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城市,對鱗次櫛比的高樓,川流不息的車輛早已熟識無睹,心中溢滿太多的喧囂之後,竟對故鄉莫名其妙的思念起來。於是,夢的奇幻列車常載我回鄉,盡管不那麽真切和清晰,卻也給思念的痛楚平添幾許慰籍。夢的畫面重疊最多的應屬開山河瀑布了,有時靜夜醒來,常擁裘而坐,點燃只煙,縷縷的煙霧纏繞著故鄉的絲絲縷縷,並任由它漂移蕩漾......
開山河,並非壹條河的名字,而是人們對小興安嶺頂峰——烏伊嶺北部壹個人工開鑿的瀑布的命名,開山河瀑布的落差4米左右,潭水直徑50多米寬,水深2至4米。湍急的河水自烏伊嶺的分水嶺奔馳而下,在壹座弓形的山腰間直穿而過。這是四十多年前築路隊為了防範河水暴漲沖毀公路開山疏水而形成的。
少年時,每當五彩繽紛的夏季,我同小夥伴們常到這裏嬉戲捕魚,瀑布四周百米高的山峰上,繁茂的生長著蔥蘢的針丶闊葉樹木和五顏六色的花草。清晨,雲霧繚繞的山峰,若隱若現,朦朧間露出峰頂;瀑水飛濺,經微風輕拂,飄飄灑灑,如薄霧,似細雨;瀑水跌湧之聲與峰頂松濤互相呼應,像無節奏的海浪,似排山的巨潮,又若千軍萬馬於遠古陷陣,戰鼓雷鳴,雖實如幻......
有次文友任之到烏伊嶺做客,我特地帶他遊覽開山河景色,這位在城裏長大寫詩的朋友竟對眼前的美景贊不絕口:沒想到,在偏遠的小興安嶺腹地還有如此漂亮的地方!當場即興賦詩:“山谷裂開壹扇爐門,玻璃液洶湧......”可惜由於時間久遠,沒有把這首發表的詩記全。
過去,瀑布周圍的潭水裏魚特別厚,且種類繁多,有細鱗 丶童羅丶哲羅丶鯰魚丶柳根丶泥鰍等。夏季水溫上升,魚逆流而上,但沖刺到水潭的瀑布邊就到了終點。可魚們不死心,仍自不量力的向直泄而下的瀑水上跳,這種現象傍晚或夜間尤甚。有單獨的勇士,亦有集結的兄弟,前赴後繼的沖鋒,然而壹切都是徒勞,湍急的瀑水毫不留情的把他們砸進水中,可它們毫不氣餒,巡遊著再次向上沖擊,但沒有壹條能越過這高高的“龍門 ”。在這裏捕魚,釣鉤顯得笨拙且不過癮,甩網因水深又不能近前,下掛子似乎可行,但也沒有吊籠來的快捷。用壹張大鐵篩縫制壹個壯如麻袋大小的扁口鐵籠,系牢繩子置於瀑旁的水中,只要站在瀑布上水淺的地方等待就可以了,向急流沖刺的魚馬上被沖進吊籠,水的壓力使它們遊不出籠口,十幾分鐘提起壹次,每次都不會落空,多時壹次可達十幾斤,壹會工夫就會滿載而歸。
秋季,魚順水而下,但潭底仍滯留大量鯰魚,有次我和父親用底鉤掉魚,壹下午竟釣了50多斤壹斤左右的鯰魚,鯰魚咬鉤很死,甚至吞到肚子裏,摘鉤把手都摳破了......
有年夏夜,我同好友陳振林丶張文革帶著鐵鍋和兩瓶白酒騎自行車到開山河用吊籠捕魚,只起壹次競燉了壹大鍋,小些的倒回河中,那夜月光如雪,河水燉鮮魚使得我們三人皆喝得大醉而不能歸。唱歌吟詩直至午夜,我趁酒興跳入潭中遊泳,遊著遊著壹時突發奇想,壹個猛子紮到瀑布的水簾後面,那裏有個僅容壹人凹處,瀑水沖不到,外面看不見,我在那裏堅持了大約三五分鐘,把岸邊沙灘上的他倆嚇得喊聲變了調,正當他們欲脫衣下水救人時,我壹個猛子又遊了出來,看著他們驚魂未定的模樣我開懷大笑......
壹晃幾年匆匆而過,許多往事在記憶中早已模糊,但對於開山河瀑布在我心裏仍那麽清晰而親切。它雖遠不及黃果樹瀑布丶廬山瀑布那麽雄渾壯觀,氣象萬千,卻也綺麗秀美,質樸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