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婆:記得去年春天,我在三聯韜奮中心遇到了我的同學閻連科。因為我到得早,所以我利用閑暇看了幾乎所有的文學雜誌。快20年沒看雜誌了。好像舊愛重逢,很激動。握手寒暄之後,我的感受是:她這個老女人怎麽敢出來瞎逛?太大膽了。
當時我就在想,光天化日之下的文學如此不堪,是誰的災難?
災難與編輯有關。當所有的編輯都愚蠢到只相信名聲和年齡的時候,文學也就差不多完了。我不禁懷念上世紀80年代,畢竟當時有少數編輯敢於信任年輕人,喜歡新玩意兒。現在呢?這麽大的中國,死氣沈沈,沒有壹個像樣的編輯。
官辦雜誌早就淪落為高級妓院,幾乎是中國三流文人的集散地,平庸寫作的天堂。看到他們,妳很容易對中國文學絕望。至於升官,是大唐朝。
吳懷堯:所以,從表面上看,中國文學都是三流文學。那麽,真正的壹流文學在哪裏?
何三婆:請允許我先講壹個小笑話。10月,我去了陜西。在壹間不到10平米的小平房裏,我遇到了壹個叫石敬亭的老人。他是中國最好的音樂家。當他突然用沙啞低沈的聲音唱出它明亮而輕盈的色彩時,相信任何人都會驚嘆不已。但這樣的主人只能在簡陋的房間裏為壹家人的溫飽看門。這壹幕讓我既驚訝又難過。
石敬亭的命運,其實就是我們真正壹流文學的命運。它不在官方雜誌裏,也不在評論家的視野裏。從地下雜誌的今天開始,這樣的命運就註定了。我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在中國,最好的文學不在粗糙,最偉大的藝術只在民間。
吳懷堯:學術大師陳寅恪所強調的“獨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在中國學術界已經基本完全式微,但我發現在詩人身上體現得最為充分。能談談妳對這句話的理解嗎?
何三婆:在偉大的波斯詩人薩迪的《花園》中,有壹段話基本上代表了我對自由和獨立的理解:人們問壹位智者:“為什麽在上帝栽種的美麗樹木的高大樹冠中,除了柏樹,沒有壹個人是自由的?智者回答說,萬物都有它的季節,如果它是在季節,它會蓬勃發展。如果不時令,就會幹枯枯萎;賽普拉斯不在其中。它永遠是綠色的,獨立的,自由的,因為它的內心從來不依賴於外在的東西。”詩人和其他人相比,是柏樹,更容易忠於自己的內心。
吳懷堯:我想問壹下,妳最喜歡的詩人有哪些?妳能告訴我妳喜歡它們的原因嗎?
何三婆:我喜歡的詩人太多了,不勝枚舉。我就隨便說說吧。死者有:陶謙、王維、蘇東坡、曹雪芹、納蘭性德、山藥、梭羅、魏安,生者有:衛斯理·斯內德、布萊、芒克、柏華、鐘鳴、楊堅、李亞偉。就像面對壹只鳥,壹朵雲,壹顆星,妳說不出為什麽喜歡它們。
我喜歡梭羅的壹句話:時間對我來說是壹條釣魚的河,我喝著這條河,當我喝著這條河的時候,我看到的是淺淺的河底。河水流走了,但它永遠不會流走。我想在更深的河裏喝水,在天上釣魚。天空中的河底布滿了卵石狀的星星。
吳懷堯:詩人和普通人的區別是什麽?寫詩是詩人的專利嗎?
何三婆:好詩人可以不寫詩。同樣,詩人也不壹定是詩人。這樣妳就很容易理解詩歌和詩人的關系了。另外,我不想誇大詩人和普通人的區別,但卡萊爾說過,“詩人是世界的榮耀。”對此我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