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她以強烈、真摯的情感,優美、細膩的筆調,創作了充滿愛國激情、寓意深刻的小說《空巢》。作者攝取兩位同窗好友久別後壹次重逢,在自然、親切的敘談中,展現出兩個知識分子不同的人生歷程,比照了兩種不同的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
冰心在小說中,塑造了壹系列純樸、善良、勇敢、聰慧、高雅的人物形象。他們性別不同,年齡層次有別,性格各異,以他們各自的風姿,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讀者的面前,組成了絢麗多彩的人物畫廊。
冰心在刻畫人物形象時,大多不用濃墨重彩,也較少精雕細刻,只用素描的筆法,淡淡數筆,人物形象就仿佛那出水的芙蓉,鮮靈靈地浮現在水面上。《六壹姐》、《冬兒姑娘》、《小橘燈》分別塑造了三個生活在不同時代的少女形象。
冰心在小說中,塑造了壹系列理想的、完美的青年女性的形象。她們大多心地善良,溫柔美麗,活潑大方,穩健端莊。她們青春煥發,充滿活力,以自己的智慧和才能,贏得女性的尊嚴;以自身事業上的輝煌成就,獲得男人的敬重。《別後》裏的宜姑……,《第壹次宴會》中的瑛,仿佛是宜姑式的精明能幹的女子的延續。
還有壹系列熱愛祖國的青年,慈憐溫柔的偉大母親,通情達理的老奶奶,以及博學風趣的老教授等眾多形象,在冰心的筆下同樣熠熠生輝,透出了溫情壹片。
在藝術表現上,冰心善於借鑒和運用抒情手法。在作品中,時而以敘述人的口吻直接抒發情感,時而通過人物的語言或人物的心理活動來表露作者的主觀意態,使小說帶著濃重的抒情色彩。《魚兒》是壹篇很典型的抒情小說。
冰心的小說,往往喜歡用第壹人稱的敘事手法。以“我”作為展開故事的線索,滿蘊著深情,傾訴我的所見、所聞、所遭、所感、所觸,使讀者感到小說中所發生的壹切,全是人生的真實,沒有虛構編織的成分,沒有浪漫的色彩,沒有人為的戲劇性的沖突,沒有媚俗的詼諧,具有逼真性和親切感。如《六壹姊》,作者始終以“我”的親身經歷為主線,描述“我”與六壹姊見面時的靦腆,海隅拾鵝卵石時的歡樂,埋荊棘制煤時的真切心情,處處都顯得質樸、自然,富有童真的情趣。
在小說的結構上,大多采用雙向型的結構框架,互助映照的格式。她常以兩個家庭、兩個人物、兩個事件,大洋兩岸為主線,平衡展開,發展的結局,卻是大相徑庭的。通過鮮明的對比,給人們以啟迪,發人深思。
在小說的描寫手法上,她常采用白描的手法,以簡練的筆墨,不加烘托,勾勒出鮮明的形象,表現她特有的詩的情性。
1920年暮春,她在北京《晨報》發表了《“無限人生”的界線》,初秋又發表《壹只小鳥》,拉開了敘事散文的序幕。真正引起強烈反響的是在革新後的《小說月報》推出的《笑》。這篇敘事與抒情結合,情文相生,文采豐茂的藝術散文,成為現代散文史上第壹篇引人註目的美文。
冰心的散文,題材廣泛,寓意深邃。她通過自身經歷的細膩描寫,生動而形象地反映了壹個世紀來,中國動蕩復雜的社會生活的某些側面。在她的散文裏,我們可以看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舊中國,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買辦階級壓迫蹂躪中國人民的慘景,以及英雄人民、愛國青年奮起反抗,英勇鬥爭的畫面。從甲午海戰,到辛亥革命;從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到浴血奮戰的抗日戰爭,作者都寫下了激動人心的篇章。特別是新中國成立後,她更是以飽滿的熱情,鮮麗的彩筆,譜寫壹支又壹支贊頌革命人民,萬眾壹心建設和保衛社會主義祖國的新曲。
冰心的散文體現著她自己所強調的獨特風格。她善於擷取生活中的片斷,編織在自己的情感波瀾之中,憑借著敏銳的眼力和細密的情思,把內在的深情和外物的觸發溶在壹起,寓情於景,情景交融,給讀者以崇高的美的享受。冰心喜愛自然風光,凡是她的足跡所到,那裏的山山水水便在她的筆下生輝:明媚的慰冰湖;雄偉的白嶺;秀麗的綺色佳;阿爾卑斯山頂的淡黃色的新月;威尼斯的水街水巷;尼羅河岸邊的農舍;古羅馬的遺跡;廣州的花?市……?
