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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誌峰閃亮的季節

家鄉前面有山,後面有山,周圍有山。我住的那個小村莊叫可視屯。我出去打工之前,村裏不到20戶人家。這幾年也有人結婚分家,加了幾個家庭,也就是20個左右的家庭。

村裏以前統壹姓侯,後來兩家姑娘招女婿,就多了衛、蘭兩個姓。

我爺爺的曾祖父,前兩兄弟,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個偏僻的山區,花了很多錢從當地的大地主手裏買下了壹大片荒山荒地。兄弟倆把山和地分成兩半,壹個掌管壹方,在壹座山下蓋房子,過著世世代代養兒育女的農耕生活。直到解放後建立了人民公社,土地和山才歸生產隊所有,然後按人口分土地。

這個小村莊住了多少代人?清明節,我們上山掃墓才知道。哪個墳裏住著我爺爺,哪個墳裏躺著我奶奶,還有我的曾祖父,曾祖母,還有他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他們住在風吹草動的山上,在墳墓上,他們看著山嵐的日出和日落,晚上聽著鳥兒和昆蟲的叫聲。只有在每年的清明節,作為他們的後代,我們很少上山去給祖先掃墓。壹群人清除了墳墓上和周圍的雜草,祖先的墳墓在晴朗閃亮的季節裏變得閃閃發光。

村後的山,我們習慣叫村後的山。從村前看,我只覺得村後的山是獨立的小山墻。其實並不是。穿過村後的小窪地,沿著小路走,發現這是壹座綿延數裏的大山。在山脊後面的山頂上,有壹個很大的洞穴,像壹個明亮的眼睛壹樣從山的兩側穿過。方圓人稱這座山為穿洞山。

穿過洞山通往外界的小路,在山的中間弓著腰,像壹條蜿蜒曲折的蛇。站在半山腰的小路上,可以看到周圍的山,壹座挨著壹座,密不透風,每座山腳下都有村莊或者小路。我們的祖先埋葬在那些大山裏。每當清明節下雨或有霧時,山村裏的人們會帶著煮熟的雞鴨鵝、豬肉和米飯,前往那些山路,在大自然中祭奠。

我爺爺奶奶是清明節最美味的食物。他們被埋在村子後面的山腳下。村裏的房子都集中在山腳下,被幾座小山包圍著。爺爺留下的老瓦房就在村後的山旁邊,老瓦房中間隔著壹塊地。舅舅家,我家,舅舅家,每當清明節的祭品準備好了,就先去爺爺奶奶的墳前祭奠。我們在清明節從近到遠去掃墓。

我爺爺和奶奶的墳墓躺在幹燥的地方,兩座墳墓並排而立。墳墓上方的懸崖有遮擋,壹年到頭幾乎不下雨。那個幹燥的地方幾乎長不出草,每年不用除草,也不用給墳頂加土。兩座用石頭建造的墳墓,頂部堆著泥土,頂端呈圓形。村後山腳下我爺爺奶奶的墳是二葬的墳。按照我們家鄉的習俗,人死後要埋兩次。第壹次埋葬是在死後,他們被埋在棺材裏。再過幾年,三年,五年或者更久,但肯定是三年以上,所以壹定要給死者找個好地方,再埋壹遍。第二次埋的時候要買個金壇(裝屍骨的陶瓷壇),把第壹次埋的墳挖出來,看看棺材有沒有爛。如果棺材沒被腐蝕好的地方,直接打開棺蓋把金壇裏的人骨撿出來,先從腳撿骨頭,最後撿頭骨。骨頭放入金壇後,蓋上金壇,放入後樓。兒孫們用金壇擡著後樓,壹群人先為先人選擇第二葬的地方。如果是泥,就在土裏挖壹個洞,把金壇放下來,上面用石頭壘壹個圓形的墓,上面堆土。如果是石頭地面,是不可能挖坑的。直接用石頭圍住金壇雷,然後直接加土。第二次安葬後先人的墳墓比第壹次安葬更豪華。從開始到整個過程,他們都很講究。墓碑應該是石匠雕刻的。碑文只記錄了墓中的人是誰,什麽時候死的,他們的後代是誰。當然,有些條件不好的家庭也請不起石匠找壹塊好的石碑來雕刻,墓碑上也可能沒有文字記載。

