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總是很忙。從我記事起,她就壹直在工作,壹刻也不願意在家裏或者外地閑著。我們小的時候家裏有很多地,弟弟妹妹都相差壹歲。母親要照顧我們,要做好衣食,還要幫著種十幾畝地,每天忙著在家和田裏來回跑。中午,媽媽總是最後壹個頂著烈日從地裏回來。下午,我總是戴著星星進屋。我仍然清楚地記得我們兄妹小時候每天晚上等媽媽回家的情景:
下午放學後,哥哥姐姐們寫完作業,去村口西橋等媽媽。從黃昏開始,村民們就壹直從田裏過橋回家,拉車的,不騎自行車的,不扛鋤頭的,不扛大捆柴火的,不...天快黑了,人也越來越稀少。夜色下,人看不清楚,所以壹旦有人從橋上過來,我們就會趕緊跑上去,驚喜地大喊,結果總是令人失望。後來喊聲從響亮到膽怯顫抖,再到哭泣。
隨著夜幕的降臨,風變冷了。我們趴在橋圍欄上,從高高的橋頭往下看。在橋的東端,家家戶戶的燈壹盞接壹盞地亮著。橘紅色的窗戶後面人影壹閃,院子裏傳來餵豬、趕雞、菜刀切菜的聲音。這些聲音混合在壹起,並在每個院子裏激活,這似乎很受歡迎。在橋的西邊,漆黑的夜晚仿佛是黑色的幕布,遮住了我們的母親,田野大面積相連,寂靜無聲。橋的兩端像是兩個世界。壹個溫暖而活潑,壹個黑暗而寒冷。
我們等了又等,最後,在橋的另壹端,壹個身影邁著沈重的腳步從橋的另壹端走過來。我們都站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它,怕喊不出來,但還是懷著希望,我們怯生生地喊了壹聲:“媽媽?”“哎!”這個聲音應該來了,我們的心就像被大拇指按到了自動傘的按鈕上,嘭,它打開了!“小哥哥,哥哥,媽媽!”兄弟姐妹們都撲進了媽媽的懷裏。母親總是用壹只手苦惱地摸著我們的頭說:“兒子,妳們怎麽都在這裏等?”我沒告訴妳,在家等著,這裏這麽黑,天冷了,什麽衣服都不用穿。出去走走,趕緊回家。"
現在想來,那時候,我們並沒有在家等。我們覺得沒有母親就沒有家。
我媽媽是壹個樂觀的人。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們住在壹所舊房子裏。秋收時,房間裏堆滿了玉米。我媽在地裏忙了壹天,忘了休息,點了壹盞燈,在屋裏剝玉米。我們也很聰明,幫著剝了壹些。這個時候媽媽會給我們唱戲曲,比如朝陽溝,紅燈記,花木蘭等等很多。我們聽了會拍手叫好,我爸爸也會講解戲文裏的故事。至今我還記得很多歌劇,歌劇裏的故事。當很多和我同齡的同學對戲曲壹無所知的時候,我為有這樣的媽媽和爸爸而驕傲。現在回想起來,青磚砌成的老房子,昏黃的煤油燈,壹對勤勞的夫妻,三個稚氣的娃娃,在深秋的夜晚,守著壹大堆香噴噴的玉米,母親的歌唱,孩子們的嬉鬧,父親的解說。多麽溫馨動人的畫面。這個畫面,至今我還經常回憶。每次回憶起來,總會被壹股濃濃的暖意包圍。
我媽媽非常愛我們。寫完這句話,我真的不知道該選擇哪件事來證明。其實根本不需要證明。我們成長的每壹步都離不開母親的呵護。這麽多年,從出生到上學,再到留學,工作,結婚,我媽心都碎了。說實話,很多事情我是當了媽媽才明白的。
現在,我正在送孩子上學,不禁回想起媽媽送我上學的壹段時光。
當時我在縣城讀書,過了壹個星期天,就要回學校了。媽媽說她會給我買壹件衣服。然而,要買衣服,妳得去離家八英裏的壹個小鎮。而且鎮的方向和縣城的方向相反。我媽媽騎著自行車帶我去了鎮上。買了衣服,本來我可以壹個人騎車回縣城的,但是我媽怕我不熟悉鎮上到縣城的路,就說送我往前走。
