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70年代末的盛夏,藍天碧水、嫩葉鮮嫩的柳枝在大內河邊隨風悠閑起舞。我和朋友帶著自制的彈弓,去河邊的叢林裏練“功夫”。我們集中註意力,迅速尋找棲息在樹幹上的鳥兒,壹棵樹,另壹棵樹...終於,我們在壹棵楝樹上找到了目標,打開彈弓,瞄準發射,壹只麻雀慌亂中掉在了地上。
我們沖過去,抱起麻雀,撫摸它滾燙的羽毛。那只鳥微微顫抖著,眼裏帶著恐懼和疑惑,不時發出令人心碎的叫聲,聽起來像是在哭泣、呼喊和搏鬥。那壹幕,讓我屈服,讓我震撼,讓我愧疚和內疚。那只鳥和我壹樣,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帶著求生的本能,對生命充滿了向往和熱愛。不過,這只鳥的未來可能就埋在我的彈弓下了。我擡頭望去,叢林中鳥兒孤獨的鳴叫聲此起彼伏,讓現場的悲傷氣氛格外濃厚。這時候的我,像壹個犯錯的老人,不停地重復著:“對不起!不好意思!”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小鳥放在草地上,希望它能盡快回到同伴身邊。
那時候我住的村子草木叢生,溝渠池塘如網。哪裏有水源,哪裏就有很多遊魚。尤其是壹場春雨過後,大地充滿了生機。像詩壹樣,魚兒從溝渠和稻田裏鉆出來,壹起在水裏嬉戲、沖浪、唱歌,引得村民們拿著各種捕魚工具,沖進水裏與魚兒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不壹會兒,壹大堆活蹦亂跳的魚,就痛苦地成了農民的菜,小魚小蝦,被遺棄在田埂上。這些被遺棄的生物,為了生存,為了回到曾經生活的水域,在山脊上拼命掙紮。
看著壹個個鮮活可愛的生命,面對傷害和死亡威脅時表現出來的無助和莫名的悲傷,很快從心裏挖了出來。我同情他們的處境,同情他們的現狀。雖然我聽不到他們在哭,但我相信他們壹定在哭!於是,我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些小生物,輕輕地放回水中。這些可愛的小家夥,在水裏稍微適應了壹下,還沒來得及跟我說謝謝,就搖著頭遊走了。那壹刻,我感到驕傲,我感到自豪!
小鳥小魚小蝦需要人類的關心和呵護,在痛苦和死亡中掙紮的人們也需要我們的幫助和鼓勵。我四哥,從他媽肚子裏生出來的,身體很虛弱。他十五六歲時經常遺尿。由於身體不好,全身瘦弱,壹些調皮的孩子把他當成戲弄或欺淩的對象。村子裏有個叫徐廣明的人,他經常羞辱他。有壹次,徐的尖刻的話刺傷了我的父親。四哥壹到家,狠心的父親就把他推倒在地,用腳踩。看到那可怕的壹幕,壹股寒潮從我的心裏迅速升起,瞬間傳遍全身,把他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裏,成為我永遠無法觸碰的傷疤,壹碰就滴血。
可惜四哥成年後染上了乙肝,仗勢欺人的廖國華兄弟經常找他岔子,為壹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復打他,讓我四哥苦不堪言。四哥有病,給了惡人可乘之機,勸阻了媒人。慢慢的,他和四哥的婚姻問題成了我們壹家人心中的痛。直到他三十七歲,終於娶了四嫂。四嫂自私任性,所以和壹個男人離婚了。之後她離開了三個未成年的女兒,嫁給了我四哥。從她嫁給我四哥的第壹天起,抱怨和謾罵就伴隨著我四哥,讓他活在抑郁和痛苦中。所以在兄弟姐妹中,四哥是我最同情和懷念的人。聽不到他的壞話,看不到他的痛苦。
在四哥的人生道路上,充滿了辛酸、悲傷和痛苦。然而,為了生計,四哥不得不拖著病弱的身體,在田間忙碌,用血淚支撐著我們壹家。9月1988,我去長沙上學,四哥送我去集鎮。上了船和四哥揮手告別的時候,突然看到他高聳的顴骨和深深凹進眼睛裏的眼睛...我才知道,這麽多年來,四哥壹直沈默,但他壹直為我們家奉獻。如果,想著過去和未來,心裏最柔軟的神經似乎被觸動了,眼前突然出現淡淡的雨霧,我從心裏發誓:我壹定要好好學習,努力工作,讓四哥的生活和身體更好。
2001春節過後,四哥送繼女去廣州看九哥。四哥以前沒出過城,連縣市都沒去過,大城市也沒去過。在他眼裏,大城市是神聖的。那幾天抽空陪四哥逛廣州。當他慢慢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在景點間徘徊時,臉上總是充滿自豪和滿足,話很多,笑得很燦爛。他還時不時和我老婆聊我的童年和少年生活。我給他拍照的時候,他說壹定要帶回去,告訴村裏人,這是九弟工作生活的地方!透過鏡頭,我看到他高昂著頭,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當然,我參加工作後,也遵守了當年的誓言,經常給四哥壹些經濟上的支持,讓他的生活過得更好更體面。
可能是因為我有痛風的經歷,生不如死,也可能是我有魚刺卡在喉嚨裏好幾年的感覺。所以,當我發現小鳥、小魚、小蝦、四哥在受苦的時候,我總是習慣性地伸出溫暖的手,幫助他們脫離苦海。所以,最後出現的,不是死在硬地上,死在手心裏,也不是四哥的晚年,而是生命在快樂中活潑遊蕩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