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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代文學史的思想源頭

清朝嘉慶以後,中國封建社會處於崩潰的前夜。國內各種矛盾空前尖銳,社會危機無處不在。清政府極其昏庸腐朽。184?自此,外國資本主義的大炮打開了閉關自守的封建帝國的大門,拉開了中國近代史的序幕。中國社會逐漸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農村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迅速解體,沿海地區出現了資本主義經濟,迅速形成了上海這樣畸形繁榮的現代化城市。新的階級——中國的無產階級、資產階級甚至買辦資產階級——也產生了。“帝國主義列強侵略中國,壹方面導致了中國封建社會的解體,導致了中國的資本主義因素,使壹個封建社會變成了半封建社會;但另壹方面,他們殘酷地統治中國,把壹個獨立的中國變成了壹個半殖民地和殖民地的中國。”(註:《中國革命和中國* * *生產黨》,《毛澤東選集》第2卷,第593頁。)從此,帝國主義與中華民族、封建主義與人民大眾的矛盾,成為近代中國歷史發展的主要矛盾。為了挽救民族危亡,從太平天國到辛亥革命,中國人民進行了壹次又壹次的革命鬥爭。同時,“先進的中國人民,歷盡艱辛,向西方國家尋求真理”(註:《論人民民主專政》,《毛澤東選集》第4卷,第1406頁。),從而西方文藝復興以來各種思潮在中國的傳播,為近代中國文化註入了新的內容。

文學作為社會意識形態和整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必然會反映並適應現代中國的這些變化。在現代文學的孕育和發展過程中,出現了許多新現象。在這壹歷史時期,雖然封建文學仍然大量存在,但也產生了以反抗外國列強侵略、要求擺脫封建桎梏為主要內容的進步文學,並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不止壹次地為改革封建舊文學作出各種努力。早在鴉片戰爭時期,龔自珍、林則徐、魏源等較為開明的地主階級知識分子,就在詩歌中揭示了“四海成秋,壹室難春”的時代之痛和社會狀況;同時也呼喚改革的“風雷”,顯示了抵禦外侮的迫切要求。太平天國革命運動期間,提出“文字是紀實的”、“文言文字是多余的”、“半字是虛妄的”(註:見洪仁玕《巧字免浮》、《太平天國文選》第98頁。)的改革思想,也產生了壹些比較通俗和革命的作品。隨著政治改革和維新運動的發展,19世紀末,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文化運動日益高漲。鄭在《盛世危言》中提出了文化創新的建議,王韜在《變法自強》中提出了文化創新的建議。康有為試圖以孔子的名義改變制度,在壹定程度上沖擊了當時的封建正統文化。以及強社、南社、團社等50多個社團、學校、報社(註:見梁啟超《戊戌政變》附錄壹《改革的緣起》。實際上,還不止這些。短期內的興起和活動與這場運動直接相關。在文學方面,壹直有改革封建正統文學(主要是戲仿詩和桐城文)的呼聲。其中,譚嗣同、夏曾佑提出的“詩界革命”和梁啟超倡導的“新文體”影響較大。

正是黃遵憲在詩歌改革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作為壹名優秀的“新派”詩人,黃遵憲不僅在作品中描寫了當時發生的重大歷史事件,而且表現出強烈的愛國主義和改革願望。而且在文學理論上,很早以前就有“崇白話文,棄文言文”的說法,改舊體,使之“適當下,通俗”。“要想讓天下女人都天真,可以用文字”(註: )理想;他自己的詩歌創作,正如《雜感》詩裏說的,“我手寫了口,古我怎能克制?”他開始擺脫舊詩格律的壹些束縛。梁啟超的新文體散文,宣傳改良主義,以“隨和”著稱,影響更為廣泛。

與此同時,白話小報的出現,促使壹些人(如邱、陳榮琦)明確提出“白話是改革之本”、“啟發民智,壹點也不像改革之言”(註:邱、陳榮琦分別撰寫了《論白話是改革之本》(1898)。)等主張。除了詩歌和散文之外,改良主義文學運動還引起了文學風格的特別顯著的變化。小說和戲劇壹直被正統的封建文人視為樸實無華,但在戊戌變法前後壹直受到重視。壹是因為變法運動的需要,二是因為印刷業的發展、近代新興城市的繁榮和報刊的創辦,這壹時期小說大量產生,社會地位不斷提高。先後出版了《論小說與群治的關系》(梁啟超)、《小說原理》(夏曾佑)、《小說在文學中的地位》(翟)、《論小說與改良社會的關系》(王武生)、《論小說的權力與影響》(陶有增)、《於之的小說觀》(徐念慈)。

