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關外有馬蹄聲,似老雞鳴。已經響了二十年了。
關隘裏有些讀書聲,仿佛小鳳凰比老鳳凰更清晰。
這些讀書聲來自全新的學院。
涼州城內新創建了白馬書院,不同於之前的青鹿洞書院,坐落在壹個避暑山莊。這座書院建在涼州城的鬧市區。剛從北京為官歸來的理學大師姚柏峰擔任第壹任主人。不僅梁青山的宮殿贈送了6000冊書籍,北梁王徐鳳年還親自贈送了匾額。北良道總管李功德、涼州新刺史盧東江、幽州刺史黃巖都曾私下贈書。
這使得白馬書院完成了壹項前無古人的壯舉,即書院成立第壹天,圖書館的藏書就達到了壹萬冊之多,因此書院的圖書館建築也以壹萬冊命名。與此同時,姚柏峰開創了先例,在書院中增加了壹個聖賢殿,雕刻了儒家張聖賢和十哲三十六賢的雕像。同時,姚白鳳立碑並撰文講明意思,強調傳道、授業應是白馬書院入學士的重中之重,所以並未教授科舉“制藝”術,將其視為普通官辦書院的基礎,這顯然與科舉學、理財學背道而馳。除姚柏峰外,江南龍虎山著名學者白宇先生、淩州老刺史徐北之也擔任副會長。青蘆洞書院的主人黃裳等人趕到紮根北梁的中原秀才那裏,答應按時到白馬書院講學。甚至有傳言說,當年帶領數千讀書人到亮亮的王,曾設宴款待,他還答應與商隱書院聯系,保證每年從有“天下讀書種子之源”之稱的商隱書院來。
結果,原本只收80人的白馬書院被踩在門檻上,不得不招收200多名青年學者。北梁的學者人數與其他地方大致相當。欲望名人的涼州官劉東強,熱情無比。他將支持白馬書院作為上任後的第壹把火,打開書院壹切事務的大門,恨不得把書院的報告廳當成刺史府。他三天就跑到白馬書院,甚至從陸家名下劃出六百畝良田,以涼州官名送給書院。這讓原本對呂氏宗親怨聲載道的北梁官場刮目相看,甚至和陸家產生了關系。
初秋,涼州城的壹輛馬車緩緩駛向鬧市。馬車很普通,沒必要跟它壹起坐車。新郎是壹個中年人,他不喜歡新郎。車廂的窗簾不停地掀起壹角,車廂裏的男人安靜得看著街上的圖片,巡了壹圈。
壹些商店換了招牌,壹些攤位消失了,壹些餐館還在賣綠螞蟻酒,壹些客棧也步了父親的後塵。
經過壹家新開的大吉店時,馬車緩緩停下,馬夫靜靜等待主人的吩咐,不敢說話,提醒書院裏的人,他們在耐心等待他的到來。
年輕人抓著窗簾的壹角看著商店。他記得每次鮮衣怒馬回家,都會去那裏買壹大塊油紙包著的醬牛肉。就是在那裏,他遇到了那個呵呵的女孩。當時他怎麽也沒想到,店鋪的老主人是黃三家。
那時候,女孩那只詭異的大貓還活著。
我記得也是在這個街區,我與東西方姑娘久別重逢,第壹次見到了那個壹心成佛、燒盡舍利子的南北小和尚。甚至有壹個婁陀山的和尚,堅持要他去西域,讓他將來和襄樊城門口那位驚為天人的白菩薩雙修。當時他還以為是她老牛吃嫩草。她太不要臉,他太吃虧,他不同意。後來有壹段時間我只是後悔的捶胸頓足,現在想起來這件事也無非是壹笑而過。不知道為什麽生了壹個藍發女菩薩,初訪江湖時被誤認為是謫仙。這些動人的女人,當她們真正有機會親近水的時候,卻失去了愛情的胸懷。他們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很美,但是不壹定要有,消失了也不會懷念。
他放下簾子,低聲說:“宋管事,去白馬書院。”
宋當家,宋玉,北涼清涼山宮的管家。是北良路唯壹壹家,別無分號。
馬車停在白馬書院門口。徐鳳年下了馬車,突然問道:“這幾年闖入梁青山的刺客不是很多嗎?”
