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在日本北海道,日本帝國主義者試圖通過發動對外侵略,強化對內剝削來擺脫經濟危機。於是,北海道漁業資本家與日本皇軍勾結,利用大範圍失業造成的大量廉價勞動力,在“蟹船”(既是捕蟹母船,又是制造蟹肉罐頭的工廠)上辛苦勞作。資本家和工頭對這些漁民實行嚴酷的監獄棚制度和極其殘酷的奴隸勞動,打著“為帝國服務”的幌子麻痹他們。壹旦漁民覺醒反抗,立即遭到帝國海軍的鎮壓。“博廣”號蟹船上有300多名工人,大部分是破產的農民、失業的工人和無家可歸的人。他們被迫像奴隸壹樣在令人窒息的船上工作。饑餓,疾病,風浪,監工的棍子,時不時的要了他們壹些命。為了生存,他們舉行了有組織的罷工鬥爭,高呼“不想被屠殺的人團結起來”的口號,打倒了主管淺川,贏得了鬥爭的勝利。但船回港後,主管引來帝國軍艦,逮捕罷工骨幹。這個血的教訓促使漁民們進壹步提高了覺悟,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團結起來再戰。
選集
從右舷,透過海面上的薄霧,妳可以看到朱槿燈塔閃爍的燈光來回轉動。當光線轉向另壹個方向時,壹道長長的神秘銀色光束突然射向幾英裏外。
捕蟹船經過劉猛海,天空下著毛毛雨。漁民和雜工不時把凍僵的手像蟹鉗壹樣抱在懷裏,或者把手攏起來放到嘴邊撒尿,然後還要繼續幹活。像絲絲細雨,不停地落在同樣顏色的渾濁的海面上。當船駛進育兒室時,雨開始下起來,下得很大。廣闊的大海像飄揚的旗幟壹樣起伏。風吹在桅桿上,發出不祥的聲音。我不知道船在哪裏,它壹直吱吱作響,就像鉚釘松了壹樣。這艘近3000噸的蟹船駛入宗谷海峽時,顛簸得像打嗝壹樣。船身仿佛被壹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托起,突然飄向空中,然後又沈回原處。每次沈的時候,船上的人在電梯下降的時候都差點尿出來,感覺很不舒服。打雜的好像暈船了,臉色焦黃,翻白眼,嘔吐。
透過被水花模糊的圓形舷窗望去,依稀可以看到庫頁島上白雪皚皚的群山輪廓。然而阿爾卑斯山的壹個冰山般的浪頭沖到擋風玻璃上,山影很快就消失了。前面好像有壹個很深的山谷,正在靠近。海浪砰地打在窗戶上,碎成無數的水銀子,濺落下來。就這樣,海浪從窗前滾過,像壹盞快樂的燈籠在船後流動。船身劇烈搖晃,就像壹個孩子搖晃著身體。船發出從鋪位上掉下東西、打碎東西、海浪拍打船腹的聲音。其中,機房傳來機器的轟鳴聲,讓各種電器輕微晃動,哐當壹聲。船體不時被沖到浪尖,螺旋槳空轉著,葉片在水面上拍打著。
風聲越來越緊。兩根桅桿像釣魚竿壹樣被吹倒,呼嘯著。就像壹群暴民踩在棍子上壹樣,海浪很容易從船的壹邊沖上來,然後從另壹邊傾瀉而下。瞬間,海水流出的地方,就壹頭紮進了瀑布。
有時候,蟹船就像玩具船壹樣,孤零零地躺在那個可怕的浪山的陡坡上,然後像被掀翻了壹樣掉進浪底。瀕臨沈沒!然而,在浪底,另壹個浪頭立即洶湧而來,重重地砸在船腹上。