我對祖母的印象很模糊,但很清晰。小時候還沒學會走路就在地上爬了。我的記憶好像是外婆快要去世的那些日子,可能是節日期間。我記不清楚了。我爬在奶奶的沙發上,奶奶躺在竹沙發上。我叔叔用手撕了雞肉餵她吃。我奶奶的嘴在蠕動,慢慢地嚼著雞肉。我對外婆的印象只有那壹次。我不記得我奶奶是哪天去世的,也不記得她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我爺爺的印象在我腦海裏很清晰。我從集市回來的時候,和壹個大叔在同壹條路上,他問我是哪個村的,我是誰的兒子。我會壹壹回答。那個大叔誇我爺爺,才知道我爺爺喜歡打獵。那時候,我爺爺和附近村子的獵人都背著獵槍,翻山越嶺打獵,打黃羊野山羊。這位大叔說,我爺爺會魔法咒語,獵人從壹座山追到另壹座山,幾只獵犬在獵人面前吠叫著追趕。後來獵狗和獵人困了,動物不見了,我爺爺就會摘壹把樹葉,跪在地上默讀,被追趕的動物就會出現,成為獵人的槍。獵人們興高采烈地把勝利品扛回村子,把獵物的肉分成幾份,每個人拿壹份回家。那時候吃壹頓肉是壹件多麽愉快的事啊,而且,嘗壹嘗黃肉和野山羊肉也不容易。我們家鄉有句俗話“上山打獵,必有所得”。不管妳有沒有獵槍,只要看到獵人打獵,妳也會上山追逐獵物。獵物會被追趕而驚慌失措,拿著獵槍的人看到獵物出現在槍前會躲到巖石後面,獵物會“砰”的壹聲倒下。

大爺跟我說的口水都在飛,說最厲害的是野山羊。有的壹槍打不死,但是受傷了,跑不動了。這個時候,壹定要引起重視。壹定要補槍打死野山羊,逃不掉的。萬壹受傷的野山羊把人推下懸崖,那就慘了。爺爺說這主要是因為我爺爺念了魔咒,讓那些動物跑不了。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我崇拜死我的爺爺了。我很奇怪為什麽我爺爺沒有把這個咒語傳給他的子孫。我沒吃過野山羊肉,但我吃過黃肉。在我的記憶中,黃色的果肉非常好吃,很軟,甚至比牛肉和馬肉還要好吃。我吃的黃肉,不是我爺爺叫的,也不是村裏的獵人叫的。我記得,村裏雖然有幾把散彈槍(散彈槍是後來上交的),但我沒看到有野山羊或父母的黃肉。他們只是叫了壹些鳥或者兔子和野貓。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野山羊長什麽樣,但我媽養了個野山羊角。那個野羊角是我媽媽的嫁妝嗎?還是我爸留給我媽的?我不知道。我沒有問野山羊角的來歷。父親英年早逝,我不知道記憶中他的父親是什麽樣子。我才幾個月大,躺在媽媽懷裏吃奶,爸爸離開了家庭。那只野羊角是個寶貝。每當村裏有人頭疼,就會來我家借。用法是在野羊角裏灑些水,然後把水倒掉,再在野羊角裏放壹兩個引火物,然後突然把野羊角緊緊夾在額頭之間(眉毛上方)。角裏的氣緊緊的把野山羊角頂在額頭上。人就像長角的動物,呆壹會兒。我見過我媽用過,村裏的人也用過,頭疼的時候也用過。但是我叔叔是用的最多的。我叔叔經常頭痛。當他頭疼的時候,他會坐在我的火爐前,點燃野山羊的角。然後他把野山羊的角放在額頭上,他的頭感覺更好,然後回到他的家。

黃色果肉是小時候媽媽帶我去舅舅家清明時吃的。我沒見過我爺爺奶奶長什麽樣。他們早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媽四十多歲生了我。據說我爸比我媽小幾歲。但是我的兩個叔叔,壹個是大叔叔,壹個是小叔叔,還有大姨媽小姨,然後還有幾個堂兄妹,表兄弟,表姐妹。我不在我叔叔家吃黃色的肉。我的叔叔們不會打獵,他們的兒子也不會打仗。我在他們家沒見過獵槍。我有壹個表兄,他祖父的父親是我曾祖父的哥哥。他是村裏最年長的表親。我媽讓我叫他大表哥。大表哥喜歡用鐵貓(野生動物用的鐵夾)套野生動物。清明節之前,他得到了壹條黃色的毯子。我和我媽壹到舅舅家,他就把我和我媽叫到他家吃黃肉。全家人都已經吃完了,還剩下壹大鍋黃色的肉。我能記得的最美味的肉就是那次。

