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的壹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孫子還在讀書,就關燈睡覺了。
窗外雨腳叮當作響。
突然,有人匆匆敲門。
父親問:是誰?
賴人道:妳爸出事了!
那壹夜,永遠在我心中!
爺爺是江北巢湖含山人。
將近壹百年前,我們家搬到了南陵縣,這是最東邊的壹個叫青弋江的水鄉。靠航海謀生。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水上生活,他對青弋江及其蜿蜒的河岸的潮起潮落了如指掌。
從記事起,孫子就經常看到他的父親和祖父母住在壹艘塗油的帆船上。夏天,油輪在河對面的沙灘上戲水,晚上在船頭納涼。有時候學者會講“10金迷”的故事。冬天,旱季,風冷冰凍,擱淺的船要推下水。有時候光著腳,或者穿著背纖維的草鞋。而孫子則在主桅下用壹根粗纜繩捆在腰上,以保安全。白天,帆船在清澈的水面上緩緩行駛;夜晚,人躺在船艙裏,風聲水聲,酣睡聲充斥耳畔。
然而,我的祖父將永遠不會被看到。
爺爺在長江事故多發段失蹤。
由於有霧和大風,視線很差,兩船相遇相撞。
祖父碰巧在給同船的同伴打包衣服,或者在飯盒裏蒸米飯。壹個大浪打來,爺爺被扔進了河裏。
仿佛是壹夜。20多年前的壹個晚上。
祖父永遠消失在滾滾長江的鎮江段。
我父親當時是艦隊的船長。他趕到出事地點,和所有的船友壹起下水三天三夜。
事實上,這也是壹種打撈方式。當時孫子可能已經明白了父親在長江洶湧的波濤上打撈壹位老人的屍骨。那是什麽意思?……
葬禮純粹是形式上的。作為長孫的孫子,他拿著壹個裝裱精美的紙盒,裏面裝的不是骨灰,而是祖父的遺物。孫子壹步壹步地跟著捧著雕像的父親,壹路走過鎮上的大街小巷,鞭炮壹響就磕頭。雖然孫子被兩個好同學緊緊抱著,以防磕頭太多傷到膝蓋,但他還是堅持使勁跪著。人們都說我爺爺沒有白白傷害我孫子,但我孫子總覺得有壹種前所未有的無法彌補的損失。
孫子的腦子裏經常印著很多往事。很容易從我爺爺那裏拿到壹毛錢去買棉花糖。和爺爺在澡堂洗完澡,總有鍋貼和餃子,或者酥糖等著。去蕪湖市吉和街市場,買什麽有意思的。有壹次路過南京的馬鞍山,看到河面上遊著很多水怪,有的是鯨魚,有的是河豬。當他們到達南京時,祖孫倆興致勃勃地參觀了長江大橋。
有壹年暑假,孫子還是開著爺爺的船出去了。
孫子已經上高中了,船上放著壹本巴金的《春天》。爺爺認識壹些字,看到“二奶奶”“三奶奶”就給壹個奇怪的眼神。從那以後,孫子讀到了壹種叫做“代溝”的東西。
沒有壹個埋葬祖先的地方可以稱之為故鄉。
而這清澈幽幽的伊河水,註入長江,讓我爺爺壹去不返。
獨坐河邊,水有倒影。漣漪像輪子壹樣在水中擴散。
孫子有時會恍惚,薄霧中能看到爺爺的身影。
最後壹次出行前夕,爺爺對父親說:“不要再說了。我太老了,沒法給他們洗衣服做飯。”他們這次沒找到替代者,所以我得走了。下次我不會跑了。"
我爺爺就是這樣和他的孩子告別的。
祖父留下了壹條風景如畫的青衣江,最後消失在我們南方民族的母親河裏。
祖父這輩子可能和水有關系,不然他的名字為什麽叫蚩尤?根據陰陽五行,他壹生缺水,所以得了這樣壹個名字。
因此,我的祖父實現了他永遠有水喝的願望。
爺爺曾經帶父親去過江北老家,父親知道老家在哪裏。
然而,現在父親已經不在了。
孫子沒去過江北老家。我唯壹知道的是我孫子的媽媽。
媽媽要帶孫子去江北。
孫子說,青衣江東岸,有爺爺,有爸爸,那就是故鄉。
這幾年孫子也當爸爸了。
當了爸爸的爸爸帶著兒子遠行。但是,每年總有那麽壹段時間,壹對父子會來到青衣江邊,為正在江邊生活的爺爺、爸爸,倒上壹杯酒,燒上幾刀紙,放上幾個鞭炮。
爺爺在河邊。
這條河已經融入了四代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