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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散文:愛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兩旁,隨時撒種,開花

文壇老人冰心在將近壹個世紀的文學生涯裏,幾乎手不停揮,筆不輟耕,創造了寧靜、恬淡、真誠、純凈的藝術意境和大量優美而感人的散文,給我們的散文帶來了新的氣息,註入了新的血液,增添了新的色彩。

她的散文構築了真、愛、美三位壹體的空間世界,使我們在這樣的空間世界裏得到了真、美、愛的陶冶,心靈得到了純化,從而有助於我們把握人生和生命的真諦,同時也使我們更真切感受到她那博大的胸懷,明朗的心境和在散文中表現的對 社會 對人生的深刻認識和 情感 體驗。

真情實感的抒發是冰心散文的首要特點。冰心以細膩溫柔的筆觸,寫出了內心的歡樂、憂愁和悲哀,抒發出壹腔真摯溫柔的詩情。在她早期的散文中抒發最多的是對慈母的真摯的愛。她總是用細膩的筆調,帶有溫熱 情感 色調的文字,來彈撥心靈的琴弦,奏出了壹曲曲母愛的頌歌。當她遠渡重洋,慈母遊子天各壹方時,對母親的眷戀之情也就油然而生。

她在《寄小讀者.通訊十》中憶起曾央求母親談自己幼時的情景,“當她說這些事的時候,我臉上總是堆著笑,眼裏滿了淚。聽完了,用她的衣襟來印我的眼角,靜靜地伏在她的膝上。這時宇宙已經沒有了,只有母愛,因為我本是她的壹部分。”親切感人的話語,交融著慈母對幼女的疼愛,那溫泉般的柔情更在熨貼著遊子的心,對母親真摯的戀情,不僅表現為離別之後的眷戀,更表現在母親臨終時的沈重悲痛。

從《南歸》中,我們可以看到壹個赤子之心的悸動。在病榻前她強作歡顏,壹方面要冷靜地安排母親的後事,同時還要佯裝承歡地安慰著母親,只能在夜裏暗自垂淚,這是何等的酷刑般的折磨啊!在無限的悲痛之中,蘊含著無限的熱愛之情。這悲哀,這巨痛也緊緊地扣住了讀者的心弦。誰無父母,誰非人子?讀至此,又有誰能忍住內心的悲痛而不灑下傷心的淚水呢?真實的 情感 ,真摯的母愛,在冰心的筆下被抒發得淋漓盡致,是作者心靈深處的笑語和淚珠,從而和讀者產生壹種心靈上的***鳴。

在冰心眼裏,孩童是集善良、純潔、可愛於壹身的安琪兒。她的散文常常不自覺地流露出童真。“病中不必裝大人,自然不妨重做小孩子!”(《山中雜記》)。冰心懷有壹顆童心,把兒童作為純真的象征。她認為:“可愛的,除了宇宙,最可愛的只有孩子”。(《可愛的》)她的作品體現出壹種“離去情欲的愛,壹種母性的憐憫,壹種兒童的純潔”。

在《寄小讀者》裏,她把天真的小朋友作為可以自由談心的對象,要他們和自己壹道“暢膽的談談笑笑”,不必怕大人笑話。她對小朋友說:“我寫兒童通訊的時節,我似乎看得見那天真純潔的對象。我行雲流水似的,不造作,不矜持,說我心中所要說的話。”她認為這樣能夠使自己“勞頓的心靈”得到“自由的寄托”。

在《往事.十四》裏,她借小朋友傑的話,把海想象成壹位女神,“海霞是她的扇旗,海鳥是她的侍從;夜裏她曳著白衣藍裳,頭上插著新月的梳子,胸前掛著明星的瓔珞,翩翩地飛行在海波之上……”這種奇特美麗的想象,充滿童心,兒童讀者自然會感到親切,受到感染。童心是溝通作者和兒童讀者間的橋梁,也是開啟兒童思想和心靈世界的鑰匙。她象壹位知心的大姐姐在與兒童促膝交談。

