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人物的身份
文學作品《洛神賦》和繪畫作品《洛神賦》都表現了相同的故事內容——洛神與曹植的愛情故事,兩者都表明他們無法在壹起的根源是曹植與洛神之間的隔閡,因此人物的身份在故事內容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文學和繪畫都突出了曹植和洛神分別作為人和神兩種不同的形象存在。
與繪畫相比,文學作品更容易將“洛神”塑造成神的形象。洛神賦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表明了洛神的身份:壹、洛神的身份——《宓妃》在賦首即已指出,宓妃在世俗觀念中壹直作為“洛河水神”而存在。面對這壹點,讀者自然能認識到羅申是壹個神的形象,不會誤解。其次,作者描寫曹植看洛神的視角也顯示了人與神的界限。在賦中“俯視則不見,仰視則異。”見壹美人,在巖畔”,這說明曹植低頭時,什麽也看不見,但擡頭時,卻能看到壹個特別的景象,壹個奇妙的美人,站在巖石旁邊。這說明曹植需要壹直仰視才能看到那個美女——洛神。這種高低貴賤的地位關系,體現了他們身份的差異和不真實,奠定了羅申與曹植愛情故事的悲劇。
但畫家很難通過直接指出洛神的身份來表現洛神的“神”的形象,而且為了畫面的和諧統壹,曹植看洛神的視角由仰視變為仰視。畫家為了讓觀眾更加明確自己的身份,從兩個方面展示了羅申是壹個“神”的形象,從而避免了觀眾的誤解。
第壹,洛神只存在於曹植的視線中。從曹植第壹次遇到洛神的情節來看,在曹植和他的隨從中,只有曹植直視著洛神。他的侍從的視線是向下看的。他們看不到羅申的美,只能從曹植對他們的敘述中去想象羅申的形象。這意味著我們看畫卷的時候,跟著曹植的眼睛走。他與羅申的相遇與離別,都是他“失去理智”後的幻覺,也就是說這是壹種終將消失的幻覺,並不真實。
其次,畫家用了壹個高度理想化的女神形象來描繪洛神。通過對比畫中洛神和侍女的形象,可以肯定的是,畫中洛神的這個形象絕對不同於壹般的世俗女性,而且為了突出洛神的女神身份,畫家將其刻畫的略大。圖中羅申穿著壹襲拖地長裙,寬大的袖子自然垂下,飛帶飄回。這種高度程式化和審美化的理想形象在5世紀和6世紀後期極為流行。
(二)“洛神”的迷人形象
除了把洛神作為壹個高度理想化的女神形象來對待之外,文學和繪畫都利用自身的特點來充分展現洛神之美。在《洛神賦》中,洛神的形象被比作洪凈、小龍、秋菊和宋淳。她的身材中等偏矮;她的臉是修剪過的眉毛、紅色的嘴唇、潔白的牙齒和明亮的眼睛;她身著羅服,金鑲玉珠,生動地刻畫了洛神之美。文學作品可以表現出壹些非圖像性的美來表達洛神之美,讀者可以通過想象在腦海中建構這樣壹個美好的形象。
但對於繪畫來說,畫家是無法通過繪畫來表現羅申的身影的,比如文學作品中的“若驚若幽,若婀娜,若遊龍,若秋菊,若華茂春松”。好像輕雲遮月,風回雪就晃。“這種非繪畫性的美,不屬於繪畫所擅長的範疇。因此,在《洛神之畫》中,畫家將曹植描述洛神外貌的字面隱喻轉化為具體的形象。羅神在賦中的比喻,如飛翔的天鵝、空中的遊龍、燦爛的秋菊、花中的松樹、明月、山峰、太陽、蓮花等,都與羅神的各種手勢、動作壹起融入畫面,將賦中的“話”形象化地實現,將羅神的體魄之美融入山川之美。
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筆記》說“宣事大於言,形似而不擅畫”。這句話點出了寫字和畫畫的不同優勢。文字可以表達非圖像的美,但無法做到視覺上的直觀。繪畫能給我們帶來更強烈的視覺沖擊。比文字更直觀、立體、形象,但繪畫也有其局限性。只能表現出畫面之美。但在《洛神賦》中,它很好地結合了文字和繪畫的優勢,所以展現了壹個前所未有的體現人物之美和山川之美的女性空間。
第二,時間和空間關系的處理
(壹)處理時間
萊辛在《拉奧孔》中說,“繪畫用的是空間中的形狀和顏色,詩歌用的是時間中清晰的聲音。前者是自然符號,後者是人造符號,這是詩畫獨特規律的兩個源泉。”
