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沈浸在才華橫溢的王銀豐富多彩、變化多端的詩歌中時,北島的詩卻很難讀懂,讓人感覺很假。但過了壹段時間,工作壓力增大,心情沈重的時候,我對北島的詩產生了壹種親切的認同感,給人壹種存在的勇氣和力量。答、結局、開頭等詩歌的批判邊緣,以及承受虛無、為信仰犧牲的心態,讓人難以平靜。這種沈重的使命感讓我覺得我並不孤單。我看到遠處的地平線,壹切都是新鮮而生動的。我也與生活融為壹體,對存在充滿了親近的渴望,懷念人群中的溫暖和沒有我的歡樂。
閱讀也讓我對許多詩人有了新的認識,比如多多、芒克和何江。坦白說,我以前覺得他們虛名,寫了壹些時髦的東西。這次重讀,好像是全新的壹次閱讀,感覺他們的詩並不遜色於壹些翻譯的佳作。土地上的每壹條裂縫逐漸/蔓延到我的臉上。它轉過頭/好像要咬掉脖子上的繩子/握在太陽手裏(芒克《陽光下的向日葵》)。披著大雪的奇裝異服/我站在寂靜的中心/像大雪停了壹樣寂靜/是我的歌聲讓天上的星星黯淡無光/我再也不是森林上空的星光(多首)...這些詩情感真摯,視角獨特,語言出人意料,意象無窮,尤其透露出我是唯壹壹個渴望突破自我和萬物混沌境界的人,那種深沈厚重的感覺就是當下的詩歌。
在這本詩集裏,昌耀、宋琳等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已經離開我們的詩人昌耀,在西北廣袤嚴酷的自然和生活中形成了硬朗的風格,尤其是那種讓他看起來與眾不同的力量感。《回憶》結尾:心中有個人,身體不自焚,/留下不融化的頭骨。/紅塵落地,/壹匹白馬馳騁在大漠深處。可謂是鐵骨錚錚,是對他精神自我的期許和寫照,他的詩也可以這麽看。我壹直對宋琳的詩持批評態度。以前覺得他的詩風平庸,沒有個性。《死亡選集》和《曼德爾斯塔姆的贊美與死亡》都是優秀作品,盯著生存和現實,這是我第壹次看。黃燦然也在這本詩集裏激起了我的熱情。這位壹貫詩風細膩,外表清瘦的詩人,也有他不凡的抱負和情懷,也有他自己的壹面,如《淚中人生如是》,在他的決心中透露著堅毅和忍耐力。支撐這些的,應該是他們與存在的神秘和諧,他們對高尚美好事物的熱愛,他們崇高的追求和勇於承擔責任的精神。
翟永明的兩部代表作《靜安莊》和《女人》,我也潛心研讀。記得剛看的時候對靜安莊不太了解,除了眼花繚亂的感覺。這次看了很多遍,同時也看了相關的評論和自述文字。每讀壹遍,她語言中的黑色素就減弱到完全清晰,那些曖昧的情感密碼就被清除。最後留下了透明幹凈的文字,真的是壹個清洗的過程,給了我很大的安慰和啟示。在其中,我看到了迷茫個體在試圖進入自我時的迷茫困惑的無力感和本能的反抗意向。這是另壹種黑暗,另壹種光明,另壹種真實,也是對時代的深刻揭示和闡釋,雖然這壹切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壹直喜歡的歐陽何江和壹直想讀書的周倫友,在這本詩集裏沒有給我什麽獨特的感覺,反而生出了很多芥蒂。周的詩風過於刻意,歐陽的詩缺乏韻味。就連《最後的幻境》中被廣泛看重的春天也是無味的。也許與翟永明相比,他們太渴望成為時代的代言人,缺乏對生活的真實感受。
