鑼鼓花轎錯身時,那誓言又絞痛了我的心。
她怎能了解,我山高水長地想遺忘她的容貌,又在異鄉莊園尋找似她身影的人。
我仍是壹個不告而別的人,毀了她少年春閨的人,辜負她的人。
當她走入另壹個屋檐,她的少年空城也歸還給我了。
那麽,除了遙遙壹見,我焉能懷抱兩座空城走到她的面前,把殘枝敗柳的故事又說壹遍呢?
讓她永遠不知道我是生是死,則她可以安然無恙地被守護著;讓她永遠怨壹個名字,則她可以平安地過眼前日子,不會回頭找空城。
離開故裏的那夜,我是空了的人。
秋霜已經爬滿天,江邊停泊的旅舟,或踏歌飲酒,或沈沈地眠睡。三兩聲夜鳥,更添秋夜靜寂,水波搖晃舟身,亦搖晃榻上的我,仿佛我與江水、秋霜都是亙古的醒者,靠了岸,又離了岸的。
如果,子夜想歌,有什麽比嘆息更暢懷?
子夜想醉,有什麽比忘川之水更能斷愁?
忽有鐘聲隔江傳來,染了秋霜的聲音聽來分外清寂,仿佛偷聽了我的心事後,似有似無地為我說經。
說:空山已被霧境收留了;空城,不妨贈給客船去貨運;松樹林寺裏有壹口閑鐘,正等著天外客,陪它說梵音。
後記:陪伴空城的,應是閑鐘。正如葉落之於秋;塵埃之於光陰;流水之於溪旁歇腳的逆旅。那壹瞬不是為著相逢,而是為著沒有錯過而欣喜。為著這壹瞬,所以不憚說分離,且不管這分離竟是真的海角天涯遙遙無期。因著這無期在心中有期,所以不憚等待;因著這等待而雕殘了多少季的花期,所以梳壹把白發,歲月蕭蕭地落地。且把山色和水色在目極處絞織成如畫的山水,恍惚中,那山是我,那水是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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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駕行--柳永
紅塵紫陌,斜陽暮草長安道,是離人、斷魂處,迢迢匹馬西征。
新晴。韶光明媚,輕煙淡薄和氣暖,望花村、路隱映,搖鞭時過長亭。
愁生。傷鳳城仙子,別來千裏重行行。又記得臨歧,淚眼濕、蓮臉盈盈。
消凝。花朝月夕,最苦冷落銀屏。想媚容、耿耿無眠,屈指已算回程。
相縈。空萬般思憶,爭如歸去睹傾城。向繡幃、深處並枕,說如此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