《通訊.十五》中,她滿含柔情地描述了幾位同院病友的痛苦心情,期盼得到百裏之外的小朋友的同情;尤其是她那女性特有的溫婉細膩的筆法,舒緩的情調,真誠的交流態度,離開祖國後的學院與醫院生活的寂寞與惆悵很容易打動小讀者的心靈。她將自己的整個內心世界坦露在兒童讀者的面前,把自己的真情實感傾註在兒童的身上,讓自己的心靈與兒童讀者的心靈碰撞出愛的火花,而這也“正是童心乘時再現的時候”。

由此,冰心散文所表現的 情感 完全是壹種真情的自然流露,它絕不是壹種偽裝,她是在用自己的心與讀者交流。正如冰心說:“我平日總以‘真’為寫作的唯壹條件”,“抑制不住沖口而出的不是人雲亦雲,東抄西襲的語言,乃是代表他自己 情感 的獨特的語言。”她強調:“心裏有什麽,筆下寫什麽,此時此地只有‘我’——或者連‘我’都沒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是的,壹顆真摯的 情感 之心與真純的兒童之心,是冰心發自心靈深處的肺腑之言,也是她呼喚人類友愛的唯壹源泉,是她心靈深處的淚語與笑珠。

冰心自幼生活在海邊,大海的波濤洶湧、遼遠壯闊給她的性格以深遠的影響,養成了她愛海、愛自然、愛世界上壹切美好的事物的性情。

冰心在《文學家的造就》中寫到:“文學家要常和自然界接近。自然的美,是普遍的,是永久的,在文學的材料上,要占極重要的位置的。文學家要迎合它,聯絡它,利用它,請它臨格在自己的思想裏,溶化在自己的文字裏。若只花花綠綠的堆字疊句,便變成呆板笨滯,無神采,無生氣的文字。”

冰心壹生非常喜愛自然風光,凡是她所到之處,那裏的山山水水便在筆下生輝:明媚的慰冰湖,雄偉的白嶺,俊秀的綺色佳,廣州的花市,阿爾卑斯山的新月,威尼斯水城的景觀,尼羅河岸邊的農舍,古羅馬的遺跡……她描繪景物色彩淡雅,婀娜多姿,秀美靚麗,猶如空谷之蘭,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她在散文中滿含著真情,揮灑自如,但又不是壹覽無余的傾訴,而是言情委婉,耐人尋味。

在《寄小讀者.通訊七》中,她對大海的描摹,落筆細膩,把寧靜的海面映襯得絢麗迷人。作者寫到:“我自小住在海濱,卻沒有見過海平如鏡,這次出了吳淞口,壹天的航程,壹望無盡的是粼粼的微波。涼風習習,舟如在冰上行。過了高麗界,海水竟似湖光,藍極綠極,凝成壹片。斜陽的金光,長蛇般自天邊直接到欄旁人立處。上自穹蒼,下至船前的水,自淺紅至於深翠,幻成幾十色,壹層層,壹片片的漾開了來。這樣壹幅迷人的自然風光,使人親臨其境,親自領略到了大自然那流動的美。

類似這樣的描寫在冰心的散文中還有很多,在《寄小讀者.通訊二十九》中,作者描繪祖國北方蔚藍的天:“清晨起來,揭簾外望,這壹片海波似的青空,有壹兩堆潔白的雲,疏疏的來往著,柳葉兒在曉風中搖曳,整個的送給妳壹絲絲涼意。”這段景物描寫簡直就是壹幅水墨畫,使讀者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絲絲的涼意,心靈上受到的美的洗禮,給人以崇高的美的享受,閃爍著美的光華,與心靈深處那種說不出的情愫相契合。冰心試圖通過對大自然的內模仿而達到凈化心靈、向內觀照、凝心忘我的恬淡心境,也使她的文學作品呈現出“壹種幽雅的自制,壹種文體的潔癖,壹種美感心緒的自由,壹種形式的優美清靈”。