讀書的過程中有很多轉瞬即逝的想法。壹本詩集能給我如此大的啟發和感觸,而編者除了自己的立場,不是詩人,也不是詩歌研究者,這讓我很難保持沈默,讓我相信世界上有好詩,只是缺少了詩歌的眼睛,詩歌的聲音是偉大的,沈默的。只有走進去,才能感受到它不可抗拒的力量。有時候我在想,我同時愛著那麽多不同性格的詩人。我想統壹我眾多愛情的本質只能是詩:真正獨立的精神。詩歌不同於人們通常所說的詩歌。它不刻意表現美,也不莽撞呈現黑暗,當然也不避諱。詩歌不是藝術,不是語言、技巧或地位的競技場;詩歌不需要任何桂冠或碉堡,它是開放的,詩歌是存在的,詩歌是真實與真實的混合體;詩歌是壹種力量,應該是力量的源泉。詩歌的精神是沖破壹切禁錮,獲得真正的自由。當然,這包括很多方面,在不同時期會有不同的表現。這就是為什麽這本詩集對死亡、黑暗和暴力的過度展示,給人壹種生存的熱情和勇氣,這種熱情和勇氣只有有生命力的東西才能給予。我們應該有這樣的胸襟和認識:我們在接近地獄的時候,可能正在接近或者正在建造天堂,就像但丁的《神曲》壹樣。在穿越這個三重世界的過程中,詩歌既是向導,又是呈現,這是詩人必須承擔的身份。也只有這樣,我們的精神才能說是獨立的。在這本詩集裏,我至少看到了詩人們對它的態度,以及它所帶來的痛苦。我在心裏期待並祝福他們。與布羅姆的“影響力焦慮”相反,我希望在中國詩歌中找到身邊偉大的開拓者和優秀的同仁。當我透過文字看到他們笨拙、飄忽、堅毅、執著或優雅的身影時,我感受到壹股尊重、愛和親情的暖流。這也是詩歌的目的,也是詩人的追求。
這本詩集還反映了其他可能容易被忽略的精神境界,比如對社會、對人本身的愛和信心,以及當下尤為可貴的享受感。這是心胸寬廣的表現。展現真實的自己需要勇氣和大愛,這不同於現代人的自戀,也不是出賣自己被某些人鄙視的靈魂。在這些優秀詩篇的背後,是充滿焦慮意識、反思力量、不滿足、勇於擔當的詩人形象。這是對個體的依戀,也是超越。它們要麽是深石壓制的痛苦造成的,要麽是治愈的欲望造成的;還是揭露、反抗、征服的勇氣和信心;是對光明和自由的向往,是對大同世界的追求和實踐。我們在對這些詩的寫作對象進行加工的過程中,往往忽略了這些詩的精神意義和背後的詩人形象。我只在類似的情況下感受到他們博大精深的胸懷。不是苦難成就了他們,而是他們對生活的態度。我看到過北島康介對自己早期詩歌的自省,也看到過他最近的低調。“在壹個沒有英雄的時代,我只想做壹個人。他寫這首詩的時候是個英雄。沒有對英雄的渴望,沒有強烈的自我意識,怎麽會有詩人?正是對自我的不斷追求,使詩人在蕓蕓眾生中脫穎而出,使人生的價值得以顯現。詩歌是形成人類自我意識並呈現出來的力量。自我或真實是壹個過程,詩歌創作源於自我肯定的觀念,是對現實和自我的壹種征服和升華。我們只有在自我的真實中才能看清世界,只有不斷放棄才能接近存在。詩的精神在追求絕對性中包容萬物。詩歌的自由是壹種責任感。
我們很容易以詩的名義背離詩的精神;我們以時代的名義編了太多個人偏好的選集,以所謂的全面公正的立場編了壹些沒有人情味的大雜燴,以所謂的藝術品位抵制激情、熱血和真實,以所謂的學術態度清算人生;我們有太多的詩歌煉金術士。相比之下,當代詩歌甚至壹些先鋒派詩歌看起來激進,實則頹廢墮落。他們是頹廢的現實主義。許多詩人懷疑、嘲諷甚至批判詩歌的真正精神,有的在文字或技法中尋找,有的模棱兩可、無名無姓,照抄生活或別人的詩;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只是對他們屈從的壹種解釋和再現,是對詩歌存在生命的嘲諷。