文學通過人為的符號“語言”來敘述時間上相繼發生的動作,它用語言敘述動作情節,但由於文字的敘述,必然要按時間順序排列。當文字逐壹敘述這些動作情節時,讀者會通過記憶和想象將它們拼接成壹個完整的整體。比如在描寫洛神之美時,作者從他的體態、身材、臉型、服飾等方面依次刻畫了洛神之美。當讀者全部讀完之後,他們會在閱讀完這些內容後留下回憶,並結合想象,在腦海中形成壹個羅申之美的印象。所以文學是通過描寫動作情節在時間順序上的轉換來完成作品的。除前言外,曹植與羅申的愛情故事以倒敘的方式按時間順序分七段敘述。
在洛神的《浮圖》中,這種長篇敘事畫不同於單幅畫,沒有時間就不能獨立存在。所以《洛神賦圖》把壹系列的故事按照時間順序組合起來,形成壹個完整的整體故事,從畫面中的壹些細節可以看出時間的流動。
1.洛神服飾的變遷
首先,洛神剛出場的時候,上身是白色的,裙子是淺綠色的。
其次,洛神和曹植、永爵在壹起的時候,她的著裝也發生了變化,上半身變成了淡綠色,下半身的裙擺變成了白色。
最後,羅申走的時候,她的打扮又變了。上身的衣服變成了白色,下身的裙子變成了淺綠色。
洛神的衣服也隨著故事的變化和時間的流動而變化。
2.蠟燭的出現
《洛神賦圖》中,第壹幅有兩個曹植坐在矮塌上的場景,第壹次洛神與他告別。這時,侏儒周圍除了侍從,什麽都沒有。第二次出現在曹植和洛神分開後,曹植晚上睡不著。曹植再次坐在矮塌上,但此時矮塌周圍出現了燭臺,並伴有點燃的蠟燭。這根燃燒的蠟燭暗示此時已是傍晚,表明時間在流動。
3.風扇轉換
在整個長卷對羅申的描繪中,羅申手裏壹直拿著壹把扇子,直到羅申坐著雲車離開,扇子依然存在。然而,羅申走後,曹植正在追趕羅申的路上,這把扇子卻突然出現在曹植的手中。直到曹植離開的最後壹幕,扇子還在他手裏。這把扇子的交替暗示了兩層意思。首先是顯示時間的變化。因為粉絲靜止的時候是不交換的。另壹種是體現畫家對這段愛情的美好祝願。因為扇子並沒有出現在故事中,所以很有可能扇子在這裏表達的是畫家的主觀感受。他希望曹植在這個過程中追上羅申。雖然不能在壹起,但也可以通過這個粉絲來珍藏回憶。
(二)空間的處理
文學敘事是時間的藝術,但不代表不展現空間。在《洛神賦》中,我們可以看到作者通過文字來表達各部分的動作情節。曹植第壹次見到洛神,看到了洛神的美麗,這個動作情節引出了下壹個情節,就是兩人做愛。他們訂婚時發生的插曲,是接下來劇情中羅申和曹植愛情轉變的原因,所以劇情之間聯系緊密,故事之間有發展有聯系。
對於繪畫來說,空間是畫家的武器。繪畫首先是二維的,它通過描繪物體來形成空間,構成立體美。以《洛神》中我們初次見面的情節為例。從圖中可以看到,有飛來的驚喜和遊龍,遠處有太陽,岸上有春松秋菊。同時,這個劇情的畫面中心是洛神,壹只手微擡,另壹只手拿著扇子微低。微微回頭看曹植,衣衫飄帶倒飄。
雖然中國的傳統繪畫並不致力於追求極致的寫實和立體,而在魏晉時期,山水畫才剛剛起步,這也顯示了“人大山,水不可淹”的古拙。但透過《洛神賦圖》可以看出它對空間的努力。畫面背景中的洪凈和遊龍,畫家描繪得非常細致,但由於其墨色較淡,與背景融為壹體,在大畫面中不會突出。同時,畫家描繪的遠山與近山形成對比,近山比遠山更大,更豐富多彩。達到了貼近現實,遠離空虛的藝術效果,形成了壹定的空間關系。
第三,情感表達
(壹)對情感高潮的不同處理
對於《洛神賦》,情感高潮表現在洛神與曹植的戀情之後。頌歌裏寫著“長吟是為了永遠敬仰Xi,聲聲哀怨悠長”。洛神的長篇詠嘆渲染了洛神極度悲傷的情緒,這也是文章情感的最高點。就文學作品而言,它在把激情的情感描寫到高潮時,為語境做鋪墊。《賦》開篇就通過對洛神之美和人與神各奔東西這壹不可改變的現實的描寫做鋪墊,使得讀者的內心天平向洛神傾斜,無論是從讀者的感官還是情感角度,讀者都會感嘆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因為現實的無奈而得不到壹個好的愛情。