當船駛入鄂霍次克海時,海水看起來更加灰暗。雜工正在幹活,冷風透過衣服,凍得嘴唇發紫。天氣越冷,壹般又幹又硬的雪粒吹得越猛。雪粒像玻璃蠍子壹樣,粘在甲板上爬行的漁民和雜工的臉上和手上。海浪壹沖刷甲板,它們就凍結了,變得很滑。我們不得不把纜繩從壹層甲板拉到另壹層甲板,像系尿布壹樣把自己綁在上面,繼續工作。監工拿著魚竿,到處叫罵。
其他同時從函館起航的蟹船不知不覺就散了。然而,當船突然被拋向阿爾卑斯山的頂峰時,我偶爾看到兩根桅桿不停地搖晃,就像壹個溺水的人的兩只手。煙灰,像香煙煙霧壹樣,輕輕地飄向大海。.....從海浪和喊叫聲中,隱約能聽到輪船像回聲壹樣斷斷續續地鳴笛。然而,這壹刻過後,這裏的蟹船戰戰兢兢地跌入了波底。
蟹工的船上有八艘川崎船。船員和漁民們為了把川崎的船綁得緊緊的,不像後面追來的成千上萬只白牙鯊魚壹樣被大浪吞沒,不得不把自己的生命押在壹個“廉價”的賭註上。——“像妳這樣的人壹兩條命算什麽!如果拿走壹艘川崎船,那就太可怕了!”主管用日語毫不含糊地說了這句話。
堪察加海就在我們面前。海浪似乎已經等了很久。當他們說“來得正是時候”時,他們張開嘴,像壹頭饑餓的獅子壹樣撲了下來。蟹船簡直比兔子還膽小。雪花漫天飛舞。它看起來像壹面大白旗,隨風飄蕩。天快黑了,但海上的風暴仍然沒有停止。
下班後,大家壹個個回到“糞坑”。我手腳凍麻了,像幾根蘿蔔掛在身上。大家都像蠶壹樣爬上他的鋪位,誰也不說話。他們抓住鐵柱摔倒了。船身顛簸得很厲害,就像壹匹野馬搖晃著身體想要擺脫它背上的牛虻。漁民茫然的目光時而落在黃白油漆的天花板上,時而又把目光投向幾乎沒有入海的漆黑舷窗...有的漁民嘴半張著像發呆。大家什麽都沒想,只是感到壹種茫然的不安,沈下了臉。
壹個漁夫擡起脖子,用瓶子把威士忌壹飲而盡。瓶子的壹角在棕色和黃色的昏暗燈光下閃閃發光。他把威士忌空瓶從鋪位上扔向過道。酒瓶滾了壹大口,劃出兩三道曲折的光。每個人都轉過身去,照看空瓶子。在街角的另壹邊,有人在憤怒地叫喊。暴風雨中,聲音斷斷續續,只聽到幾句話。
“離開日本!”那個人用胳膊肘擦了擦舷窗。
“糞坑”裏的爐子在冒煙。“活著”的人就像三文魚、紅眼魚壹樣被扔進了這個“冷庫”,戰戰兢兢。壹個巨浪從帆布覆蓋的艙口呼嘯而過。每當浪花像“糞坑”裏的大鼓內壁壹樣撞擊到鐵板壁上時,就會發出激烈的反應。漁人小屋旁似乎有壹個人,不時用他寬闊的肩膀猛敲,發出砰砰聲。蟹船現在就像壹條垂死的鯨魚,在驚濤駭浪中痛苦掙紮。
“吃飯了!”廚師從廚房門探出頭,用手捂住嘴喊道:“今天下暴雨,沒有湯喝。”
“什麽?”
“臭鹹魚!”演講者把頭縮了回來。
大家都起來了。大家吃飯都像犯人壹樣貪婪,都是狼吞虎咽。
他們盤腿而坐,把鹹魚碟夾在兩腿之間,吹著熱氣,往嘴裏塞著熱騰騰的米飯,不停地咀嚼。“最初”壹陣熱氣沖到鼻子上,鼻水不停地往下流,差點掉進飯碗裏。
吃飯的時候,主管進來了。
“別像個餓鬼壹樣吃東西!工作做不好就受不了了?”
他瞪了上下鋪壹眼,向前晃了晃左肩,走了出去。
“這小子憑什麽說這種話?”壹個學生出身,因暈船疲勞而突然消瘦的漁夫喃喃自語。
“要說淺川,他手裏握著我們蟹工的命運!”
“皇帝陛下,與我們關系不大。淺川不是好惹的!”
“別那麽小氣,壹兩碗飯不算什麽。操死他!”另壹邊有人撅著嘴說。
“幹得好,幹得好。如果妳敢在淺川面前說出來,那就更是妳的了!”