我遇到了黃巖。小時候放牛的時候,我坐在海角上,看到壹個高高的山頂。山被燒了,山頂上剛剛長出嫩草。我看見壹頭小公牛在山頂上吃草。我指著說:“誰家的牛能爬到山頂吃草。”幾個大人笑著說:“那是黃巖。”這就是為什麽我知道黃巖吃草的地方是牛爬不上去的地方。我沒見過村裏的人跟黃皮子打架,因為他們知道黃皮子不好抓。我見過其他村的獵人追黃巖的時候經過我們村好幾次,都是空手而歸。所以,我想起了小時候去市場的那次。外公給我講了外公和他的狩獵隊的故事,我覺得外公很偉大。

但在我的記憶中,我從沒見過我爺爺打獵,但捕鳥的手玩是我爺爺的傳家寶,他的手玩流傳到了我叔叔手裏。我舅舅家的幾個鳥籠裏都裝了介鳥,我知道的壹種是鷓鴣,也叫杜鵑。每當鷓鴣季節,每當鷓鴣盛開的時候,我叔叔就到處去捕捉鷓鴣。他帶著兩只媒體鳥去過海南島。他是村裏第壹個坐船看海的人。

祖父喜歡唱童謠。他有幾個手稿,包括梁祝的故事和梁紅玉的故事。祖父用壯語坦尼婭流利地背誦了它們。他不僅背誦了古老的故事坦尼婭,還唱了關於放牛的童謠。那時候我兩三歲,坐在舅舅家,姥爺懷裏抱著我表姐,唱著Tanya,我靜靜的坐著聽。

我記得我爺爺很嚴厲,經常罵我。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太調皮了吧。經常和比我大壹歲的表哥打架,經常打表哥。每當看到和我壹樣大的青梅竹馬站在村口,我就跑過去把他們打哭。直到我四歲的時候,大堂哥才當上了小學老師,帶著我和他壹起上學。我沒有和村裏的那些夥伴打架。我比他們早學幾年,他們七八歲才開始學。

爺爺奶奶靜靜地躺在村後的山腳下,去給他們做清明。有堂兄妹,有兄弟姐妹,有表兄弟姐妹,有大伯大伯。如果叔叔阿姨沒有時間,堂兄妹、表兄弟姐妹都會來,壹群人高高興興熱情地做清明。

清明時,不僅給死者燒紙錢,還在他們的墳頭插上紙橫幅。紙橫幅是用幾張白紗紙疊在壹起剪成的,打開後形成壹串吶喊的紙橫幅。去砍壹棵小樹,放在墓頂上,然後把紙橫幅掛在樹枝上。那些紙橫幅,壹家壹條,我家壹條,叔叔家壹條,姐夫和堂兄妹的姐夫壹條,兩個阿姨家壹條,掛在爺爺奶奶的墳頭上。從清明時墓上的紙橫幅可以看出,誰的後代多,墓上的紙橫幅就多。

我們在我爺爺的墳前放上祭品,然後在我奶奶的墳前放上壹排點燃的香,就是邀請我奶奶過來和我爺爺壹起吃飯。要不,我們在我奶奶的墳前擺祭品,在我爺爺的墳前擺壹排香,邀請我爺爺過來和我奶奶壹起吃飯。祭祀品分別是我家、舅舅、舅舅家帶來的熟雞、熟鴨,還有熟豬肉、酒、米飯、艾糍粑。清明節,艾糍粑是家家必備。嫁到國外的女兒,清明節回家,壹定要給她們壹些艾糍粑作為回禮。

清明節的路上,在外出嫁的兒女們在挑雞鴨酒。那些雞鴨不僅給了父母,也給了叔叔伯伯。如果他們的兄弟和表兄弟失散了,他們將得到壹個家庭。做女兒不容易,逢年過節回我家要花很多錢。

清明節大多下雨。雨停了或者下毛毛雨的時候,村裏的人祭奠完自己的墳墓之後,兄弟姐妹們就聚在壹起,壹個個戴著雨帽,拿著鐮刀,背著祭品,向著祖先居住的大山進發。在壹群兄弟姐妹中,不僅有姓侯的,還有姓衛、姓蘭的。

踩在山外幾裏地,小路兩邊的草和樹葉都閃著水珠。走在前面的人折了壹把樹枝,拍掉了草地上的雨水。當時我們都搶著當先鋒,用樹枝掃著小路兩邊的雨水,直到到達祖先的墳前。

壹群人用鐮刀在祖墳周圍除草,有的直接用手從墳頂上拔。把墓周圍的草清理幹凈,在墓前點上香,擺放祭品,然後燒紙錢,在墓頂插上紙橫幅,然後放鞭炮。

墓前的香煙裊裊升起,融化在山間的霧色中。清明節,鞭炮聲不斷在山間回蕩。站在遠處,幾乎每個山頭都有數不清的墳墓,滿山都是紙。

路上不斷看到擡著祭品的人或者坐在車廂裏的人。人來人往,有人從幾十裏外的地方來,有人從幾十裏外的地方走。那是我小時候看到的。當然,現在不同了。現在人們先開著汽車或摩托車下山,再上山祭祖。