然後作者用極其精煉的筆墨描繪了兩人的分離,讓讀者無法接受這種短暫而悲壯的結局。然後我回想起羅申的聖詠,仿佛聖詠也會在讀者耳邊回蕩,也會在讀者心中產生壹種悲涼的情緒,獲得最大的藝術效果。
對於繪畫來說,除了繪畫本身的局限性,沒有辦法表達羅申對感官的情感訴求。另壹個原因是繪畫避免描繪這種激情達到頂峰的時刻。假設畫家描繪的是洛神的情感,痛苦到極致,觀者的想象力就會被摧毀,觀者在激情達到極致後無法想象和體驗更豐富的情感。
所以畫家采取了另壹種方式,刻畫了陪伴洛神誦經的神靈,他們“在洛水中嬉戲,或與神靈嬉戲,或采珠,或拾玉羽”,也通過描繪古代愛情故事中葫蘆星和牽牛星的孤獨,表達了洛神的痛苦心情。當觀者看到這部分時,他的想象力可以得到充分的發揮,可以想到這些神是不是被羅申吸引過來的,為什麽羅申會對別人的愛情悲劇發出嘆息,進而引發觀者對羅申和曹植愛情故事的進壹步思考。
此外,畫師還拉長了曹植與羅申分離的情節(這在賦中很少描寫),以及“屏風後收風,江後還浪。”在鳳儀敲鼓,女媧唱歌之後,羅申乘坐六龍雲車離開了。同時,她轉過頭來回頭看了壹眼曹植的岸邊,可見羅深對這段感情的不舍。羅申走後,曹植先是劃船逆流而上追羅申,然後晚上睡不著,然後坐車走的時候,曹植也在回頭看。
在羅申離開後的回望中,在曹植的不眠之夜中,在曹植逆水行舟追求羅申的過程中,我們可以想象他們悲傷的愛情故事,在這些動作中想象更多的情感,印象越深,在我們的腦海中就越難以忘懷。畫家把這部分刻畫成整卷的重點,給了很多筆墨,各個情節之間的距離變得更寬。既加強了他們的距離感,又延長了這種悲傷的心情。
(二)不同故事中的情感起伏
在故事的不斷變化中,《洛神賦》和《洛神賦》的情感有著不同的變化,表現出各自的特點。我們先來看看羅申府的情感強度的起伏。首先,曹植初遇洛神,面對的是洛神之美。此時,他的情緒高漲。兩人交換信物(承諾)時,情緒持續高漲。但由於曹植的猶豫,兩人的感情出現了裂痕,羅申發出了壹聲長嘯(情變),情緒的激烈程度上升到了頂峰。再者,羅申(分別)乘雲車離開後,這種情緒的強度降低了。羅申走後,曹植在後面追,文獻上沒有詳細描述,所以這裏的情緒又壹次回到了穩定的水平。
再來看《洛神賦圖》情感強度的起伏。在前面的環節中,繪畫和文學作品的情感變化基本相似。但這些情感變化的強度並沒有《洛神賦》那麽大。這是因為與繪畫相比,寫作在表達情感復雜性方面相對較強。可以表現出曹植初遇羅申時驚訝的心理狀態和猶豫不決時復雜的心理活動,而畫弱。
《洛神賦圖》中最激烈的情感是在洛車乘雲車離去(分別)和曹植泛舟追上洛神的兩個部分。在正式描繪洛神的離去之前,這幅畫使用了“鳳儀擊鼓,女媧輕歌”的方式,在視覺和聽覺上為觀者營造了壹種激烈的氛圍。當羅申乘雲車離去時,畫家有了微妙的處理。羅申轉身回頭看著岸上的曹植。這種視覺所傳達出的懷舊情緒比文中所描繪的更加激情和強烈,將畫面的情緒推向了高潮。但畫師對畫面更為極端的處理,是為了表現曹植追逐洛神的情節,而在這幅畫面中,曹植手中多余的粉絲壹直都在洛神手中。觀眾看到這個畫面可以產生更多的聯想和思考,這就給了故事的結局更多的可能性。這個畫面也將整個故事推向了高潮,而在後續畫面所展現的情節中,畫面中情緒的強度逐漸降低,趨於穩定。
從《洛神賦》和《洛神賦圖》中,我們可以感受到,文學和繪畫的最終目的都在於表達,盡管它們使用的媒介不同。繪畫用線條和色彩,文學用文字表達自己。但無論是什麽形式,我們都能感受到作品所傳達的情感。只是這兩種藝術形式的優勢和局限性會有所不同,給接受者帶來的感受也會有壹些微妙的差異。繪畫會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刺激觀者,比文學更直觀,更立體,更形象。而文學在表達內容的思想深度、廣度、意蘊和情感復雜性方面更有突出優勢。無論是文學作品《洛神賦》,還是繪畫作品《洛神賦》,都表現了壹個感傷的愛情故事,都傳達了人神雖愛卻不能在壹起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