他們癡迷於歷史、民間、知識、中年、神話、技術、隱喻甚至敘事,歸結為如何表現他們大聲抗議的日常生活。他們以戲謔的語言預示清醒的態度,以曲折的手法表達事實,以取消自我達到客觀,以與時俱進的姿態接近存在,成為技巧和不斷自我革新的產物。反諷和雜糅成為詩歌成熟的標誌。如何用豐富多彩的意象處理人生經歷,是詩人的追求。是否寫或呈現悖論,似乎是詩人人生境界的體現。簡而言之,智慧成為詩歌的關鍵。無論在國內還是在世界上,我們都有太多的負面遺產,在普遍的懷疑和期待中沒有形成自己的詩歌譜系和精神遺產。雖然幾乎每壹位詩人都有很多自己推崇和模仿的西方大師,但大多數都只能在這種不對等的情況下橫向移植,在沒有形成自己的認識之前就已經盲目否定了身邊的詩人。這是壹個誤解。
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遺產和現實呈現出背叛和適應的奇妙結合。詩人自覺摒棄80年代乃至上半個世紀詩歌宏大敘事和意識形態勾結,而改編實際上呈現出對部分詩人的批判態度,這就是市場功利主義的盛行。用壹位學者的話說,這也是壹種新的意識形態。詩歌不再是共謀者,而是壹種微妙的同構關系。他們清醒地認識到魚和水的關系(見伊薩《車夫》曖昧和平庸是這壹時期的主要精神標誌,對平庸的推崇是任何時期都無法比擬的。權利是人們自覺追求的對象。這裏不僅有悖論,還有角色轉換的期待和現實。當然,我不是批評右派,而是質疑右派成分的簡單化和粗鄙化。詩歌越來越淪為壹種藝術範疇,仿佛人是“為了藝術而活著”。很多詩人有意識地追求詩歌的邊緣化,有意識地與生活保持距離感以達到所謂的藝術純粹,或者表現壹種接受中的痛苦;還有再現世俗生活以證實壹種虛假的時代感甚至反叛意識的喜悅,這些都是與生活同構的;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所有的路都通向同壹個目標。詩歌壹次又壹次降低了靈魂的高度,卻沒有想象中的大地,從而形成了壹種喧囂混亂的狀態。
為什麽我們在個人肯定上表現出如此大的差異?為什麽寬松的生活環境過後,我們的精神狀況會變差?我們是否正從壹個極端走向另壹個極端?還有哪些詩人還夢想著生命的神性,抱著擁抱走向生命?人都有哪些理想和抱負?為什麽追求詩歌獨立和個體自主會有負面作用?
最簡單也是最通俗的說法,就是把它歸結為社會的轉型期,世俗社會的來臨,改革的陣痛;這本身就是對時代的誤解,對個體的逃避,對真相的掩蓋;因此,他在反面承擔了自己的命運;這也是壹種驚人的無知。時代精神往往體現在對現實的覺醒、批判和超越,而絕不會是接受、認同和美化。但是,這些問題也是壹些詩人引以為豪的資本。他們往往以生活環境的優越、對現實的接受、詩歌的技術性來衡量詩歌的進步。這才是真正的癥結。進步本身就是個大問題,會有它的衍生品。慣性會讓人盲目自負,使我們容易迷失在表面的鏡像中,失去探索和反思的能力,成為快樂的囚徒。當然,有人會說這就是生活,他們忽略了自己只是在模仿,也是壹種時代的再現,但這只是壹種玩世不恭的表現,缺乏真正的創作態度,我們生活的意義就在於此。他們把對自我的追求變成了生存的智慧,而不是想著隔空介入存在,而我們還沒有清晰地理解時代和歷史的奧秘是如何達到超越存在的境界的。
