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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形象是什麽

1989年3月26日,山海關。海子靜靜地躺在鐵軌上,身上攤開著《聖經》。遠處,火車呼嘯而過,壹代天才詩人走向了另壹個世界。

海子,原名查海生,安微茶灣人。1964三月出生。1979年15歲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分配到中國政法大學任教。如果我們計算他的生卒年,就會發現他活到了26歲。而他出生於1964年3月,去世的那天恰好是3月26日。這兩個“26s”如此截然不同僅僅是巧合嗎?

海子是壹位超驗的詩人。在他身上,具有預言性和啟發性的東西不斷被人們遮蔽和感知,這是海子神話形成的重要原因。海子視詩歌為生命,詩歌是他生命的寫照和表達,也是他生命的毀滅和終結。在他的詩歌中,我們不僅發現了他最後自殺時的所有死亡意識和死亡場景,而且它們是如此的生動和真實。特別值得警惕的是,在他死前,人們不會去關註,有時即使關註,也不會對這些死亡場景有所警覺。但是當人們壹遍又壹遍地感受這些死亡場景的時候,詩人已經死了,再也不會來了。

正如海子曾經的摯友西川所說,海子是壹個有自殺情結的人,死亡意象是他詩歌中的壹個重要命題,也無疑是他自殺前的最後壹首詩之壹,即《春天,十個海子:春天裏,壹個殘暴而悲傷的海子》。在這裏,海子無疑發出了死亡宣言,這是壹個悲傷的海子,被困在死亡中無法自拔;這是壹個絕望的詩人,壹個沒有任何希望的破碎的靈魂:風從東向西從北向南吹,無視黑夜和黎明/妳說的黎明是什麽意思?(春,十海子)。

海子生前曾和朋友討論過自殺,最終選擇躺在鐵軌上。按照西川的說法是“或許是因為他無法選擇跳下飛機”,但問題顯然沒有這麽簡單。或許“躺在欄桿上似乎是最簡單、最幹凈、最有尊嚴的方式”,但如果我們仔細閱讀他的詩,就能發現欄桿死亡的場景,也就是他詩中不斷出現的梯子。海子那首差點要了他命的全景詩《太陽》,是從壹個形象開始的:天地之間,梯子靜靜地支撐在中間。海子在這裏賦予了天梯精神生活的意義,認為天梯是進入天堂的必經之路。就是在梯子上,詩人開始吟唱:樵夫/從人類的森林中砍樹/找到梯子/然後,從梯子到天堂(《太陽》)的那壹天。是梯子使詩人進入了天堂,進入了神聖的位置,進入了死亡的生命意象:我站在梯子上/我看到天空即將關閉(孫)。詩人在《夜曲》中也表達了同樣的命題:天梯上的夜曲/天堂裏的夜曲/夜曲歌唱了我。因此,顯然,詩人對鐵路軌道的選擇有著深刻的含義。而如果有人在晚上坐火車,他壹定會有這樣的體驗:在近處的燈光下,向遠處望去,無限的鐵軌在壹點壹點地上升,壹直到天空,枕木只是讓人爬上樓梯的木臺階。因此,鐵路軌梯的死亡場景,不僅在詩人的詩中,而且在現實中,都有其特定的意象。

詩人選擇了鐵路軌道,還有壹個重要的死亡場景,就是破碎的身體。海子生前很長壹段時間容易精神分裂,直到後來發展成精神分裂癥。這從他死前給家裏的遺書就能看出來。在遺書中,他說有人要殺他,要求家人為他報仇。於是,在他的詩歌中,分裂、脫節、破碎的詩意場景不斷湧現。很能體現這壹點且與他的死極其相關的是破碎的身體:“是我沈重而分裂的身體/雨雪紛飛,淚灑二月”(黎明),“我早就說過,是太陽破頭流血”(黎明),“我從沈重的天空跌落/砸向大地,磕掉了頭,砸碎了四肢”(桃花季)我們可以看到,從1989年2月22日黎明到春天, 10海子1989年3月4日,短短二十多天,“斷肢”、“斷頭血”、“劈開的痛”等死亡場景在詩人的腦海裏密集浮現,在他的詩中傾瀉。