大家都很生氣,卻無奈的笑了。
夜漸漸深了。主管穿著雨衣,去了雜工住的小屋。船在顛簸。他壹手抓著鋪位的柱子,支撐著自己走過去,壹手拿著雜工中間的燈籠,壹盞壹盞地照著。然後,他把壹個個擁擠的南瓜頭翻過來,拿著燈籠看著它們。這些人都睡得很熟,就算踩上去也不會醒。檢查完壹切,他站了壹會兒,怎麽了?看他那樣子,好像很無助。然而,他也走到了隔壁的廚房。藍色的燈籠飄動著扇形的燈光,在壹些淩亂的船艙上忽閃忽閃的搖曳,長長的雨靴,油布雨衣和掛在柱子上的工作服,還有壹些行李。燈光在他腳下晃動了壹下,停了下來。此刻,壹道像幻燈片壹樣的光環被投在了廚房門上。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都知道少了壹個打雜的。
大家想起第壹天的過度勞累,想到“打雜的肯定被大浪卷走了”,心情特別難過。但是,那個打雜的壹大早就被趕去上班了,互相商量這件事已經來不及了。
“誰想在這麽冷的水裏跳?壹定是藏起來了。混蛋,我找到了,我要揍妳壹頓!”
主管像玩玩具壹樣轉動著手中的棍子,不停地環顧四周。
海上的風暴已經過去了。捕蟹船迎著洶湧的海浪航行。壹個浪頭跳起來,毫不費力地穿過甲板,仿佛跨過了自己的門檻。經過壹天壹夜的戰鬥,小船似乎遍體鱗傷,發出參差不齊的聲音,向前移動。煙霧般的雲,漂浮在似乎觸手可及的天空,擦過桅桿,急速流動。微寒的雨,還在不停的下。周圍的浪壹上來,就能清晰地看到雨點打在海面上。這比迷失在原始森林裏,被大雨淋到還要糟糕。
麻繩凍得硬邦邦的,就像手裏拿著壹根鐵管。漁夫是個學生,擔心滑倒,抓著繩子小心翼翼地走過甲板,三步並作兩步剛好碰到從舷梯上來的服務員。
“嘿,”服務員把他拉到背風的角落,告訴他,“發生了壹件有趣的事!”
今天淩晨兩點左右,壹個大浪淹沒了甲板,不壹會兒,就像瀑布壹樣湍急。波浪在朦朧的夜色中,像露出的牙齒,不時發出藍白色的光。因為外面有暴風雨,所以大家都沒有睡覺。事情就發生在這個時候。
壹名無線電報務員慌慌張張跑進船長室報告道:
“船長,不,緊急求救信號已經發出!”
“緊急求救信號?是什麽船?”
“是秩父,與我們船並行。”
“哎!那是壹艘廢棄的船!”淺川穿著雨衣,翹著二郎腿,坐在角落裏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用靴尖跺了跺腳,笑了起來。“當然,哪個船不是?”都是報廢的船!"
“不能再拖了!”
“嗯,太好了!”
船長急得連整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就要打開駕駛室的門。然而,在門打開之前,淺川抓住船長的右肩說:“誰下令讓船繞遠路的!”
誰下的命令?不是“隊長”嗎?船長突然呆住了,呆若木雞。然而,他很快恢復了船長的尊嚴。
“我以隊長的名義下的命令!”
“以船長的名義——嗯?”主管翹著二郎腿攔住了隊長。他用壹種侮辱的口吻,翹著尾巴說:“餵,妳知道這船到底是誰的嗎?公司付了錢。只有公司代表須田先生跟我說話。妳在給船長擺什麽架子?事實上,妳連擦壹張紙都不值。明白嗎?如果去搶救,壹周的時間報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妳敢耽誤壹天工作,就等著瞧吧!而且‘秩父’訂了高額保險費,弄沈了破船,卻賺了。”
服務員以為“馬上”就會大吵壹架,事情不會這樣結束。但是(!)船長好像被壹團棉花卡住了喉嚨。服務員從未見過如此懦弱的船長。隊長的話沒用。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事?然而,這還是發生了。服務員想不通。
“說到這個時候的人類,還能和外國打仗嗎?”主管惡毒地扭了扭嘴,吐了口唾沫。
無線電報室裏,收發機急促地響著,不時迸出藍色和白色的小火花。每個人都去了無線電室,至少是為了壹探究竟。
“妳看,電報發得這麽急,而且越發越急!”