宋玉恭恭敬敬地站在年輕的藩王身旁,微微鞠了壹躬,平靜地說道:“陛下,大概是江湖上那些蠢人終於開竅了。今年梁青山從未發生過暗殺事件,非常平靜。妳們家很多人都不習慣。”
徐鳳年笑著說:“釣魚真的少了很多樂趣。對了,公共場合的遊俠好像也少了很多?”
宋玉暗自好笑:“現在江湖上的高手,要在太子面前壹展身手,實在太難了。”
白馬學院沒有任何令人興奮的地方。徐鳳年站在街上,擡頭看著白馬書院的牌匾,感慨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涼州能有書院開館的那壹天。”
宋玉說:“都是王爺的功勞。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被豬油蒙了眼或煩了,而且很公平,很舒服。”
徐鳳年鄭重點頭。“宋玉,這些年妳的阿諛奉承的功夫還沒丟。別人當著妳的面說好話,總是不如妳。”
做了許鳳年多年王子的宋玉,笑容燦爛,似乎讓他想起了早年那段欺男霸女的荒唐時光。
宋玉阿諛奉承之術不減。這幾年,省精神的功夫更是興起。再加上他熟悉年輕藩王的氣質,對白馬書院的沈寂也沒有什麽不滿。自然,他不會做出那種興師問罪的無聊舉動。何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幾年北梁武者大師對士子們極為厚道,否則也不會建立已經壹鳴驚人的白馬書院。溧陽朝有錢有勢的藩王不多,但也有不少,就像趙冰,大膽的王,或者趙翼,曾經繁榮的廣陵王。誰能讓那些學識淵博、學識淵博的儒學人士聚集到自己的轄區來傳道授業呢?靜安路也有朝廷的青年黨,在商隱書院附近的中原腹地。和辦不了待遇優厚的學院不是壹回事嗎?
宋玉不露痕跡地掃了壹眼車廂附近的景象。其實除了他們的馬車,還有四五輛馬車,壹點也不顯強人的風範。宋玉知道,除了王爺,其實還有六七個將軍同時來書院。不是巧合,而是在白馬書院副院長徐貝之的提議下,每隔壹段時間就會邀請武將為讀者講述戰場。不要說這是其他院校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壹個讀書人眼中的愚人對他來說有意義嗎?雖然這些馬車在外觀上並不令人印象深刻,但所有的馬匹都是體型豐滿的珍貴小馬。準確的說,他們在北梁邊防軍中要麽是A,要麽是B,因為這是來自北梁纖維分離和天井兩個牧場,他們只是通過特殊渠道流入海關,並沒有供給邊防軍。對於這件事,宋玉身邊的老涼王肖旭和新涼王都視而不見,從不追究。
那些上了年紀的將軍,在軍中待了大半輩子,歸田後家裏有十幾匹好馬有什麽不好?
據說今天攜手參觀白馬書院的北良功勛老人,還有魏鐵山和劉元吉這兩個剛回到邊防軍,暫時沒有實權的高級副帥。
七八個將軍,都是春秋時代被硝煙熏過的,是第壹批被徐貝之熱情邀請到白馬書院的老軍人。
還真別說,現在的北梁官場,尤其是文官,恐怕只有許蓓陳智西梁兩個年輕官員,能請得動這些老家夥,就算李功德都管不了,還有宋東明這個名義上的副經理,實際的北梁文官頭子,也做不到。
要,身為“皇親國戚”的涼州刺史盧東強更做不到這壹點。
因為如果說整顆心的話,其實這兩個年輕人才是唯壹真正來自龍族的大臣。
鐵福圖統帥寧峨眉,幽州將軍黃普佑,布軍副統帥顧大祖,還是比這兩個強。
白馬書院的中堅力量,其實不是溧陽的文學大師姚白鳳,而是從陵州刺史退下來的徐貝之。
