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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胡達·阿米猜的詩歌翻譯

中國對希伯來文學的譯介起步較晚,無論是理論還是作品都不多見。我手頭最早的專著是上海三聯書店1991出版的《現代希伯來文學簡史》,顧曉明主編,陸培勇翻譯,約瑟夫·克勞森納執筆。令人驚訝的是,這本書是從阿拉伯語翻譯過來的,許多奇怪的術語,如“熱愛錫安山的群體”、“閃米特人的敵人”或“聖地”,很可能是“猶太復國主義者群體”、“反閃米特人”或“聖地”的不同翻譯,似乎我們當時對希伯來文學和猶太歷史還相當陌生。

據我所知,耶胡達·阿米查伊詩集的中譯本有三種,前兩種是傅浩翻譯的選集,分別是中國社會出版社1993出版的《耶路撒冷之歌:耶胡達·阿米查伊詩集》和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耶胡達·阿米查伊詩集》。最新的壹本書是黃福海翻譯的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的《開、關、開》,可以算是第壹本完整翻譯的專輯。

1993年3月,《耶路撒冷之歌:耶胡達·阿米猜詩選》出版時,阿米亥本人專程到北京參加了該書的首發儀式。

以上三本書都是從英文版翻譯過來的。阿米亥本人懂英語,和英國桂冠詩人泰德·休斯壹起把自己的詩集《阿門》翻譯成英文——阿米亥翻譯了初稿,休斯幫他校對、潤色了後綴。在其他英語譯者中,最受稱贊的是查納·布洛赫和查納·克朗費爾德,以及格倫達·艾布拉姆森。他們不僅是翻譯家,也是阿米亥研究的專家。

然而,1994年,在阿米亥七十大壽之際,羅伯特·奧爾特在《現代希伯來文學》上寫了壹篇文章,題目是《不可譯的阿米亥》。指出阿米亥對希伯來語的創新性貢獻在翻譯過程中明顯被另壹種語言過濾掉了。同樣,語言本身也遭到了破壞,尤其是翻譯成英語這種更年輕的語言時。比如,在壹些現代成語中,阿米亥故意用聖經中的詞語,而不是現代希伯來語的同義詞,來表達壹種特殊的意思。

奧爾特舉了壹個例子。阿米亥的愛情詩《在本世紀中葉》中有這樣壹句話,翻譯成英文是“我們在壹起的林西-伍爾西”——直譯為“讓我們* * *”的亞麻羊毛混紡織物,無論是英文還是中文讀者都覺得可笑。但希伯來語“sha'atnez”的意思是聖經時代的禁忌,即大麻和羊毛不能混紡。傅意譯,寫道:“在我們的褻瀆中”,雖是不得已而為之,卻把壹句平鋪直敘、暗藏深意的句子變成了直白的比喻,留給讀者的空間被擠出,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詩性的喪失。然而希伯來文的讀者卻能立刻領會阿米亥的寓意,即兩個完全不同的事物結合在壹起,顯然違反了禁忌,就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壹樣。

翻譯詩歌是壹件多麽危險的事情,即使有壹個好的譯者,即使是像阿米亥這樣以其精確、簡潔和透明的日常語言而聞名的詩人。

我無權評價中文版本的質量,但我很高興看到兩位譯者都聲稱把“準確”放在第壹位。但是,適當的註釋在翻譯中是必要的,這也是為了譯文的準確性,盡可能地彌補翻譯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損失。但傅浩的翻譯中並沒有什麽有價值的註釋。而黃福海的翻譯,則將英文譯者和中文譯者的評論混在壹起而不單獨註明,認為這樣做似乎不妥,因為評論本身也是研究成果和翻譯努力的體現。

阿米亥的詩

打開封閉的,尋找失落的,唱出沈默。

從來沒有壹個詩人像阿米亥這樣詳細地描述了耶路撒冷豐富多彩的日常生活。

《開、關、開》是耶胡達·阿米猜2000年9月去世前出版的最後壹本詩集。它幾乎贏得了評論家的壹致好評,被認為是希伯來詩歌中最好的作品。這本書的英文精裝版(2000)的封面是壹個來自古代猶太人墓碑的三角形碎片。放在阿米亥的書桌上,上面刻著“阿門”二字,貫穿全書,出現在五首詩中,像記憶的碎片,隱隱約約把他的壹生和猶太人世世代代的生活聯系在壹起。

開,關,開。在我們出生之前,壹切

在沒有我們的宇宙中是開放的。當我們活著的時候,壹切

我們內心都是封閉的。當我們死了,壹切都會重新開啟。

打開,關閉,打開,這就是我們。

——《我不是六百萬人中的壹員:我活多久》(黃福海譯)