當然,這也是時代的宿命。沒有人能逃避生活中的人。時代的不斷超越,使得個人的堅持或超脫缺乏應有的基礎。沒有參考,也沒有反對。精神在自我形成的過程中拋棄了自己。也許復制是最好的表達。這就是為什麽背叛比想象中更難,比想象中更高尚。當從眾成為隱藏的先鋒,當表面比內在更真實、更深刻、更優越的時候,如何形成自我的概念?在生活中,榮譽、尊嚴甚至道德成為了近乎虛偽的笑話或者利益的復制品,而個人則成為了真實的欲望,更準確的說是物質愛好者,與日新月異的社會同構成為了我們存在的背景。隨著精神的不斷消化,生活的不斷改善,個人的失落是那麽的離奇和迷茫,又是那麽的自然。從內部來看,傳統的個人意識剝離後的虛無感與後現代的“吃喝玩樂”相結合,使得發端於90年代的個人主義呈現出復雜的面貌,這是對真實個人的壹種實現,也是壹種背叛。80年代身體承受不了龐大的精神,現在精神承受不了沈重的身體。為了將生活進行到底,人們在市場和政治的雙重剝奪下不斷地卑微和衰弱,同時又自覺不自覺地收拾、逃避、遮掩自己。寫詩不再是個人的張揚和建立,而是壹種自我壓抑,主體性是壹個冷門詞匯。詩歌及其作者構成了壹個微妙的寓言。他們寫詩來取消和呈現人類自我消失的部分。這種有意識分離的心態削弱了我們的承諾感,把解構當成了使命;我們在糾正極端時失去了現實感。在海子的土地的幫助下,我們上升到了壹個虛假的俯視,它們已經不再是我們生活的壹部分。這種無根漂泊的感覺已經深入現代人的骨髓,生命成為了人生的價值。
甚至壹些有誌青年也很難走出個人陰影,擺脫世俗的束縛和誘惑。他們在唯我主義中缺乏反抗的意誌,在生活的順遂中難以理解存在的深度,也不會有意識地去挖掘黑暗。沒有信仰,沒有大愛,沒有與世俗抗衡的其他世界,他們的批判精神和反叛意識往往是病態的。他們把自我美化看作是對個人感情真實的壹種超越;還是把融入現實生活作為壹種承諾和責任,在現實的沈淪中不斷追求和描繪各種自立。從衛慧到下半身寫作再到葛,我們絕望的身體如何承受它的背叛?身體最終會揭示物欲的真相和我們生命的本來面目。有些詩人也在與之抗爭,但他們缺乏與之抗爭的資源、力量和勇氣,陷入頹廢和失敗的情緒,從而拒絕存在,無法接近真理,在詩歌中呈現出許多情感和力量。我看到現在壹些優秀的詩歌,大多是對不被認可的詩人的報復、自殘甚至自衛的表現。這當然是病態,也是詩歌真正精神的體現,不妥協,是對抗病態的壹種病。我們的時代就是這樣呈現的,然後我們的發展就被它所規範。
詩歌的處境也是人的處境,詩歌萎靡的最直接因素是個人生命力的衰弱和病態。沒有健全的個人,當然就沒有高貴壯麗的詩歌。這真是壹個悖論。但是很多人很難形成這種意識,太容易讓人把個人的殘疾變成社會問題,然後誤認為是時代的特征而表現出來,進壹步加深了社會的亂象。這種自覺的病能治好嗎?從北島到遇見,他們的詩見證了我們的真實。我們走過了壹個人的路,卻從未成為壹個人。在我們追求自我的過程中,我們最終都會解散個體。我們需要繼續回到小個體嗎?堅持自我會是個人生活的災難。看看詩人黃燦然的《談》:希望妳不要清高,也不要天真。希望妳壹輩子平庸...希望妳冷靜穩重。這是妳父母的希望。/我們不會譴責妳或行屍走肉。/我們永遠不會後悔。我們的社會還沒有形成哈貝馬斯所倡導的公共空間,更準確地說,我們沒有個體可以依賴的精神空間。堅持自己的人,既要承受外部的壓力,也要克服內心的叛逆。而這些恰恰是因為缺乏獨立的個體。我們真的需要回歸獨立的個體。我們真正需要的是發自內心的力量,無論是悲傷還是歡樂。在長期文化政策的松綁下,我們的社會和學校也應該思考如何保存真我而不是改造真我。我們只有看到獨立的個體,才能看到壹個自強不息的民族,只有通過個體的不斷完善,才能看到社會的進步。