海子去山海關的時候帶了四本書:《聖經》,梭羅的《瓦爾登湖》,哈亞達的《漂洋過海的孤獨木筏》,康拉德的《小說選》。在這四本書中,最重要的壹本無疑是《聖經》。可以說詩人後期很多詩歌的靈感和意境都來源於聖經。然而,即使是這本聖經,我們依然可以在詩人的詩中找到它可怕的死亡場景:聖書的第壹卷是我的翅膀,無比明亮/有時像今天的陰郁/聖書的第二卷骯臟而快樂/當然,也是我受傷的wing/┉ ┉/my空地和天空/第壹卷和第二卷合為聖書,我又把它拆分了。這不僅說明了第壹卷和第二卷分別指向(受傷的翅膀),也說明了第壹卷合成的聖書是死亡:“是我沈重而分裂的肢體”,既指出了聖書的死亡場景,也指出了鐵軌的死亡場景。但令人懷疑的是,詩人似乎有憎恨聖經的情結,聖書是“骯臟而快樂”的。這種情結在《太陽》這首詩中表現得更為明顯:“汙書和殺戮之書戴在我的腦殼上/因為血濃於水,我看不到別的”,它更為清晰地解釋了死亡:聖書使人死亡,死亡的結果是血流不止,再也看不到遠方。

對於海子選擇山海關,朱認為有其特殊的目的。“因為山海關是長城的起點,是巨大的國門,關系到歷史上最偉大的帝國專制。”所以海子的自殺是壹種精神犧牲。但西川對此不予理會,認為太牽強。“其實海子並沒有選擇山海關,而是選擇了山海關和龍家營之間的壹條火車慢車道。”雖然朱的觀點太玄學,四川的觀點也太狹隘。很明顯,山海關應該理解為壹個擁抱龍家營的地方,因為海子是向著山海關這個大概念去的。至於自殺的具體地點,則受是否方便自殺的限制,這從他在山海關遊蕩了相當長壹段時間就可以看出來。同時,很明顯海子選擇山海關是有壹定目的的,因為北京有那麽多可以躺的鐵軌。如果沒有確定的方向,就沒必要去山海關。這種行為本身就足以讓我們深思。我們註意到這位詩人在他的詩中多次提到山和海洋。詩人在《黎明》中寫道:斷頭臺是心滿的地方。/跟我來,拋頭顱,灑熱血。黎明/新的壹天即將來臨。至於海洋,詩人認為自己是海洋之子。同時,他在《獻給太平洋》這首詩中寫道:“神的悲傷的新娘,妳自己的血是紅色/天空,妳內心孤獨的海洋。這裏有海的死亡意象,再加上上面的山的死亡意象,所以我們認為這可能是壹種把山海關拆開來解釋的角度,這也可能是詩人選擇山海關的壹個原因。雖然這個解釋可能是如此蒼白和牽強。

海子3月25日去了山海關,在山海關轉悠了壹下午壹上午。然後他開始走向26號中午他躺在賽道上的地方,最後選擇了黃昏。讓我們震驚的是,即使是黃昏,我們也在詩中找到了它的死亡意象:“是黃昏/無頭英雄的手指夕陽/手指夕陽及天空/眼中帶著塵土和鮮血/低著馬頭”(孫)。這是多麽生動的死刑判決啊!多麽殘酷的預兆啊!

至此,我們已經在他的詩中找到了詩人最後死去時的所有死亡場景。也許這是壹種牽強附會或者偶然的巧合,但我們相信這是詩人的自我流露,是壹種精致的自我毀滅和設計。但無論如何,我們要永遠記住3月26日詩人的身影:孤獨、漂泊、寂寞、憔悴、悲傷、絕望。我們也相信詩人是“殉道者”,也就是“殉道者至死”。當詩歌成為詩人的生命,成為詩人的信仰,詩歌和死亡就有了同樣的意義。“我的額頭是壹團火,信仰是我的身體”。詩人之死宣告了80年代純詩的終結,同時也遠離了90年代不潔骯臟的詩歌世界。詩人在受苦,在死亡。他們在有生之年不被關註,不被認可。他們孤獨、孤立地遊走在邊緣,連詩歌的發表都異常艱難。所以,詩人死不瞑目。然而,就像歷史上許多類似的悲劇壹樣,詩人也因此而神聖,永遠被後人敬仰。當我們在夜晚仰望星空的時候,壹定會發現壹顆星星:它正用心凝視著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用漢密爾頓的詩句向為生命而死的詩人致敬:無論誰死去,/我都覺得自己的壹部分在死去。/因為我被包含在人類的概念裏。/所以我從不問喪鐘為誰而鳴,/他為妳我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