操作員轉過身,向在他身後觀看的機長和主管解釋。每個人的眼睛都像縫紉壹樣,緊緊盯著操作員靈巧的手指不停地按著各種機器的按鍵,不禁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像膿包壹樣安裝在艙壁上的電燈隨著船體的晃動而閃爍。透過鐵門,還能聽到海浪拍擊船腹的聲音和不祥的警笛聲不斷響起。笛聲隨風響起,時而遙遠,時而近在咫尺。
滴滴——滴滴——發射器和接收器畫了壹條長長的尾巴,火星四濺。噪音突然停止了。這壹刻,所有人都被嚇了壹跳。接線員急忙按下按鈕,壹遍又壹遍地搖著收發機,但聲音中斷了,再沒有通話。
操作員扭動著轉椅轉過身來:“秩父已沈沒!……"
他把頭上的耳機摘下來,輕聲說:“我打電話說有425名乘務員,他們面臨絕望,無望求助。”然後我打了兩三次S·O·S,聯系都中斷了。"
聽完這個報告,船長用手拉了拉衣領,然後搖了搖頭,伸了伸脖子,用茫然的眼神焦慮地環顧四周,又按了按領帶的結,轉身向門口走去。隊長的表情讓人覺得不舒服。
…………
學生時代的漁夫被這個故事吸引住了,他說:“哦,還有這樣的事!””他變得沮喪,把眼睛轉向大海。大海仍在翻騰。突然把船推到浪峰,水平線就像被扔到船底下;不到兩三分鐘,船又墜入浪谷,仿佛從谷中仰望著狹窄的天空。
“真的很重!”他自言自語道。我總是在想這件事,因為我在壹艘破船上!
螃蟹工人的船都報廢了。丸之內的老板對北鄂霍次克海工人的死亡漠不關心。資本主義用老辦法追求利潤已經行不通了。熱錢過剩,利率下降,他們真的無所不能,無論在哪裏都會想盡辦法殺出壹條血路。以蟹船為例,壹船就能賺幾十萬。他們當然夢想著。
蟹船是“工人船”(即工廠船),不是“帆船”。因此,航行法不適用於螃蟹作業船。這些船破爛不堪,就像梅毒壹樣,除了把它們弄沈,沒有任何用處。然而,它已經停放了20多年,現在卻被無恥地偽裝並開到函館。在日俄戰爭中“光榮”殘廢、像魚腸壹樣被扔在壹邊的醫療船和運輸船,現在看起來就像幽靈壹樣。如果蒸汽稍微強壹點,管子就會爆開冒蒸汽。俄羅斯巡邏艇壹追上來,就開足了馬力(這是常有的事),整個船身嘎嘎作響,像中風病人壹樣顫抖,仿佛要被肢解成碎片。
但是這壹切有什麽關系呢?因為“這壹次”,壹切都要動員起來為日本帝國服務。而且蟹船是純粹的“工廠”,卻不受工廠法的約束。所以,沒有什麽比剝削工人更劃算更方便的了。
狡猾的老板把這部作品和“為了日本帝國”的口號聯系在壹起。很多不義之財被老板中飽私囊。老板在開車兜風的時候,也在考慮親自出去當個“議員”,保證這個利益。然而幾乎在同壹時間,壹分鐘不差,等級父親的漁民卻在遠在千裏之外的北方海面上,面對玻璃渣般的淩厲風浪,拼死搏鬥!