我們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多黑暗邪惡的認識,最後都體現在我們的身體上,思想上,習俗上,甚至背叛上。這種消解力是無與倫比的。當我們回歸個體,就意味著回歸虛無和罪惡。我們很難用任何真誠去面對自己追求的渺小感和無力感。個人與時代的這種意想不到的同構關系,是每個詩人都無法回避的事實。區別只體現在我們對它的理解和態度上。我們正在服從和超越;是回到起點還是繼續穿越;而這是壹段沒有教訓,沒有同伴的孤獨旅程。正如帕茲所說:現實是最遠的。這並不是提醒我們與生活保持距離,而是讓我們意識到存在並不僅僅在我們的感知領域。對真理的認知本身就包含了懷疑、背叛、重建等各種欲望和行動。荒地或無處不能等同於沒有路,而是沒有路的意識形成了這種認知。只要有人行動,任何存在都會透露機會。當然,我們更應該意識到人類行為本身,以及由此導致的荒漠化,這種荒漠化源於我們不斷面對的失落感,源於我們在背叛中所承擔的拒絕和遺忘,只有在行動中才能克服。我們無法以冥想的方式完成征服的使命,更不用說體會生存的價值和快樂,這是我們力量和勇氣的源泉。我追求過完全的獨立,最終意識到了個人的虛榮和卑微。我意識到,自我是壹個在戰勝自己的過程,是壹個不斷展現和終結各種現實心態的過程。這讓我對很多詩歌產生了強烈的* * *音,比如《北方的聲音》,把個人的苦難和他們生活的土地和人民聯系在壹起。這種胸懷和認識,需要我們這壹代人去繼承和發揚。對我們來說,有雙重任務。壹方面要在世俗中堅持真我,壹方面要在堅持中追求更大的境界。我們需要不斷消除對個體的社會覆蓋,我們應該能夠回到存在的世界。我們必須在生活中創造自己的父親,這樣才能在現代人的漂泊生涯中,保存對生命的真正感恩,創造我們永恒的家園和記憶,這也是個人存在的必要元素。沒有虛無,對虛無的肯定只是對自己的背叛。並不像有些人想的那樣是真誠和勇氣的表現。反而是典型的懦弱的自我概括和逃避。如果不能直面真相和事件,在不斷進步的生活和時代中,我們會產生不信任感和隔閡感。該堅持的不能堅持,該放棄的不能放棄。而這種失去了精神位置的個體,就像壹個溺水的人。任何壹個微小的水坑都可以等同於海,會把人淹死,產生可笑的自救行為。我記得在壹部電影中展示了壹個溺水的人的呼救和掙紮。當他被提醒站直時,水位已經不壹樣了。寫到這裏,我又壹次感受到了詩人濟慈的詩句:真實就是美。詩歌的力量永遠會在探索的過程中照亮那些隱藏在個人視線之外的東西,那裏是生命的起源,那裏是自我隱藏的存在,生命是壹個不斷發現的過程。詩歌像閃電,像彗星,劃過天空或者宇宙的閉合。詩人看到自己在天上,而生命就像雨滴。
