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閣體大體與這樣的幾種因素相關聯:壹是密切結合官方意識形態即程朱理學,故表現的思想情感“雅正平和”,有濃厚的道學氣;二是反映著上層官僚的生活內容,故應制、唱和之作數量非常之多;三是與當時(特別是永樂之後)政治平靜、人事結構穩定的狀況相對應,表現出陶然悠然的滿足心態(如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稱楊士奇的“太平宰相風度”)。他們要求文起到“施政教,適性情”的功能,內容上要“歌頌聖德,施之詔誥典冊以申命行事”(王直為楊榮《文敏集》所作《序》),在表達壹己的感情時,要“適性情之正”,抒寫“愛親忠君之念,咎己自悼之懷”(楊榮《省愆集序》)。總之,這是壹種由壓抑的道德和平庸的人格出發的文學,既缺乏對自我內在情感的切入,也缺乏對社會生活的關懷,並且缺乏藝術創造的熱情。臺閣體文人大都追慕宋人的文學風範,如董其昌所說:“自楊文貞而下,皆以歐、曾為範。”(《重刻王文莊公集序》)但這種追慕,更多地以程朱理學為前提,距宋人的文學成就也遙遠得很。而由於這些文人的社會地位之高,他們的影響也格外大。如果按照這壹方向走下去,無疑會把文學引向絕境。
但臺閣體發展到後期,也漸漸產生了壹些變化。如江南地區出身的館閣大臣徐有貞、王鏊的詩歌,所表現的人生感受要比“三楊”來得復雜壹些。被稱為荼陵詩派領袖的李東陽(1447年—1516年),在成化、弘治年間以臺閣大臣的身份主持詩壇,其詩風大致仍在臺閣體的範圍。但他論詩,壹是強調宗法杜甫,壹是比前人更多重視詩歌語言的藝術。在其《懷麓堂詩話》中,比較細致地分析了詩歌的聲律、音調、結構、用字等方面的問題。這看起來好像是細枝末節的議論,實際上對恢復詩歌的抒情功能,卻有壹定的效用。他提出“宋詩深,卻去唐遠;元詩淺,去唐卻近”,也表現了對宋詩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