大海,是冰心反復吟頌的題材,在她的創作歷程中,曾多次以如潑之墨,描繪大海遼闊深邃、博大精深、絢麗多彩的形象,她把大海作為理想人格的化身。她被稱為大海的女兒,海的歌者。《海戀》寫得最集中。
冰心十分註重散文內涵的美。她的散文立意新穎,構思靈巧。在看似平凡的題材中,創意出奇,構局善變。這是由她的思想造詣和生活環境凝聚而成的美的情思。冰心認為:只有真的、善的,才是美的。因而,她的創作,歷來恪守壹個“真”字,“心裏有什麽,筆下寫什麽”,只聽憑著創作時的思潮自由奔放。她的作品,揮灑的是她的“心靈裏的笑語的淚珠”,描繪的是她心泉流過的痕跡。
在冰心散文的內涵中,滿蘊著溫馨甜柔的愛。世界是充滿了愛的,宇宙的愛化出了新的生命;自然的愛是無限的(《宇宙的愛》);母愛是無私、崇高的,它點燃生命之燈,它遮擋生命的風雨(《往事》);祖國的愛是博大、深厚的,她令人眷戀。因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應該彼此相愛,建立起理想的和愛的天國;她不能忍受人類欺壓人類的事(《寄小讀者·通訊十八》),她憎恨侵略戰爭,為了正義,必須奮起反抗,把侵略者驅逐出國土(《默廬試筆》)。
冰心在散文的創作過程中,特別註意感情的文字表達。她往往將自身的審美心理和審美理想,借助自然景物的點染表現出來。《往事·十四》,作者新奇的想像力,上天入地,縱情翺翔,將壹望無際的大海,表現為具有驚人的美和豐富情感的女神。這壹切都是為了表露蘊藏心靈深處的高雅的人格的理想,溫柔而沈靜,超絕而威嚴,廣博精深。
冰心的散文,不僅清詞麗句隨處可摘,而且全文都寫得非常精粹。在短小的篇幅中,卻容納著豐碩的內容。
冰心善於采擷文學語言中的精華,將那些精煉、生動、準確、新鮮的語言,編織到作品中,使她的散文具有詩壹樣美的語言。而且兼及內在的節奏和韻律,像《往事(其二)》的第三篇和第十篇,從情緒的高低抑揚,到節奏的快慢,句式的長短,都很講究。她的散文,不只是能看,而且能誦,讀來音韻自然,讓讀者在吟味中,感受到音樂美。
象征,是詩歌中常見的表現手法。冰心不時地將它運用於散文中,她的散文佳篇可以同優秀的詩媲美,是用詩人的豐富想像和情思創作出來的。她善於用大自然中的景象,來比喻友誼在人生的不同際遇中的作用。這種藝術手法,可以使形象的寓意更加深刻。如《往事》之十四,關於海的女神的描繪:“她住在燈塔的島上,海霞是她的扇旗,海鳥是她的侍從;夜裏她曳著白衣藍裳,頭上插著新月的梳子,胸前掛著明星的瓔珞,翩翩地飛行於海波之?上……”?
1920年,北京協和女子大學合並到燕京大學。她作為女校的代表,參加《燕大季刊》的編輯工作。當時就在該刊發表了最早的詩作:《影響》、《天籟》、《秋》。
這三首詩是冰心接受新思潮的最初反映。她借喻歌頌大自然和它的威力,鼓勵青年去面對現實,奮勇向前,“不要做隨風飄蕩的羽毛”。
《繁星》和《春水》可以說是兩部無題詩集,內容是寬泛的。有鼓勵青年努力學習,珍惜青春,展望未來;有激勵解放思想,反抗鬥爭,迎接生活的風浪;有對大海、春光、大自然的景物的贊美;有對故鄉、童年的歡樂、父母之愛、手足之情的眷戀;有對人生、光陰流逝、生命短暫的詠嘆;有對童真的贊揚;有對人類相愛的呼喚;有對弱者的同情;有對煩悶、憂愁、孤寂的品味;還有壹些含意朦朧的詩篇。這些反映出“五四”落潮期知識青年思潮的起伏無定,雜糅著“五四”狂飆時代的熱烈奮發精神和黑暗現實籠罩下的迷惘意緒。
這清雋淡遠的詩格開發以後,青年們競相學習,仿效這種精巧、自由靈活的詩歌形式,表現驀然間浮上心頭的種種思緒:理想、追求、期待、欽慕、失望、憤慨、悵惘、哀怨……於是“繁星體”、“春水體”的小詩風靡壹時,形成了“小詩流行的時代”。當時幾家大報的副刊和《小說月報》、《創造季刊》、《詩》月刊,都相繼刊登大量的小詩。
遠在德國柏林的宗白華,讀了《繁星》,撥動了心中的詩弦,創作抒情小詩《流雲》,陸續寄回祖國發表。結集出版後,成為中國新詩最早的幾部詩集之壹。
《繁星》、《春水》不僅20年代風靡壹時,激發起壹次“小詩運動”。直到80年代前,中國詩壇上,朦朧詩崛起,人們還把《繁星》、《春水》稱為朦朧詩的前驅呢!
冰心的《寄小讀者》就以它獨特的風姿……,吸引著千百萬的小讀者,他們像勤勞的蜜蜂那樣,在花叢中飛舞,飽吮著豐富的營養,至今仍受到廣大的小讀者的喜愛。可以說,它哺育了好幾代中國的少年兒童。這部飲譽文壇的佳作,奠定了冰心在中國現代兒童文學史上開拓者的地位。
冰心的兒童文學作品充滿著對少年兒童的愛和希望。她從兒童的特點出發,寓教育於情趣之中,以情感人。她從不以少年兒童的教育者面貌出現,不以空泛的說教,生硬的訓誡來教育兒童,而是采用與少年兒童促膝談心的方式,以親切、委婉的語調,述說自己生活中的見聞和內心的感受,並且敘述得那樣有趣,那樣娓娓動聽,就像有壹種魔力吸引著小讀者。
對少年兒童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啟發少年兒童的民族自尊心、民族自豪感,是冰心兒童文學作品中的壹個重要內容。
在中華人民***和國成立後的兒童文學作品中,愛國主義情感表現得更為濃烈,而且充滿著民族自豪感。她以清新的健筆,描畫經過翻天覆地變化的祖國的新天、新地、新人。作者滿懷豪情贊美她、歌頌她,字裏行間傾註著她的摯情,使小讀者深深感到我們祖國的無比偉大和極其可愛。
註:選自《冰心論集》,海峽文藝出版社 200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