此外,社會的發展演變也在不斷侵蝕著詩歌的領地,同時也在更新著詩歌的領域和概念。如何找到並把握新的方向,創造另壹種真實和自然!是每壹個關心詩歌的人需要思考的。但是我覺得詩歌的精神是不變的。詩歌不過是這些精神或強烈的人生意誌和抱負與時代和社會風氣相互作用而產生的交響樂。它們是對抗、呈現和歡呼的有機結合。在世俗化的社會和大眾文化的到來,詩人要肩負歌唱、批判和重構的多重角色。時代和社會的變遷是詩歌發展、繁榮和演變的契機和場所。生活在這個瞬息萬變的社會,是詩人的幸運。當然,詩歌源於寂靜和沈默的力量,這在時代的喧囂中對寫作提出了挑戰。有人認為詩歌是壹種保守勢力,自詡為“不死人”,在生活的開放空間裏尋找自己的影子,堅守稻草人的立場。我們必須擺脫各種自閉傾向。任何時候都沒有自給自足的社會讓我們去實踐詩歌,詩歌只能是我們的創作。詩人是時代的孩子,時代的締造者,大詩人是把自己的存在上升到審美層面。任何敢於冒充詩人的人,都應該有這種擔當和氣魄。當然,這裏的“詩不壹定是用線寫的”,它首先是詩的壹種精神。無論夜鶯、貓頭鷹、雲雀還是鳳凰都是可取的,最好不要做麻雀和烏鴉,尤其是它們的變種,甚至蚯蚓。
全球化的到來是壹次大解放,也是對生命的禁錮和去除,人們普遍屈從於工具理性。這種科技理性在為生活提供便利的同時,也在消解人的主觀意識和精神,更準確地說,它讓壹切都科技化了。這是詩歌現狀給我們的啟示,也反映了我們整個精神世界的病態。現代性壹直延續著艾略特所描述的病態,而後現代性則是壹種抵抗疾病的疾病。正如我前面所揭示的,中國詩歌目前的病態,我們很容易從尼采的頹廢浪漫主義滑向海德格爾的頹廢現實主義,從歷史的巔峰滑向無處不在的時間。而持續祛魅後的存在,並沒有露出本來面目,反而不斷的失落和荒蕪。我們失去了自然的神性,失去了大地的感覺,人類在自我的不斷攀越中失去了存在的立足點。難怪有人已經在宣布人類的死亡,並預測另壹個黑暗時代的到來。在越來越精致的物質世界裏,我們越來越缺乏積極獨立的態度。事實壹次次打擊我們的脆弱,我們內在的力量在不斷膨脹的外在空間裏越來越小。人類內在精神的高度正在消失,壹切都在我們普遍的懷疑和批判中失去了美麗的色彩。似乎只有不斷的放棄才能獲得加速度,從自我懷疑到鏡像人生再步入人生的自我調節。但在這個高速發展的時期,我們需要從內心學習存在的力量,來確定自己的方向。我們需要太多的時間去消化那麽多異質的東西,讓它們變成自己的壹部分,不分裂,不依附,讓自己臣服於自己的衍生品。這些只能與自我的詩意精神相統壹。但有時候我懷疑,人類造成的問題,是不是人類的努力就能解決的。正如馬克思所說,人類會不斷產生自己的掘墓人。轉念壹想,這也說明人類可以做相反的運動。但我很少看到(至少在國內)人們對現狀的反思和批判。我看到的是知識太多導致的墮落,更準確的說是知識的外化;知識不是人生的完成,而是實現。知識工具化的背後,是生命的屈服和失落,掩蓋了它。在這場全球性的虛無主義浪潮中,似乎很多詩人和學者的使命就是把人們帶回日常生活。他們不能不知道現實不是真實或真理。他們如此自覺地消解精神,以至於失去了對自我認知的倫理關懷和期待。這是暫時的表現,不壹定是歷史趨勢。人類的歷史只能是人自身不斷進步的過程,而不是奴役、禁錮或消滅。詩歌是引導者和再現者。
在這本詩集裏,我看到了許多詩人或個人的本來面目。他們的詩歌表現的不是情感,而是多種多樣的精神狀態。在詩集裏,我看到了在苦難中堅持的詩人,我看到了他們筆下主人公的心態,他們在高壓下沖破壹切的生機,他們開放的胸懷,勇於承擔;我看到了時代的另壹種解讀和再現,正如我看到了那些閃耀的河流在深夜的不斷流動中形成自己。當然,無論編輯的理念如何,選集裏的詩詞所體現的精神,還是需要我們進壹步發掘和吸收。這也是詩歌精神的體現——壹種對更大自我的自覺追求和實踐。