中譯本包括24組詩,表達了他永恒的主題:愛情、對小牛的愛、戰爭及其後果、上帝/父親、童年、時間、土地、耶路撒冷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能是極度碎片化的。從來沒有壹個詩人像阿米亥這樣詳細地描述了耶路撒冷豐富多彩的日常生活。在傳統的希伯來文學中,聖城的形象只有壹個,即聖經和拉比們描述的神聖家園的形象。《紐約時報》對這本書的評論標題是《小事之神》(印度女作家阿倫德·哈蒂·羅依的小說,1997獲布克獎),這是我說的。以色列最著名的小說家阿摩司·奧茲也說過:“在讀阿米亥的時候,我們會覺得他寫詩的地方好像就在我們的廚房,我們的客廳,我們的臥室。”

阿米亥曾這樣評價這座城市:“耶路撒冷最神奇的地方在於,我總能找到不為人知的小角落。這是世界上最大最小的城市。”他死後,以色列《國土報》報道稱,耶路撒冷失去了“最溫柔的愛人”。

“在耶路撒冷,壹切都是象征。”他看到了耶路撒冷的過去:“耶路撒冷坐在服喪之中,她坐在服喪之中,/那些來探望和安慰她的人,/無論白天黑夜,他們都沒有給她安寧。”他這樣描述這座城市:“有時候,耶路撒冷是壹座劍城。甚至和平的希望也會穿透嚴酷的現實。很快,它們變得遲鈍或脆弱。”他隱約看到了未來:“在耶路撒冷,希望是永恒的跳動。希望像壹只忠實的狗。/有時她跑在我前面窺探未來,嗅出它……”(黃福海譯)

在他的詩中,個人幸福也是壹切的準則,親情高於國家、社會、宗教法規。在壹個飽受戰爭摧殘的世界裏,愛——而不是上帝——是唯壹的避難所,盡管它非常脆弱。他的詩裏也寫戰爭,但沒有英雄主義和榮耀感,上帝要為愛的缺失負責。他莊重而幽默,熱情而冷靜,世俗而敬畏上帝,隱喻而具體,寓意豐富而不晦澀。阿米亥曾說:“我們總是在書寫我們失去的東西。”他在詩中多次提到露絲(黃福海譯“露絲”)。她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當年留在德國,最後死於大屠殺。魯特琴的名字成了童年、和平、青春和愛情的象征;

露絲,露絲,露絲,我童年時的小女孩—

現在她是他的替身。

他者即死,死即他者。

妳會像死人壹樣回到我身邊嗎?

有時候他們會回到地球,就像重生了壹樣?

——《名字,名字,在另壹天,現在》(黃福海譯)

另壹個反復出現的形象是他的父親,他象征著傳統、歷史、戒律,甚至上帝,當然還有愛。此前有壹首名為《我的父親》的短詩,其中寫道:

我對父親的記憶包裹在

白紙,就像白天帶去工作的三明治。

就像魔術師從帽子裏拿出來壹樣

寶塔和兔子,他把愛從他小小的身體裏帶走了,

河在他手中

帶著善行奔跑。

——康慈譯自《Azila Talit Reisenberger》英譯本。

多隆·羅森布魯姆曾在《國土報》上指出,“在閱讀阿米亥的時候,人們幾乎感受不到從言語到詩歌,從世俗到莊嚴的過渡。他用善良和壹點點平靜濃縮了我們艱辛的生活。”

阿米海融合了現代與傳統,強烈的個人色彩和深刻的普遍意義,再現了整個人類、猶太民族和每個人的生存境遇。

已故英國桂冠詩人泰德·休斯(Ted hughes)也是壹名粉絲。休斯曾在英文雜誌《耶路撒冷報道》上寫道:“他的詩的影響是把我自己的生活擺在我面前——我不知道如何打開它,讓我們重新過壹遍,展示每壹刻的全部豐富,把我從自己的思想牢籠中解放出來。”

他的語言簡潔,卻體現了高度的技巧;他的經歷是個人的,但包含集體記憶;他的感情表面簡單,內心復雜深刻。也許我們可以說他是“偽簡單”的,以便“引誘”我們進入其中,不由自主地反復閱讀。直到那壹刻,也許在未來的某壹天,藏在心裏的感情爆發出來,讓我們自怨自艾,因為我們所有的生命都失去了,因為我們身邊所有美好的“微物”。

讀阿米亥,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