我記得,在那個晴朗的雨天,有壹對兄妹站在山腳下。雨越下越大,路很滑。姐姐和哥哥不能上山,只好在山腳下路邊的壹塊石頭下點上香,擺上祭品。姐姐和哥哥用手捂住嘴,對著山喊:“爺爺,我們不能上山了,妳下來吃飯吧!”當然,這不是說我,而是別人的故事。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他們的兄妹。當時我問師兄師姐:“他們下雨天不能滑上山。不知道天晴的時候他們會不會上山?”姐姐哥哥們說:“清明節天晴就過去了。”

算起來,我們還是強大的。我的曾祖父被埋在我們村子左側壹座獨立山的巖石下。那座山上的路太陡了,連羊都很難爬上去。這條路幾乎不能稱之為路,但它是沿著那些石崖向上爬的。不過,我曾祖父也是最好吃的。我們的清明節是由近及遠的。他住在村子附近的山上,所以自然會先受到尊敬。

雖然不知道父親的長相,但父親葬在小學後面鳳凰山腳下的壹個高地上。每當我上學的時候,都能看到父親的墳墓靜靜地躺在高地上。放牛的時候,我經常坐在父親的墳頂上。直到有壹天,我和哥哥發現父親的墓頂有些凹陷,母親和叔叔說要給父親找個新家。我選了個好日子,買了金壇,去給父親挖墳。當時大姐夫給我爸爸撿骨頭。大姐夫說棺材沒爛,埋我父親的地方是個好地方。聽村裏的大人說,我父親個子高,說話結巴,但很愛開玩笑。姓魏的兄弟說,我父親是他的師傅。這時我才知道,父親是壹位編織竹制工具的大師。他不僅給我們留下了壹棟高大的瓦房(老瓦房後來被我哥給甩了,在老瓦房的地方重新蓋了樓),還在房前種了很多果樹。在果實成熟的季節,我們都可以享受父親為我們貢獻的果實。父親還在家裏留下了很多編織的竹制工具、筐、籃。媽媽最喜歡那兩個大竹籃,總是掛在爐子上有煙火的地方。她需要的時候就拿下來,不需要的時候就掛起來。這兩個竹籃,她媽用了壹輩子也沒爛過。

我父親葬在村後的山腳下,離我爺爺奶奶,也就是我父親的父母的墳不遠,就在我舅舅家後面的壹塊地旁邊。我叔叔經常頭痛。有壹次他來我家和他哥哥聊天,說他叔叔問女巫。女巫說他叔叔頭疼的原因是他爸爸被埋在他叔叔家後面,他爸爸有時候會打擾他,所以他頭疼。那時候我已經初中輟學壹年半了。我和我哥哥都知道我叔叔很迷信。此外,壹個姓蘭的人家開了壹條馬車路,就建在他父親的墳前。牛羊經常經過那條路。淘氣的羊經常爬到他父親的墳頂上,踩倒石頭。在家裏,我說,聽舅舅的話,再把父親葬在別的地方。

地理先生給父親找了個地方,在馬鞍山上的壹個小窯洞裏,離我叔叔的村子不遠。那時候我已經長大了,把父親的金壇背在背上,背著父親,打著陽傘。我溫暖的父親跟在我後面向馬鞍山進發。

我的小哥哥以前是個鄉長,後來因為腳萎縮走不了路,只好在* * *下面放個板凳,彎著蹲著的腳往前跳,壹手抓住* * *下面的板凳,像青蛙壹樣跳。聽說父親葬在他們村前的馬鞍山上,我非常高興。他說他十幾年沒見著姐夫了,就蹲著用腳跳著,壹手扶著* * *下的板凳,壹路掙紮著跳到馬鞍山去見父親。聽到我們的堂兄弟談論他,我們深受感動。後來小哥哥要去馬鞍山見我爸爸,我表哥背他。

後來舅舅去世了,每逢清明節,山上又多了壹座紀念墳。

我在外面打工,哥哥姐姐姐夫給父親找了個離家近的地方。我父親住在我小時候放牛的村子後面的海角上,日夜看著村子。

每當我在清明節回家祭奠父親和祖先的時候,我只能在清明節想著清明節的事情。清明節的雨經常打濕我的眼睛。

侯誌峰

壯族,作品曾在《廣西文學》《草與潮》《佛山文藝》《黃金時代》《打工文學》《椰城》《金山》發表多篇小說、詩歌、散文,廣西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