.....壹個學生出身的漁夫,在走下舷梯去“糞坑”的路上,心想:
“這不關別人的事。”
他從舷梯走下“糞坑”,他看到壹張寫滿字的告示:
誰要是找到雜工宮門口,就給兩盒蝙蝠牌香煙和壹條毛巾。
主管淺川
這張通知是用米粒作為漿糊貼在墻上的。
(葉·譯)
做出贊賞的評論
《蟹工船》是日本著名無產階級作家小林多喜二的代表作。小說中展現的漁夫的悲慘生活令人不忍卒讀。作者展現了人性中最殘忍、野蠻、醜陋的壹面,用文字復活了這個人海煉獄。節選集中反映了蟹工船“伯光”號上漁民悲慘的“海上監獄”生活:漁民被監督者鼓吹的為日本帝國服務的口號麻痹了,但實際上他們只是作為帶來利潤的機器而存在;大海的風浪會吞噬這些年久失修的廢棄船只;過度勞累、營養不良和“糞坑”壹樣的生活環境,讓漁民感染了各種疾病得不到治療,壹些受不了的漁民只能被動躲避。資本家只看到利潤。只要能獲得利潤,犧牲所有漁民的生命都是“值得的”。於是他們看著“秩父”沈沒,看著400多漁民失去生命,他們同樣無動於衷。因為他們可以從中獲得高額保險金!面對這壹幕,原本麻木的漁民開始思考身邊發生的壹切...
作者不只是希望讓人們看壹看漁民的悲慘生活,然後他的心顫抖,流下同情的眼淚。這本書不是寫給好奇的眼睛看的,而是給那些在黑暗中等待自由的心壹些光明。對效果的追求不僅僅是出於對這些漁民的人道主義同情,更重要的是讓人們理性思考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生命,是誰造成了這壹切。作者以蟹船為舞臺,深刻揭示了皇軍、財閥、國際關系、工人之間的關系。他希望所有被壓迫被奴役的人民能夠明白他們受苦的原因,呼籲他們不要再麻木,要團結起來看看敵人是誰,要團結起來打破壹切壓迫人民的勢力。這就是這部小說主題的深刻內涵。這部作品不僅在當時具有現實性、戰鬥性和思想性,在現在也是如此。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被壓迫被奴役的人,蟹工船上閃耀的真理火花就會照耀他們黑暗的心靈。
《蟹工船》再現了漁民“海上監獄”的真實生活,讓人身臨其境。通過具體分析,可以大致了解小說的藝術特色。
首先,作者具有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和敏銳的觀察力,非常熟悉蟹船上漁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作品中對漁夫生活的描寫不是作者的主觀臆測,而是壹種自然主義的記錄,使人對描寫對象有了相當完整的印象。小林本人出身貧寒。雖然他接受了高等教育,畢業後在壹家待遇優厚的銀行工作,但他關心窮人。早在1927,他就註意到了蟹工船的問題,並進行了深入的調查研究,收集了大量生動的材料。選文中蟹工船“秩父”沈沒部分是真事。具體情況是,蟹工船“秩父”號因風暴觸礁,附近三名蟹工聽到求救信號,但自毀。另壹方面,“艾博”和“英國航空公司”虐待漁民和雜工非常嚴重。生病的雜工被認為是裝病。他們被掛在起重機的絞盤上或綁在車床的鐵柱上,胸前掛著硬卡。卡片上寫著“這些騙子無法解開——廠長”。多西吉還從拓知銀行的新聞中編輯了很多相關資料,甚至親自到停泊在涵洞裏的蟹船上進行實地調查,與船員交談,得到了很多有價值的第壹手資料。經過長時間的準備,多·Xi二對蟹工船問題的認識是具體而全面的,這為他的寫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只有寫自己熟悉的東西,才能得心應手。所以《蟹工船》具有報告文學的真實性,以具體而緊迫的現存社會問題,讓人深思。這是其藝術魅力的基礎。
其次,作者有很強的運用語言再現生活的能力。如果說之前的作品是作者敏銳的感覺和細致的觀察造成的,從而在腦海中形成了“海上監獄”的形象,那麽只有真正的作家才能用語言賦予它新的生命,讓它在讀者的閱讀中獲得永恒的藝術形象。小林多喜二很早就顯示出他使用語言的天賦。他從日本傳統文學中吸取養分,特別善於向前輩學習。這些都使他的作品感覺細膩,善於細節描寫,語言表達簡潔準確,景物描寫往往用寥寥幾筆就抓住了景物的特點,有效地渲染了整體氣氛。
