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古典詩詞中充斥著飛如席,泣如淚的宏大雪情:“風驚竹,雪遍山”,“燕山雪花大如席,吹落軒轅臺”...像我們這樣的人,沒有經歷過巨變,但至少見證過“吹開萬株梨樹的花瓣”那種讓人隱隱動容的景象。但是現在滿嘴冰淇淋的孩子呢?有多少人堆過雪人?有多少人在露天打過雪仗?讓他用課本背出想象中的“大如座椅”已經夠難了。
除了雪花飄過,還有什麽?那“在行人的鏡中,在飛鳥的屏中”,那天光明徹,還有那“壹溜明月掛京城,萬錘捶地”,明夜無聲...現在安全嗎?站在常年斷流的黃河岸邊,除了河床幹裂的皮膚、對水的渴求和唇喉的幹澀,就算妳有天才般的想象力,又怎能模擬出“我看不見黃河之水如何移出天外,入海洋,壹去不復返”的磅礴之勢?有時候我覺得現在的青少年真的很不幸。父母和老師把祖先的文學遺產放在手中,卻沒有給他們留下孕育那份遺產的自然風光。孩子在動情地背誦名句名章時,能找到多少匹配的“場景”?
有多少珍貴的動植物成為了永遠的標本?有多少新鮮的生態散葉從我們的視線中被撕掉?有多少詩詞山水像《廣陵散》壹樣成為遙遠的聲音?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猜測語文課的“尷尬”也不為過——
壹邊是光禿禿的山童嶺,鳥獸絕跡,壹邊是“此處鳥語山光活,人的心靈觸壹池平安”“兩岸猿猴止不住啼,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清脆聲響;壹邊是春幹塘枯,壹邊是壹遍又壹遍地抄著“兩只黃鸝唱青柳,壹排白鷺上青天”“白鷺飛西塞山前,桃花流,鱖魚肥”;壹方面是風雨交加的日子,黃沙滾滾,壹方面卻命令孩子們去領略“飛石過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盛況...這是多麽難以想象啊!明明“現場”早就沒了,現在沒有參照物和對應關系,年紀小的學生卻要拼命“表達”和“陶醉”——這不是可笑嗎!什麽不是悲哀!
古典場景的喪失不僅意味著作為生活資源之壹的自然景物的喪失,也意味著無數審美信息和精神資源的喪失。在不久的將來,那些失去了對大自然原有記憶和想象的孩子,最終會對那些經典的審美價值觀完全“不知所雲”、“視而不見”。那些珍貴的美學元素在未來(甚至今天)的文學表達和寫作文本中是永遠找不到的。
每個詞本身都包含著巨大的文化、民俗、生態、歷史和生物信息。“簡佩筠”、“漣漪”、“鹿鳴”、“山雞”、“猿猴”、“虎嘯”、“緹縈”、“白水”不僅僅代表壹種草或壹種動物,還指向壹種生態文化和壹個自然品種。她讓人欣賞到壹部美麗的自然經典,同時對我們今天的生態有比較、檢驗和修正的作用。作家韓少功有壹部具有社會符號學意義的作品——《馬橋詞典》,試圖通過對俚語方言的收集和解讀,為壹個地區的文化傳承建造壹座豐碑。同樣,從某種意義上說,古典文學也建造了這樣壹座豐碑。它們是紀念碑,但它們更是紀念碑!刻有滅絕物品的冰冷苔蘚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