宋玉以前是吳彤書院的管家,現在是整個梁青的管家。當然,他是年輕藩王當之無愧的貼心人。最重要的是宋玉年齡不算太大,四十出頭。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不會有機會成為北涼徐三朝元老。可想而知,這和這個人有沒有官沒有關系。丞相門房依舊官銜,更不用說是諸侯王府頭號管家。因此,宋玉很滿意,更感激徐父子。
宋玉稍稍放慢腳步,跟著徐鳳年來到白馬書院。
壹個年輕的藍衣書生匆匆走出白馬書院的大門,四處張望。看到徐鳳年和宋玉後,他微微有些無語。他是壹個來自淮南的外國學者,最近在學院學習。他並不是壹個毅然帶著國王的奠祭去納涼的成員。他的祖父母和姚白鳳是同班同學,曾在商洛縣跟鄭源先生當學徒。因為這個香火,他爺爺聽說姚白鳳主持白馬書院再次講學後,就讓這個辦公室。因為性格溫和,家世深厚,上了年紀的姚柏峰讓這個小夥子幫忙處理壹些打招呼送的瑣事。今天北梁軍的大部分領導都隆重上門了,他領著人進了書院。白馬書院也臨時得到了梁青山的消息,說王爺要來了,這在年輕書生看來是件大事,但姚白鳳先生和徐北之先生的態度讓他有點疑惑,不鹹不淡,只是說見了人要帶路,但年輕書生難免疑惑,他也認不出年輕藩王,但很快就釋然了。想必楊已經出了壹個大權在握的藩王。說實話,他對這位傳說中的年輕藩王很好奇,也有些佩服。中原盛傳《南宋北徐》說,西楚的彩文,北梁徐豐年的風韻儀態,稱為“當代”,有春秋時期“南謝北李”的神韻。
年輕書生看著那人只有壹個隨從,白袍馬刀,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人很可能是徐鳳年,但他怎麽可能是輕車熟路成功攪動天下大勢的北涼鐵騎之主?
徐鳳年爬上臺階,看見門口有壹個簡易的木架。壹串精致的玉鉤系在杠上掛劍。
徐鳳年曾向山主黃裳許諾,無論是哪個北梁武夫,無論官階高低,只要想進書院,他都會脫下佩刀。
此時木架上掛著七把北方涼刀。
木架玉鉤掛戰刀。
徐鳳年走到絞架前,看著壹柄柄戰刀。大部分都老了,但沒有壹個是最新的徐六道。其中壹把是刀鞘磨損嚴重的戰刀,甚至是徐家道的真跡,或許可以稱之為孤品!
要知道,就算是在梁青山區,也沒有第壹代徐刀啊。即使肖旭生前曾派人在中原購買過這種戰刀,也還是沒有結果,因為第壹代徐刀鑄得不多,總共只有7000把。其次,當時條件惡劣,鑄造工藝非常粗糙,導致戰刀不好,在戰場上損壞很大,經不起幾次戰鬥。當時,肖旭帶領軍隊四處作戰,打了很多硬仗。不知道人能不能活下來。我習慣了靠打架為生。至於佩刀是不是自己鑄的,真的不重要。要知道,在那個時候,就連肖旭自己都是直接把敵人的盔甲脫下來穿上戰場的。
肖旭生前只喜歡跟徐鳳年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說自己打了多少勝仗,打敗了多少春秋八國的名將。
但他從來沒有告訴徐鳳年那些年他吃了多少苦,壹個字也沒提過。
很多事情,都是徐鳳年很久以後,在與褚遂良、袁作宗這些人的聊天中聽到的。
有時候,徐豐年會想,如果以後有了孩子,他也有機會等到他們慢慢長大。就像肖旭,他只會告訴他們,爸爸這輩子打敗了壹個武道宗師,他不會告訴他們,他在生死搏殺中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
天下父子,大概。
我沒當過父親,不知道父親的艱辛。
徐鳳年緩緩取下腰間佩刀,轉向宋玉賢問道:“宋經理,妳那對剛滿十歲的雙胞胎會不會聽膩了妳的嘮叨?”