蟹工船裏的海,既是漁民活動的環境,也是壹種象征。作者盡力寫暴風雨中或天氣極其陰沈時的大海。大海從來不是作者筆下色彩鮮艷的美麗風景,而是隨時可能吞噬蟹工和漁民生命的強大自然力量。面對它,讓人感到窒息。大海的形象呈現出壹種憂郁和痛苦的整體感覺,這是多雲和寒冷。整天和漁民在壹起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環境。他們隨時可能被大海和疾病奪去生命,但即使活著,也好不到哪裏去。書中充滿了壓抑的冷色調,景物描寫的作用就是加強這種效果。
再比如對細節的描述:文初,壹個懷抱孩子的中年婦女削蘋果餵孩子吃。她壹邊看著孩子們吃飯,壹邊自己嚼著削好的蘋果。這個細節傳達了豐富的信息。這是幾十年後蟹工船被搬上銀幕的第壹幕。這種貧困震驚了整個世界。如果不是窮得走不下去了,誰會遠離親人,去海上的監獄裏受罪受死呢?還有壹段描述壹個腳浮腫的漁夫死後的悲慘境遇。作者根據類似的事實寫他的身體。讀來令人毛骨悚然,這樣的現實主義殘酷而有力。像這樣的細節在文中隨處可見,尤其是描寫場景的時候。寫漁民“糞坑”的生存環境,作者不單純從生活的物質條件出發。他用寥寥數筆描述了不同漁民的行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累得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他們摔倒了就睡著了,體力過度透支,導致大腦失去運作能力,只能呆在那裏發呆。作者在壹個醉酒的漁夫身上花費了大量的筆墨,用特寫的手法把讀者的註意力集中到他扔掉的瓶子上。瓶子以之字形滾落在地上。這樣的細節給人壹種生動的畫面感,仿佛讀者本人穿越時空就在他們身邊,看著這群疲憊、無助、麻木的可憐人。如此輝煌的地方,使作者筆下的蟹船具有了生命的活力,散發著生命的氣息,體現了現實主義藝術的魅力。
最後,作者在文中傾註了飽滿的情感,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作者寫《蟹工船》不是為了給文本制造感情,而是用感情寫文本。眼見為實,但聽覺不是。作者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激起了他對漁民的極大同情和對資產階級的強烈不滿。這種強烈的感受必然會傳遞到文本中,影響讀者的情緒。列夫·托爾斯泰把情感的力量視為藝術作品中最重要的因素:所謂藝術,就是把感染自己的東西傳遞給別人,讓別人也能感受到這種情感。正因為如此,作者並不像福樓拜那樣心平氣和地站在作品背後分析社會弊病,而是常常情不自禁地跳出來指出作品中資產階級的醜惡本質,指出他們所謂為日本帝國服務的真正目的是“把大量不義之財裝進老板的口袋”,甚至誇大監工和走狗的醜惡嘴臉,指出他們的虛偽。如此強烈的愛恨情仇之情,在筆下流露,也表現在漁民們小小覺悟的喜悅和對他們奮鬥的樂觀態度上。這種感覺也會影響讀者的心態。他們討厭主管,討厭幕後老板,討厭虛偽,討厭漁翁,討厭麻木和焦慮,為自己的覺醒而欣喜。
但是,再漂亮的玉也會有瑕疵,蟹工船也不例外。在給日本無產階級文藝理論家藏原惟人的壹封信中,作者寫道:“這部作品中沒有所謂的英雄,沒有個人傳記式的英雄或類似的人物,而是把工人的集體看作英雄。從這個意義上說,我覺得比“1928三月15”前進了壹步。”他還寫道:“試圖在《1928三月15》這樣的作品中描述每個人的性格和心理,在這部作品中是完全沒有的。”可以看出,在這部作品中,作者追求的是壹種沒有個人性格和心理描寫的群體描寫方式,認為這是無產階級文學發展的壹種趨勢。顯然,這種理解是不正確的。顯然,作者沒有完全理解個性與* * * *的辯證關系。雖然整部作品中有幾個著墨較多的人,但他始終沒有給讀者留下壹個生動完整的人物形象,有損作品的美感。然而,盡管《蟹工船》有其不足之處,但它仍然是日本文學史上的壹件瑰寶。此文壹經發表,立即引起了巨大的社會反響。評論家認為,它不僅揭開了《蟹船》這部作品的黑幕,而且觸及了近代日本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稱贊作者是“日本的辛克萊”。
(曹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