冰心的散文在藝術上也達到了很高的造詣,尤其是她的語言清新優雅,明麗雋秀,遠在“五四”初期,冰心就以其超群卓爾的語言而蜚聲文壇。郁達夫曾說:“冰心女士散文的清麗,文字的典雅,思想的純潔,在中國好像是獨壹無二的作家了。”

“清麗”、“典雅”確為冰心散文的語言特點。她善於提煉口語,使之成為文學語言,她有精湛的古典文學修養,能把古典文學中的辭章,迂回吸收融化,形成自己獨特的語言藝術:既凝練明快,又清新婉麗,或色彩鮮明,或素縞淡雅,給人以如詩如畫的美感,以致後來把清晰、流暢,而又有文言文的洗練、華美的語言,統稱為“冰心體”語言。例如《寄小讀者.通訊四》裏這樣描寫江南水鄉:

“壹簇壹簇的茅亭農舍,樹圍水繞,自成壹村,水漾清波,樹枝低亞。當兒村農婦挑著擔兒,荷著鋤兒,從那邊走過之時,真不知是詩是畫。”

這壹段文字,宛如壹幅飛紅點翠的圖畫。

它用純正的北方口語娓娓寫來,又借鑒古典文學中煉字煉句的長處,在清麗之中,又具典雅之美,使人如夢如幻。

又如《再寄小讀者.通訊五》中,在寫旅行中與海結緣時,她寫道:“枕上聽見鷗鳴和潮響,用飯的時候,也仿佛在啖咽著蔚藍的水光。”在描寫異域的水光天色時,她又信手拈來我國古詩句“水如碧玉山如黛”、“壹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貼切而自然,簡潔而生動。就在短短的這篇《往事(二).壹》中,幽幽思緒,柔綿 情感 ,都通過細致清麗的語言加以表現,寫黃昏的“郁郁”,雪鋪的“絨絨”,心的“沈沈”悲哀都格外傳情。因雪而生的沈郁心情,對蘇東坡詩的感觸,對生命存在意義的追索等文字,講究而通暢,秀麗可人。

冰心的散文大部分是凝練的“千字文”,清詞麗句隨處可見,多彩多姿的語言,啟迪著人們的心靈,給人留下耐咀嚼、回味、遐想的余地。有人曾將她的文字比作“鑲在夜空裏的壹顆顆晶瑩的星珠。”“壹池春水,風過處,漾起錦似的漣漪。”

冰心就像壹個丹青妙手,在散文創作中把自然的流動美、空靈美和語言的清麗美融為壹個有機的整體,創造出壹幅幅別有韻味與情致的畫面,使人從美的陶醉中得到心靈的純化。

冰心自幼住在海邊,青郁的山,無邊的海,陶冶著幼小的心靈,祖父和父母對她寵愛有加,為她的生活鋪滿了鮮花和愛意,給她後來的文學創作提供了“愛”的氛圍。王統照在評論冰心的創作時說:“冰心的全體作品,處處都看出她的‘愛的實現’的主義來”。

冰心曾說過:“有了愛就有了壹切,我們必須有愛。愛的最高境界就是真愛,愛的最貴品質就是博愛,人世間除了夢想不可或缺外,就是愛了。”

在冰心的散文作品中,她更多地敘寫自己的家庭,寫親情。從她的許多散文所描述的來看,她的家庭是美滿的。父親和母親互敬互愛,感情和睦;父母都疼愛女兒,女兒也孝敬父母;冰心對三個弟弟親切愛護,而弟弟們對自己的姊姊也充滿著深厚的感情,在這個家庭裏洋溢著壹種溫馨的天倫之樂。溫暖和諧的家庭使冰心壹直沐浴在愛的空氣之中,形成了善良的心地和溫柔、文雅的性格。

郁達夫說到:“對父母之愛,小弟兄小朋友之愛,以及對異國的弱小兒女、同病者之愛,使她的筆底,有了象溫泉水似的的柔情。”而且冰心總是用壹種親切細膩的敘述娓娓道來,充滿真摯的情意。她把自己的母親比喻成靜美的月亮:“我半夜醒來,開眼看見她,高高的在天上,如同俯著看我,我就欣慰,我又安穩的在她的愛光中睡去。”