在梁啟超“欲新國民性,必先造新國小說”理論的倡導下,小說成為新知識分子揭露舊世界、宣傳新思想的有力工具,直接湧現出壹批職業作家。政治小說、社會小說、科學小說應運而生。魯迅稱之為“譴責小說”、“官場現形”和“二十年來目睹的奇怪現狀”等受到普遍歡迎。出於同樣的原因,它也開始翻譯和介紹西方作品。據統計,晚清出版的小說有1500多種,翻譯的小說占總數的三分之二。

其中,林紓的翻譯在當時影響很大。此後,在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章太炎、南社等壹批作家和《孽海花》、《警世鐘》等作品也相應湧現。馬和蘇翻譯了歌德、拜倫和雪萊的詩。他們在宣傳反清和民族民主革命中發揮了積極作用。值得註意的是,戲劇這種五四之後大力提倡的新的戲劇形式,也在這壹時期開始以“新劇”或“文明新劇”的名義引入。1907年至1908年,春柳社等人先後在日本和上海演出《黑奴籲天錄》。後來,進化組表演了多種場景,宣傳長江下遊的革命。這些活動不僅在思想戰線上配合了辛亥革命,也為中國戲劇註入了新的血液。

以上種種表明,現代進步文學不僅服務於當時的政治鬥爭,而且在思想內容上(壹定程度的反帝反封建傾向),甚至在文學形式上(改革詩文,提倡白話文,重視小說,引進戲劇),也為五四以後新文學的產生做了必要的準備。可以說,現代進步文學是從封建文學向現代新文學的過渡。只是如果是“過渡”,現代進步文學有自己不可逾越的弱點和局限。正如整個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歷次政治鬥爭都未能完成反帝反封建的任務壹樣,這壹時期的文學也是如此。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文學對封建制度並不持有根本的否定態度;既在政治上維護了清朝,又在思想上不敢觸碰儒家的根基——孔子學說。

維新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如康有為、梁啟超等,在戊戌變法失敗後很快變得反動,封建思想在許多新派著作中仍占有壹席之地。雖然19世紀末就出現了提倡白話文的聲音,但大多是提倡白話文而不反對文言文,或者主張書報可以采用通俗白話文,文學仍需保持古文的典雅。即使有壹兩個正確的意見,也因為時代條件不成熟,沒有引起廣泛的討論,造成很大的聲勢。西方文學的翻譯也處於盲目、被動和缺乏系統性的狀態。林紓雖然翻譯了很多,但用的是桐城古文,有改編的成分。

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文學,因為沒有和封建思想劃清界限,所以還不是完全反封建的,從來沒有積極明確地提出過反對封建舊文學的口號。革命派本身是脫離群眾的,壹些代表人物在統壹漢語和使用白話文問題上的保守態度,使他們無法組織辛亥革命,也無法相應地開展聲勢浩大的思想啟蒙和文學改革運動,其文化影響力甚至不如維新派。至於帝國主義,無論是資產階級改良派還是革命派,都無法從階級性上理解,對其抱有很多幻想。

此外,舊民主主義文學的壹個根本弱點是,它雖然能把上層階級的腐敗生活揭露得淋漓盡致,卻對廣大勞動人民的處境極其無知。隨著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的相繼失敗,壹些曾經起過進步作用的文學,終於在素有“十裏洋場”之稱的現代都市中,被汙濁的氣息所腐蝕,趨於墮落:“譴責小說”變成了“黑幕小說”,甚至變成了專門詆毀私敵的“讒言書”;民國初年,鴛鴦蝴蝶派以“才子佳人”為題材的作品,逐漸由略顯進步的傾向(感嘆世態炎涼,不滿婚姻自由等)演變而來。)變成了“言情小說”、“狹邪小說”甚至色情小說,充斥著陳詞濫調,遠離現實生活,充滿了強烈的思想毒素。文明新劇也褪去了原有的戰鬥色彩,充斥著普通市民的庸俗情調和低級趣味。

現代文學的這種發展,深刻地證實了毛澤東同誌關於現代文化的著名論斷:“舊的資產階級民主文化在帝國主義時代已經腐化無能,它的失敗是必然的。”(註:《新民主主義論》,《毛澤東選集》第2卷,第65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