八月,太陽釋放了大量的能量,而且是在中午。路上人很少,也沒有風。路邊大片的玉米和大片的楊樹紋絲不動。只有蟬在樹上喊熱,更添壹層煩躁和悶熱。大柏油路似乎在陽光下融化。有些地方,顏色比平時深很多。自行車輪胎碾過,有點粘,發出膠帶被撕開的聲音。我和媽媽獨自騎自行車。我騎壹輛新的女式26自行車。我媽媽騎壹輛老式的負重自行車。我時不時轉頭看看媽媽。我媽媽很胖,很難騎。汗水不時模糊媽媽的視線。
我看我媽很累,就停下來說,媽,妳回家吧。我壹個人就能摸到縣城。母親也停下來喘口氣,卻堅持道:“小姐,路還長著呢,妳又沒走過。走,騎,走。”擦完汗,我踏上汽車,走向前方。我清楚的看到媽媽衣服背面的壹大塊顏色變得很暗。
我們匆匆趕路。當我們到達離縣城只有幾英裏的另壹個小鎮時,媽媽說:“餓了,我們吃點飯再走吧。”當時真的餓了,午飯時間都過了,還要開那麽遠的車。路邊附近有壹家餐館。我媽去報飯,我停在餐桌旁邊的電風扇前。報紙看完了,我媽回來坐在桌邊。雖然她洗了臉,但她的臉還是紅的。她用手撩起背上的衣服,喘息著。
過了壹會兒,飯菜上來了,老板說:“來,壹碗素面——”就把那碗誘人的面端上了桌。我媽推了我壹把,說:“吃吧,姑娘,妳餓了。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了。”壹碗素面,在今天看來,可能太廉價太普通了。然而,在我的記憶中,那是第壹次在餐館吃飯。那時候我們叫它食堂。那時候的飯廳,餐桌,端上來的飯碗上的花紋,撒在面上的細細的蔥花,浮在湯裏的油花,都是新奇的,吸引著我。我拿出兩雙筷子,遞給媽媽。我媽接過來放回去,說:“姑娘妳吃吧,我不餓。”我吃了幾口,真的很好吃。看到媽媽用慈愛的眼神看著我吃飯,我把碗推過去,說:“吃壹口吧,媽媽,嘗嘗。”媽媽堅持不嘗,堅持不餓。我說:“真的嗎?”“嗯,我不餓。妳趕緊吃飯,吃完就去上學,不能遲到。我晚點回家自己做,不耽誤。”我在媽媽溫柔溫暖的目光中吃完了那碗面。
從食堂出來,離縣城還有好幾裏路。我跟我媽說,我對這個地方很熟悉,我能找到學校。母親答應回去,並給了壹些指示。媽媽上了車,使勁蹬,頂著烈日,餓著肚子回去了。
現在,每次想到媽媽疲憊的背影,我的心都在痛,我無數次的恨自己。當時的我怎麽會這麽無知呢?我怎麽能相信呢?我媽送了我幾十裏路,最後還是餓著肚子回去了,前面還有三十多裏路。於是,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如果我賺到錢,壹定要請我媽吃壹頓大餐。後來我參加工作後,也請我媽吃過幾次飯。但是,我知道,滿滿壹桌子的山珍海味,比不上我媽那碗素面!
今晚心情不好,所以很想媽媽。生日前壹天晚上,我媽打電話告訴我吃個雞蛋。天很冷,所以我應該保護我的手。我還留著去年找到的偏方...聽著聽筒裏熟悉的聲音,我感到很開心。我媽好像沒有意識到我的成長。無論我在南方還是北方,我都沒有離開過萬裏母親的照顧。然而我呢,僅僅過了壹個星期就忘記了媽媽的生日,我為這件小事反映出來的反差感到羞愧。那麽,我該如何報答母親的恩情呢?這些年來,我媽為了我和我們三兄妹辛苦了壹輩子,頭發都白了。布滿老繭的手,可能在我打這些字的這壹刻,正在給我的孫子縫制壹件冬衣,渾濁的眼睛,可能還在窗前的梧桐樹前,渴望著她結婚已久的女兒推開門叫媽媽。
母親,您的恩情,您的女兒這輩子都很難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