冰心對於合家團圓的天倫之樂十分憧憬,在父母面前她是天真的孝順的女兒;她也深深地疼愛自己的弟弟,在他們面前,她則是知心的慈愛的大姐。她對於母親的至深至濃的愛,尤其表現得異常感人。她在國外生病,知悉“這病是從母親來的”,反而十分高興,“我只感謝上蒼,使母親和我的體質上,有這樣不模糊的連接”,“我愛母親,也並愛了我的病!”在冰心愛的畫卷中,“母愛”是濃墨重彩的壹筆,它是愛的靈魂,是曲譜裏的主旋律。

如《往事.七》中,冰心壹個早上心緒不寧,為大雨中的紅蓮擔憂,當紅蓮終於被旁邊的大荷葉覆蓋住時,她情不自禁地發出:“母親啊,妳是荷葉,我是紅蓮,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妳,誰是我無遮攔的天空下的蔭蔽。”作者把歌頌母愛的千言萬語寄托在這幅詩情洋溢的雨荷圖中。當她在萬裏之外的異邦,談到母親傾訴對女兒的深切思念的信件時,心如刀割,因而酸楚地發出悲願:“願世界上自始至終就沒有我,永減母親的思念。”冰心寫信叮囑弟弟們,放學後“回家千萬常在母親眼前”,她說:“這種光陰是貴過黃金的,不要輕輕地拋擲過去,要知道海外的姊姊,是如何羨慕妳們。”冰心認為,壹個人能在父母親的膝下懷前,姊妹弟兄的行間隊伍裏,過著快樂甜柔的時光,是壹種“濃福”(《寄小讀者·通訊壹》)。

冰心對祖國的感情同對家庭的感情緊密聯系著的,無論是煙臺八年,還是定居北京,無論是留學美國,還是旅居日本,故鄉的影子都追隨著她在作品中處處可以找尋到。

《寄小讀者》裏生動地記錄著冰心對祖國故土的這種深沈的情:

在《通訊·七》中,她抒寫著離開“可愛的海棠形的祖國,在太平洋舟中”的淒惻思念之情;

在《通訊·八》中,客居海外的冰心深切地徹悟:“直至到了海外,在不相識的人中間旅行,祖國呵,遠離故土的遊子才知道應該付與妳的是何等樣的愛!”

在《通訊·二十》中,冰心深情地寫到:故鄉沒有這樣明媚的湖光,故鄉沒有蔥綠的樹林……

北京似乎是壹無所有!——北京縱是壹無所有,然已有了我的愛,有了我的愛,便有了壹切!灰色的城圍裏,住著我最寶愛的壹切的人。飛揚的塵土啊,何時容我再嗅著我故鄉的香氣……

她在《通訊·二十九》裏寫到結束三年留學光陰,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多麽激動的心情:“我回家了!這‘回家’二字中我道出了感謝與歡欣之淚!……故國的新秋來了,新愈的我,覺得有喜悅的蕭瑟!還有許多話,留著以後說吧,好在如今我離著妳的近了!”

對祖國故土的深摯濃郁的愛如烈火壹樣熾,如美酒壹般醇香!這種對祖國故土深深的熱愛和思念之情,真切地感動了廣大的讀者,壹種明凈、純真的情愫,壹種熱烈、執著的 情感 ,在讀者朋友的心海中悄然升起。

讀冰心的散文,既像欣賞壹首首優美的抒情詩,又如品味壹幅幅多彩的風景畫。冰心告訴我們“愛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將這壹徑長途,點綴得香花彌漫,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著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垂,也不是悲涼。”

她那行雲如水的文字,為我們構築了壹個真、美、愛的空間世界。在這樣的世界裏她以 情感 人,以愛暖人,以美示人,輕輕地彈撥著我們的心弦,使我們的思想在瞬間得到啟迪, 情感 在瞬間得到熏陶,心靈在瞬間得到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