突然聽到這個問題,聰明絕頂的宋玉還是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笑了:“當然,每次我給兩個孩子講他們的父親見過多少偉人的時候,總會被人嗤之以鼻。我迫不及待地捂住耳朵,但我會告訴他們王業的各種壯舉。就算我聽過太多次,孩子們也會覺得津津有味。”
徐鳳年在梁青見過幾次用玉粉雕刻的弟弟和妹妹。他們不同於已經加冕為官的大哥,也不同於已經嫁到靈州的二姐。他們很調皮,喜歡在深山老林裏狂奔。我聽說陳希亮從江南路和呼延大觀帶來的小妹妹和女兒與王宓的新郎關系很好。他們經常壹起玩。有壹次徐鳳年早上獨自走在湖中央的長堤上。結果把他打了個正著,故意咳得遠遠的,宋玉的小兒子立馬掀翻木盆,讓大家把魚竿扔到湖裏,然後跑了。哭笑不得,徐鳳年只好幫這群搗蛋鬼把魚竿和木盆從湖裏收回來,留在原地。
聽潮湖的錦鯉歷史悠久,它來自遼東壹座巍峨山頂的大型天然池塘。這天池鯉魚在修行人眼裏並不低俗,生來金鱗,在人間不吉利。錦鯉魚,聽潮湖,號稱十金尾。這麽多年來,壹直是北良平民夢寐以求的稀罕事。早年追隨肖旭的武將都是大老粗,對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不感興趣。那時候他們還沒有造反,北良去泰安城嚴介西,他們也懶得去討。只有李功德厚著臉皮向肖旭要壹些東西。肖旭把手壹揮,說他要抓住它,盡可能多地把它帶回家。當時在鳳州已經身居高位的李功德真的親自去抓了。最後抓了七八條,回去養在自家池塘裏。據說已經有壹池百鯉的氣象了。當然,徐鳳年和李翰林都知道,李功德每次在池塘邊都笑得合不攏嘴,不是因為他喜歡天生有眼光的錦鯉,而是因為那些鯉魚是活的銀啊!
聽到這段對話後,這位年輕的學者驚呆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帶領北涼鐵騎擋住北莽百萬大軍的北涼王。
徐鳳年摘下腰上的涼刀,輕輕掛在架子左邊的壹個玉鉤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由此,徐家六代戰刀全部收藏。
這位年輕的學者有點害怕,急忙鞠躬說:“馮唐郡的戴元傑,參見陛下。”
徐鳳年大吃壹驚:“冀州馮唐縣?妳是誰,焦安先生?妳是戴家元的後代嗎?”
戴就更加吃驚了。我沒想到舊金山的國王會聽說他的祖父。他們戴家曾經是舊北漢的豪門。在過去的300年裏,該家族的後代壹直被列為“淡泊平和”。到了戴這壹代,就輪到袁子了。就像很多春秋豪門壹樣,隨著“非正義”戰爭的結束,戴嘉。戴的藏書“八百鐵劍樓”,曾是春秋六大藏書樓之壹。特別是珍本有100多種,精印本和手稿更是不計其數。舊北漢被滅後,壹向對外人上樓無動於衷的戴家圖書館不再對外開放,就連家庭子弟也不能輕易上樓看書。
有家世背景的小書生擡起頭,認真地說:“是我家的!”
徐鳳年顯得有些尷尬。“聽潮閣出版的善本,有壹半是我們徐家早年從妳們八百鐵劍樓勒索來的。如果妳這次來北梁,我會請人整理壹下,盡量歸還。”
戴第壹次聽到這個秘密。爺爺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那時候他比徐鳳年還尷尬。
他壹個文弱書生,竟敢來北梁找西北藩王算賬?
徐鳳年笑著說:“書在聽潮閣只是吃灰塵,不如還給妳。但事先說好了,書可以還,但前提是穿圖書館,不能自理,而且需要對其他姓氏的孩子,外地的學者開放。妳可以先和焦安先生商量壹下這件事。當然,這是壹個勉強的邀請,焦安老師可能不會同意,但不會影響妳在白馬學院的學習。放松自己就好。如果實在不行,我就以妳家的名義把那些出版的書送給白馬書院,妳也可以在家書裏跟焦安老師說清楚。"
戴掂了掂,松了口氣,又鞠了壹躬,說:“陛下好大的塊頭!”
徐鳳年的心裏,有些話掛在嘴邊還是被他忍住了。其實是拿刀借書,現在無非是他在徐家還有幾十萬把冷刀,還書就變得“海量”了。其實說到底,徐家是不講道理的。徐鳳年只是不想和阿呆家族的後人說話。
再好的書,如果沒人讀,看起來很有價值,其實是最沒有價值的。
不過徐鳳年也從呵呵姑娘那裏聽到了不少黃龍士的抱怨。而黃三家則說,後來的讀書人對讀書太放松了,反而不重視先賢的努力,於是有了“古人把道理都說了”的無奈感嘆。
徐鳳年跟隨青年學者走進白馬書院。
年輕的學者無緣無故地回頭看了看木框。
春秋以後。
徐佳有六把小刀。
這裏是數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